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大唐荣耀]山河人间 作者:祈真真 【文案】【已完结】 代宗李俶,性格豁达,一生致力改革积弊,惩奸臣,重儒雅,平安史之祸患,立盛世之栋梁,古之贤君,未能及此。 睿文皇后薛氏,端娴慧至,秉性柔嘉,内驭后宫,赏罚有度,外辅圣躬,以近贤臣,与代宗琴瑟相和,流芳千古。 ——乱世相念,盛世相守,千古帝后,惟此二人。 *** 这一世,何以谢天下? 不负家国天下。 回首而望,满目繁华。 ===================== 【阅读须知】 期间唐朝生活参考《唐朝穿越指南》和《唐朝定居指南》,这两本书幽默风趣,如果大家想要了解唐朝生活也可以去看看这两本书。 作者君历史不好,人物关系基本上都是百度百科出来的,求不嫌弃。历史人物有二设,多包涵。 CP:李俶X薛巡盈;李倓X慕容林致;独孤靖瑶X安庆绪;李婼X安庆和。沈珍珠无cp。 ==================   ☆、此间少年   薛巡盈一生做过只两个梦,一个是花好月圆,另一个是天长地久。后来才知道,花好月圆只有一日,天长地久也有时尽。   开元三年的上巳日,听说上巳日这一天可以除害虫,于农耕有益,因此,人们都十分重视,格外热闹。后来便逐渐变成了无论是圣上还是庶民,都身着华服、与民同乐,其乐融融的在曲江池边饮酒畅游。   帝都长安在这一天分外热闹,人潮拥挤,摩肩擦踵,来了不少外地的手艺人,还有刷杂耍的,都像是要闹翻这座城市一般。   薛巡盈捂着耳朵穿梭在人群中,一边喊道:“倓!倓!”随后她又放下手,拒绝了几个热情小贩,在人群中细细地搜索着李倓的身影。   她答应了姨奶要照顾好李倓,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让李倓跑了,为了避免姨奶责怪,薛巡盈才没有叫仆役,而是一个人跑出来找李倓。   薛巡盈蹲在一边,揉了揉酸痛的脚踝,心里暗骂李倓这个小孩子不听话,却又忍不住地担忧。   这街道车水马龙,鱼龙混杂,也不知道李倓会不会出事。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   忽然,一簇烟花出现在她眼前的夜空之上,一朵两朵,欢乐的气氛瞬间被推向□□,只剩下薛巡盈一个人不知所措。   这样的欢乐,她已经许久不曾感受过了。   从她的降生开始,父亲便没有露出过喜悦的表情,家里也总是笼罩着一层乌云,为此,她一直小心翼翼,担心父亲责骂。可很快,她再也不必害怕了,因为黑云压境,家被彻底的摧毁。   薛巡盈正出神,一根糖葫芦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薛巡盈微微蹙眉,哼了一声,转过头道:“我可受不起。”   “盈盈姐,我错了。我再也不乱跑了,你就别生气了!你看,这是我让哥买的糖葫芦,给你做赔礼。”   薛巡盈微微抬头一看,果然是李俶含笑站在李倓身后,手中握着一方帕子,正是她因为人群拥挤而落下的,这让她更加羞怯,低下头没有说话。   李倓还以为她在生气,挥挥手中的糖葫芦,忽然又敏锐地察觉到她声音中的哭腔,疑惑地问道:“盈盈姐,你哭了?”   薛巡盈又气又恼,道:“你才哭了,小坏蛋,整天欺负我,想让我被姨奶①责骂。”   “好姐姐,我错了,你可千万别和姑奶②告状!我最害怕她了……”   “你还知道害怕!”薛巡盈站起来,哼了一声,道:“我可不要管你了。”说罢抢过他手中的糖葫芦,站起来走了。   李倓不知所以地摸摸头,一旁的李俶拍拍他的后背,道:“巡巡是答应帮你保密了,还不赶快谢谢你盈盈姐?”   李倓嘿嘿一笑,追上薛巡盈,大喊道:“我就知道盈盈姐对我最好了!盈盈姐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温柔最贤淑最善解人意的姑娘了!”   薛巡盈脸一红,转过头将糖葫芦塞进他嘴里,道:“不知羞!将来有了媳妇,看你怎么交代!”   “媳妇哪有盈盈姐好啊!盈盈姐又聪明又漂亮,还能替我打掩护!”   李俶打趣道:“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李倓被戳穿,打着哈哈在前面走着,薛巡盈与李俶并肩走在他身后盯着他,以防他趁机到处乱跑。薛巡盈偷偷瞥了李俶一眼,李俶已经是舞象年岁③,身姿抽得极高,声音也向成年男子过渡,却还有着少年的温厚,让人心里觉着熨帖。   李俶发觉她的视线,微微侧过头看着她,柔声问道:“巡巡可是觉得俶有何不妥?”   薛巡盈一愣,摇摇头,脸颊有些烫,低声道:“俶很好。”   李俶将手中拿着的锦帕递给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巡巡脸上尚有泪痕,恐怕回去以后伯母④又要询问。”   薛巡盈耳廓微痒,侧着头抖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哭鼻子的样子,急忙接过李俶的帕子,擦了脸上的泪痕。   李俶轻笑一声。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走到了湖边的戏台附近,李倓看着台上耍杂耍的演员,感叹道:“哇,真厉害,我以后也要这么厉害。”说完,讨好地看了看薛巡盈道:“这样就可以保护盈盈姐了!”   薛巡盈勾起唇角,打趣道:“那俶呢?你不保护俶吗?”   李倓摸摸头,道:“这个……哥那么厉害,他保护我还差不多……再说了,谁敢欺负哥,盈盈姐也不同意啊!”   李俶笑意盈盈地看着姐弟二人互相打趣,一只手护着二人,以防两人跌入湖中。他眼神微微一瞥,忽地看到一个小姑娘跌入水中,周围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微微蹙眉,对薛巡盈道:“巡巡照顾好倓儿。”   薛巡盈还未反应过来,李俶已经跳入水中,她只能将李倓拉入怀中,以免他跌进水里。   李倓目瞪口呆,道:“哥怎么跳水里了?”   薛巡盈捂住他的嘴,凑在他耳边道:“别嚷嚷了,莫非想让圣人⑤知道我们在这里不成?”   李倓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红的耳尖,说道:“我都已经十三岁了,盈盈姐还把我当小孩子,在我耳边说话。”   薛巡盈转念一想,李倓确实已经长大了,私交过密确实不好,应了一声:“倓确实长大了。”   两人说话间,李俶自水中浮起,手还托着一个小姑娘,看起来比李倓还要小个一两岁。   周围的人合力将李俶和那个小姑娘拉上来,薛巡盈打发李倓陪着李俶去换衣服,又买了一匹布裹在她身上,看到她手攥得紧紧的,不知握着什么东西,也没有在意,急忙拍拍她的脸,问道:“姑娘,姑娘,醒醒!”   小姑娘显然是受到了惊吓,面色苍白,好不容易睁开眼,一双灵动的眼睛格外添色,她向四周一望,道:“谢谢姐姐……”   薛巡盈抿嘴一笑,道:“不是我救了你。”   “那是……?对呀,恩人呢?”说罢,她急忙看向四周。   “他去换衣服了。”薛巡盈将馄饨推到她面前,道:“趁热吃一些吧,暖暖身子。”   馄饨摊温暖的灯光罩在二人身上,分外柔和,在这热闹场景的一角也是格外温馨。   小姑娘转了转眼睛,问道:“爹爹教过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恩人救了我一命,可我还不知道恩人的名字呢,这样怎么报恩呀?”   薛巡盈有些为难,没有说话。   李俶毕竟也是皇孙,哪怕今日上巳节与民同乐,名号也不能随意泄露。   她好像看出薛巡盈的为难,道:“那姐姐叫什么名字,姐姐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薛巡盈莞尔一笑:“我姓薛,名巡盈。妹妹呢?”   “我叫沈珍珠。”灯下看美人,意境非凡,沈珍珠一时间有些痴,很快又回过神,轻声道。   薛巡盈点点头,道:“洁白无瑕,珠圆玉润,真是个好名字。”   沈珍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乖乖吃着碗里的馄饨。   “你家住在哪里,一会儿我们送你回去如何?”薛巡盈看向她问道。   沈珍珠坐在凳子上晃悠着腿,道:“我是来京城看爹爹的——”   她话未说完,已经有一个小丫鬟双目含泪,后面跟着一个家仆,跑到沈珍珠面前呜咽道:“小姐,婢子一回头,您怎么不在了!”   沈珍珠倒是丝毫不在意丫鬟的玩忽职守,急忙道:“哎呀,你哭什么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多亏了薛姐姐和恩公救我,你瞧,我现在又吃了馄饨,好着呢!”   一旁的家仆看她气质不凡,作揖道:“多谢薛小姐搭救我家小姐,不知薛小姐家住何处,我家老爷必登门道谢。”   薛巡盈摇摇头,道:“不必了,本来也只是路遇罢了,沈妹妹没事就好,她受了凉,该早些回去,换一身衣裳的。”   李倓一下窜出来,道:“我们盈盈姐就是这么古道热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沈珍珠感觉到风吹过来,忍不住抖了抖。   薛巡盈点点他的额头,对家仆道:“赶紧带沈妹妹回家吧,瞧,又起风了。”   沈珍珠依依不舍地看着她,最后也只能乖乖跟着家仆离开了。   李俶不知何时回来了,原本用玉冠束着的长发垂在肩上,软的不像男子的头发。一旁的李倓憋着笑,对自家哥哥这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似乎感到很有乐趣,坐在薛巡盈身旁不敢说话。   薛巡盈微微一愣,“噗嗤”一声笑出来,看着李俶一脸无奈而又宠溺的笑容,笑道:“俶当真是洗尽铅华。”   李倓再也憋不住了,道:“有一句什么来着,对,‘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⑥!哥,你和这句话真是天作之合!”   李俶笑道:“哪里有这样用‘天作之合’四字的?说我与巡巡天作之合才是。”   薛巡盈脸一红,低着头看着馄饨汤,没有说话。   李倓眨眨眼,来回瞥着二人,“嘿嘿”笑了几声。   三人坐在灯下,各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姨奶:指玉真公主,玄宗胞妹,众公主之首,因兄长宠爱,曾多次干预朝政。 ②姑奶:同①,李俶、李倓应称公主为姑奶。 ③舞象年岁:古代指15-20岁的男子,按正史来说,天宝三年(745年),李俶已经十八岁了,这里为了形象合适,年龄略作模糊。 ④伯母:玉真公主之子张倜(存疑,百度百科里有,他爹是谁真心不清楚,如果不存在就当做他是个bug吧)之妻裴氏,玉真公主异母妹妹蔡国公主第三女。 ⑤圣人:皇帝的代称,这里指玄宗。 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出自李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 》,作于758年,这里因剧情需要提前出现一下,大家注意一下,有怪莫怪…… 【作者的废话】 童年相逢必相爱嘛23333 其实如果天宝十三年珍珠刚刚年满十八岁,那么她(737年生)和醋王(727年生)应该是最萌年龄差——10岁! 电视剧里的童年明明看着差不多啊otz 唐朝人关系挺混乱的,而且由于公主众多,看得我头疼,最后挑了一个不常有的,这样就可以瞎编了~【滚】 大家可以猜猜薛巡盈的父母是谁=u= 作者文风不定,ooc常有,为女票而女票!【正直脸】 李·实力媳妇吹·实力姐吹·实力哥吹·倓【滑稽】:你们两个是不是背着我—— 李·实力撩妹·大唐醋王·俶:我们是光明正大的。 巡巡:……   ☆、浮水灯花   薛巡盈从腰间香囊里掏出一把木梳,小心翼翼地梳顺他的头发,然后帮他用玉冠束好发,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   因为过去的生活,她对这些事情做的很是顺手。   李俶望着她,也微微一笑。   灯火映衬着他们两个的衣服微微泛黄,薛巡盈杏色的衣裙像是泛黄的宣纸一般。   李婼趴在蹲在馄饨摊边的李倓旁边,皱着眉道:“俶和盈盈姐做什么呢?”   李倓比了个“嘘”的手势,道:“你没看出来吗?哥这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盈盈姐这是……”   李婼嘟着嘴道:“俶真坏,竟然想要拐走盈盈姐。”   李倓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傻啊,要是哥把盈盈姐拐过来当媳妇,我们就可以每天都看到盈盈姐了。”   “真的?”李婼瞪大眼睛。“那我要盈盈姐做我的媳妇,这样我就不用等到姑奶进宫以后再去找盈盈姐,可以每天和盈盈姐在一起,让她给我梳好看的头发了!”   李倓:“……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女孩子和女孩子是不能成亲的。”   李婼有些疑惑,追问道:“为什么?”   李倓也说不出个一二来,最后只能自暴自弃道:“反正就是不能!”   李婼“哼”了一声,道:“我不管,反正盈盈姐是我的,你和俶都不可以和我抢。”   “对了,你怎么来了?就你一个人?”   “我和母妃一起来的,喏,母妃在那里。”李婼指了指。   太子妃韦氏提着灯,和太子李亨站在树下。韦氏眉梢眼角带着笑意望向这里。她虽不是李俶亲母,但是李俶三岁丧母,一直养在韦氏膝下,韦氏有一颗慈母之心,待李亨的子女都很好,虽然后来韦氏诞下李婼,但对待所有子女仍旧一视同仁。李俶若能找到白首之人,想必她也很开心。   太子李亨的表情则是晦暗不明,看向薛巡盈的眼神让人难以揣测他的心思。李亨不会祝福他们的。李倓能感觉出来。当一件事情牵扯到自身的根本利益之时,他的父亲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   李倓也曾听说过薛巡盈的身世,她本是大唐公主之女,却因为父亲牵涉到“为一妃杀三子”之案被流放,后来又被赐死,母亲唐昌公主也因为悲伤过度而出家作女道士了。而薛巡盈作为薛家女眷,被没入掖庭,从大家闺秀成了做杂事的婢子。   听说后来玄宗胞妹玉真公主一时兴起,在掖庭挑了几个婢女,其中便有薛巡盈,最后,也只有薛巡盈作了张倜的门生。   玄宗有二十九女,恐怕他自己也认不全,何况外孙呢?既然玄宗不介意,其他人又敢说什么。   这种事情虽是前所未闻,却是保护薛巡盈的方法,她是玉真公主亲子的门生,时常随侍深受玄宗宠信的妹妹玉真公主。   李亨是太子,也会是将来的皇上,所以玉真公主也与他有所往来,李倓也算是薛巡盈看着长大的。也正是因此,他们二人才会感情深厚。   也正是因为如此,薛巡盈才会与李俶感情深厚。   李倓想得出神,未曾发觉李俶已经走到他和李婼身边,直到李婼将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才回过神,刚好听到李婼说道:“不是我要藏在这里,是倓拉着我躲在这里。”   李倓瞪了她一眼,没想到李婼这么快就出卖了他。   李婼不甘人后地回了他一眼。   李俶没有接着追问,反而问李婼:“爷爷和姑奶呢?”   薛巡盈将馄饨的银钱付了,微微侧过头听着李婼的回答。   “今夜还有晚宴呢,阿爷和娘娘不放心俶,让我来叫你们。”李婼嘻嘻笑出声,道:“刚才俶和盈盈姐在说什么啊?”   薛巡盈捂着嘴笑道:“与俶约好了明日一起打马球。”   李倓一提这个就有了精神,道:“我也去!”说罢,献宝似得将手中绣着牡丹的团扇递给薛巡盈。   薛巡盈笑着接过团扇,微微遮住脸。   “那我也去。”李婼踊跃道。   薛巡盈牵起李婼柔软的小手,道:“那我们先去参加夜宴,好不好?”   “好。盈盈姐,之前我看到一本书……”   李婼是小孩子,今天已经玩了一天,早就累了,夜宴之后,恐怕能一觉睡到第二日中午。   李俶和李倓走在薛巡盈与李婼身后,李倓嘀咕道:“婼这个家伙,每次见到盈盈姐,嘴上就像是——”   “抹了蜜似的?”   “就是。”   长安的灯火影影绰绰,罩在这群少年人的身上,其间时不时有可怖的影子盖在人身上,吓得李婼拽着薛巡盈的手直往李俶身后躲。   最后就变成了李俶背着已经有些困意的李婼,薛巡盈与李倓走在他的身边。   李婼迷迷糊糊地嘟囔道:“有俶和倓,还有盈盈姐,就不害怕了。”   李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李俶和薛巡盈相视一笑。   至少一个人可以和你相视一笑,驱散其中的阴霾,也算是一件幸事。   夜宴结束后,自然是各位贵族打道回府。薛巡盈与裴氏坐在一起,裴氏携着她的手,柔声问道:“今日可还尽兴?我见你与几位殿下相谈甚欢,便没有惊扰你们。”   薛巡盈微微一愣,探出头看向自己的姨奶——玉真公主的香车,她当然得不到也揣测不到玉真公主的心意,最后她只能说道:“今日很好。”   裴氏慈眉善目,问道:“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薛巡盈一时间不敢说话。她回想起今日李俶的一举一动,心中似有一丝甜蜜窜出。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一定超越了表兄妹的感情界限。   裴氏叹了一口气,拿起她身边放着的牡丹缂丝团扇道:“人与人之间本应当有一丝间隙的,唯有这样才能细水长流。”   薛巡盈不敢开口。   “巡巡,别怕,阿娘在。阿娘说这句话并非有其他意思,只是你要明白你的处境。”   薛巡盈点点头,仍然感到浑身冰凉。   马车停在了张府,一个小丫鬟挑起帘子,道:“夫人,公主请小姐过去,今夜便宿在公主府邸了。”   裴氏应了一声,让丫鬟去外面等着,有些不舍地牵着她的手,道:“去吧,你的姨奶在叫你。”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不过是到姨奶那里宿一晚,阿娘不必担心。”   裴氏点点头,看着她走出马车。   玉真公主原本阖着眼,看道薛巡盈坐进来,马车的车轮缓缓行驶起来,才道:“今日我与圣人说了我要入蜀修行一事。”   “姨奶是为大唐祈福,想必圣人格外欣慰,又不舍姨奶离京。”薛巡盈感觉到似乎有一丝不悦与担忧,小心翼翼地说道。   玉真公主敏锐地察觉到薛巡盈的态度,看向她,问道:“巡巡可愿随我一同入蜀?”   薛巡盈微微一愣,随后应道:“随姨奶修行,本就是巡巡的福气。”   玉真公主面色和煦,心情似乎好了起来,接着问道:“可是不舍冬郎?”   “姨奶又取笑巡巡。”薛巡盈面色平淡,注视着小几上摆放的倒流香一点点流出。   “听说你们明日要去打马球?”玉真公主看到她点头,笑着说道:“年轻真好,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便没有这个机会。”   玉真公主幼时便生活在生死难测与提心吊胆之中,也曾亲眼看到兄弟相残、父子相残、姑侄相残的局面,为此很是在乎亲情。   所以,她才会将她从掖庭中就出来。而薛巡盈对她最好的回报就是行孝膝前。   薛巡盈眉眼含笑,道:“以姨奶的风采,现在也可以和我们一起打啊。”   玉真公主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道:“巡巡,此去恐怕又要几年后才能回来,要提前准备一番,明日记得和俶儿倓儿道别。”   薛巡盈乖乖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该死的二设啊哈哈哈 阿爷是爹的意思,娘娘和阿娘是妈妈的意思。唐朝人这样称呼。现在这文也算是唐朝生活的一种小科普了?2333 玉真公主-巡巡姨奶,冬郎姑奶(妈妈的姑姑应该是这么叫……吧?otz) 唐昌公主-巡巡亲妈,冬郎姑姑 裴氏-巡巡干妈,冬郎表叔母 薛锈-巡巡亲爹,冬郎姑父 张倜-巡巡干爹,冬郎表叔 综上所述,其实巡巡和醋王是表兄妹。 看我这玛丽苏身世的教科书,担心自己……→_→ 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泼狗血的初识和一见钟情→_→   ☆、去年此门   马场上,八人分为红白两队,纠缠不清,映衬得格外明艳好看。现在已经是五比五平分之时,只要双方中有一队进球,比赛将会画上句点。李婼和乳母坐在台上,身边跟着几个丫鬟,好拦住他们好动的十娘,以免她也加入这场比赛。   “倓,接着!”   薛巡盈一身红色骑装,驾着马用球杆轻轻一击,球穿过被马蹄踏起的烟尘到了李倓附近,李倓急忙追过去,一旁的李俶已经跟了过来,微微侧转马身,用球杆将球击向了另一边。   李倓气急败坏,大喊道:“哥,你也太坏了!”   牙白色的骑装衬得李俶儒雅风流,他一笑,道:“有本事就追过来!”   李倓调转马头,双腿一夹马腹追了过去。“看我不拔得头筹!”   侍女南亭与薛巡盈两面夹击,薛巡盈突然道:“俶。”   李俶知道她有意分散自己的注意力,随口应了一声:“巡巡。”   “过几日我要与姨奶一同入蜀修行了。”   李俶一愣,薛巡盈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翻身将马球击出,喊道:“倓!”   被红队后卫缠着的风生衣急忙喊道:“殿下!”   南亭打趣道:“瞧瞧,风公子倒是比广平王殿下还要着急。”   薛巡盈忍住笑声,一本正经地说道:“风生衣,这下胜负已定咯。”   李倓大笑出声,一击即中。   风生衣叹了一口气,骑着马过来,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还是薛小姐厉害,一下便找到了‘制敌妙法’。”   南亭揶揄地看着薛巡盈。   薛巡盈故作不知,摸了摸腕间的夹着红色血丝的白玉镯子道:“还是阿瑶教得好。”   李倓驾着马奔过来,和薛巡盈碰了下球杆,得意洋洋地说道:“哥,这回我们赢了,把玉佩给我吧。”   李俶回过神,道:“昨夜回去以后发觉玉佩不在了,可能是太湖救人的时候掉到了湖里。”   一旁的南亭和几个打马球的侍从下马,将几人的球杆接过,牵着马离开了。   “啊……”李倓颇有些失落。“我本来还想和我这个红色流苏的墨玉凑成一对的。”   薛巡盈笑着说道:“倓,小心贪心不足蛇吞象哦。”   李俶一笑,道:“今日我请客,去肆香楼。”   “哼。小气。”李倓哼了一声。   之前一直被乳母抱着的李婼看到比赛结束了,自台下跑到三人中间,道:“俶和盈盈姐真厉害!”   李俶担心她被马踩到,急忙弯下腰将她抱起来,李婼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李俶有些无奈地点点她的额头,道:“你啊,也不害怕!”   “我才不害怕呢。俶会保护我的,对吧?刚刚俶真厉害!”   李倓急忙问道:“婼,我怎么样?”   李婼靠在李俶怀里,转了转眼珠子道:“一般般吧。”   她此言一出,薛巡盈和李俶都忍不住笑出声。   “哼,你一个丑丫头,根本就不懂这些。”   李婼嘟起嘴,道:“我很快就能长大,和你们一起打马球啦!”   李婼年纪尚小,还不会骑马,为了应景,只得换了一身杏黄的胡服,颇有些美滋滋的,却被李倓叫做“丑丫头”,自然格外生气。   “好了,婼儿。倓儿,你怎么可以说十娘丑呢?”李俶有些责备地看着李倓。   李倓嘟囔道:“谁让她总是不夸我,也不叫我哥哥,一点也不乖。”   薛巡盈“噗嗤”一笑,道:“那倓应该像一个哥哥一样,让着十娘才是啊。”   “知道了,下次我试着不生气看看吧。”   “没有下次啦,下次倓再说我丑,我就要反击了!”李婼扬扬小拳头。   薛巡盈有些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李俶心中却是若有所思,想着刚刚薛巡盈说的话。   几人身着骑装进了肆香楼,一看便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跑堂热情地招呼道:“诸位郎君与小娘子楼上雅间请!”   李俶抱着李婼向楼上走,薛巡盈一边与李倓走着,一边不忘叮嘱道:“过几日我就要随姨奶离京,到时候可没人给你做和事佬,不许再和十娘吵架了,知道了吗?”   李倓瞪大了眼睛,问道:“走?不会吧,盈盈姐,你要和姑奶走了?上次可是走了一年多呢。”他看到薛巡盈点头,又问道:“我哥刚刚不会是因为知道这个消息才发呆的吧?”   “是啊,怎么了?”   李倓与薛巡盈并肩坐在李俶和李婼对面,李倓支到薛巡盈耳边,掩嘴小声道:“他现在一定想着如何留你呢。”   薛巡盈抿嘴一笑,也学着他的样子和他咬耳朵:“你呀,别想这么多!”   李俶咳了一声,道:“我已经点了几道主食,十娘喜爱水晶龙凤糕。你们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   李倓想了想,道:“来一道葱醋鸡和西江料,甜品嘛,我爱吃金乳酥和金粟平。盈盈姐呢?”   “来一道羹吧,白龙臛,还有甜雪。”   李婼又想起了什么,喊道:“还有风见消!”   跑堂一一应下,又道:“昨日是上巳节,这春天刚开始,有新鲜的含桃,几位郎君和小娘子意下如何?”   李俶因他的热情微微一笑,看向薛巡盈问道:“巡巡以为呢?”   “常听人说含桃是‘初春第一果’,性微温,益脾胃,养肝肾,这样也免得十娘受凉了。”薛巡盈瞟了一眼满脸馋样的李婼,接着说道:“再来一道蒸梨,就这样吧。”   跑堂应声离开。   李倓失望地说道:“怎么又吃蒸梨!”   “梨润肺生津,听说只有天下太平悠闲之日,人们才有蒸梨吃呢。”薛巡盈看向李倓。“怎么,倓不满意吗?”   李倓蔫蔫地说道:“满意……”   四人酒足饭饱,走出肆香楼,李倓打了个饱嗝道:“真饱,葱醋鸡真好吃。”   一旁李婼委屈地说道:“盈盈姐怎么不让我再多吃一点白龙臛……”   李俶笑着点点她的额头,道:“白龙臛自然味道鲜美,可是你一个小孩子,一会儿回去母亲要哄你午睡了,吃多了消食不易,怎么睡得着。”   “那为什么——”   李婼话还没有说完,李俶道:“三郎下午还要习武,有的是办法消食。”   薛巡盈看向三人,道:“过几日我便要离京了,最近要忙着收拾行李,就不出来了,十娘可不许哭鼻子了。”   李婼不舍地问道:“那盈盈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薛巡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要几年吧,也算是对我的磨炼吧。”   只有李俶知道,她根本不需要磨炼,她本就心如玄铁。   他还记得他曾经看到父亲的内侍常常离开东宫,很是不解,有一次无课,便偷偷跟了过去。原来父亲的内侍去掖庭是为了打点掖庭的总理太监。   可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李俶想不通,便要离开。正巧看见她在那里洗衣服,有一件他还见过,是被李倓弄脏的母妃的衣服,她一身普通宫娥的藕色纱裙,垂着头,露出白玉一般的小臂,将草木灰与贝壳粉撒在衣服上,细心地揉搓布料,没一会儿便将布料揉搓干净,与别的合作的宫女不同,她一个人默默一点一点拧干了衣服,小心翼翼地将衣服搭了起来,未曾全部拧干的衣服飞出一道水光,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豁然间,春光如练。   阳光煦煦,绫罗飘飘,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李俶那时候便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美的画面了。无论是以后见识到的姹紫嫣红的香甜,还是落英缤纷的风流,都及不上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薛巡盈!”忽然来了几个宫女,大喊一声,并不友好。   原来她叫巡盈。   当真如九天盈月一般。   “今日总管没有关照你吗?”领头的露出一个恶劣的笑容。   薛巡盈被几个年长的宫女毒打,却丝毫不畏惧,嘴唇紧抿,眼睛里似有泪光,却一闪而逝。她也看到了躲在一边的他,却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被打。   李俶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喊道:“你们在做什么?”   几个宫女虽然不认得她,可看他一身锦衣,腰间玉佩价值不菲,急忙跪下,薛巡盈也跟着跪下来。领头的说道:“郎君恕罪,只是她今日的衣服还没有洗完,我们害怕总管责骂。”   薛巡盈垂着头不说话。   “那也不能随意打人,你们不都是罪臣之女吗?”   几个宫娥唯唯应诺,得到李俶允许后便离开了。   “你也起来吧。”   薛巡盈站起来,擦了擦唇边的血,道:“谢殿下。”   李俶微微一愣,道:“你知道我是谁?”   薛巡盈应道:“郎君乃是太子殿下之子,罪女有幸曾得见尊容。”   李俶脸一红,心中暗喜。   她看着他,也勾起嘴角。   他当时并不明白,她口中的话包含多么辛辣的讽刺,心中只有被所求佳人铭记在心的喜悦。   那个下午,他已忘记自己如何度过,只记得当时的他席地而坐,入神地看着她的侧脸。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有人寻了过来,他才发觉人已经不在——自己已经看了一个下午。   后来他才知道,她正是她的表妹——罪女薛巡盈。   李俶回过神,看到李婼抽抽鼻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忍不住摸摸她的头,看向薛巡盈道:“这次也算外出游历,丰富见识,想必回来以后,巡巡也是一名才女了。”   “就是,这可是好事。何况,人生何处不相逢,盈盈姐又不是不回来了。”李倓安慰道。   薛巡盈笑道:“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  水晶龙凤糕应该是枣馅儿的,红红火火超喜庆; 金粟平类似于鱼子酱披萨; 金乳酥类似奶黄包; 西江料是西江猪的肩肉剁碎揉成的丸子,和葱醋鸡都属于蒸食; 白龙臛是鳜鱼熬成的羹,鲜又浓; 甜雪是以蜜烤制的面食; 风见消的做法是把糯米捣成粉,跟蜜汁、酒酿、糖一起揉成薄皮,稍烤一下,挂起来晒干。等吃的时候,一片片揪下来扔油锅里炸熟,捞起装盘上桌,又甜又脆,入口即消,因此得名。 ……我饿了。知道冬郎、巡巡这群人有多会吃了吧? #舌尖上的大唐荣耀# 含桃就是樱桃,在唐朝水果就比较稀罕,樱桃属于比较昂贵的那一种(相对来说),所以又要宰冬郎一笔,不过冬郎表示咱们不差钱! 关于李倓不爱吃梨,那是因为据说李亨喜欢吃蒸梨,还喜欢给儿子和大臣们蒸着吃,李倓表示吃得太多了,不想吃233333 巡巡内心:这人是不是有猫饼?我怼他他竟然还能笑出来…… 冬郎内心:巡巡巡巡巡巡巡巡见过我见过我见过我记得我记得我记得我…… 欢迎大家在下面留言,写出你喜欢的巡巡和冬郎的互撩方式,说不定会出现在正文里哦~ 好喜欢独孤小姐姐……【捧心躺倒 【关于更新周期】 存稿多就更新啊233333333333 有灵感就更新啊233333333333 想发糖就更新啊233333333333 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原因…… 我就是这么任性的作者【捂脸】 评论多的话受到鼓励就会更,就这样233333333333 一般正常情况是【周更】 另外这个星期大概是不会更新,因为要考究的太多,写起来比较忙,需要慢工出细活~希望大家体谅~爱你们么么扎~ 顺便求留言→_→   ☆、玲珑骰子   玉真公主喜爱与文人雅士研讨诗词,曾多次举办宴会宴请长安才子,张九龄也曾推荐朝中大臣赴宴,一时成为美谈。如今玉真公主又要外出游历修行,不少人都前来登门拜访,玉真公主为了尽兴,便准备大宴群宾,特意让学着管家的薛巡盈来操办。   薛巡盈为此忙得团团转,不仅要准备现场布置,还要一一试菜,不过菜色也不由她说了算,还要过问玉真公主。   “殿下看这道金乳酥如何?”   在外,薛巡盈是张倜的门生,自然不称玉真公主姨奶。   玉真公主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道:“这点心倒是不错,不过没有我以前在公主府上吃过的好,便去了吧。”   薛巡盈心中有些疑惑,但最终还是点点头,将金乳酥自册子上勾去。   玉真公主除了玉真观作为住处外,还有一处玉真公主府作为别馆,可若说厨子是玉真公主府的人,直接召过来就是了,不必如此怀念。   比之场面上的华丽场景,玉真公主倒是更喜欢清丽景色,因此这次以花园为主,稍加修饰一番即可。薛巡盈以前特意在这方面多下了功夫,经常让人修剪花草,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玉真公主府的一景一物都是她的异母哥哥宁王李宪与岐王李范亲自督建,听说与当初的相王府没有分毫之差,可见这几位天家兄妹感情之好。   筹备了几日,总算是能开宴迎人了,薛巡盈却是病倒了。   南亭给薛巡盈换下湿帕,又给她倒了一杯水,扶着她靠在床头。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不好容易赶上一会文人雅客的诗会,没想到竟然病倒了。”   南亭安慰道:“马上就要入蜀,娘子好好休息一番,以免路上再病。何况入蜀说不定又可以见到太白先生,到时候小姐再讨教一番便是了。”   薛巡盈半开玩笑地说道:“之前在蜀中我已经又是学习剑术,又是学习道法,向先生讨教了许多,恐怕先生都嫌我烦了。”   南亭笑着说道:“娘子慧敏,恐怕无人能及,先生又是豪放之人,脾性相投,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何况南亭看来,先生可是将娘子当做半个徒弟了。”   “若说脾性相投,我恐怕不及——”   薛巡盈话未说完,南亭补充道:“广平王殿下。”   薛巡盈装作要打她的样子,笑着说道:“就你聪明!”   薛巡盈毕竟未出阁,主持酒宴一事当然还是由任鸿胪寺卿,平日里闲暇无事的张倜来做,裴氏因为担心她的病情也来了,坐在她床头不愿走。   “唉,巡巡又清瘦了……”裴氏心疼地说道:“若不是这次入蜀恐怕要走好一段日子,你也快到了采选年纪,若是母亲答应,说不定还能搏一搏广平王殿下的正妃之位……”   薛巡盈急忙说道:“阿娘,我年纪尚小,见识又浅,恐怕……”   裴氏叹了一口气,道:“你姨奶也是这般说的,说让你游历一番再论婚嫁,采选那里,她也是已经帮你免了的。”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   夜已经深了,薛巡盈打发裴氏去主卧睡,又让南亭休息,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庭院里踱步,心事重重。   前门有客,只是站在后院听便能听到长安才子们吟诗作对的声音。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薛巡盈一个人看着天上这一轮明月,默默不语,耳边似乎还萦绕着欢声笑语,脸颊还因为人声鼎沸而微微泛红。   月圆之夜,本应该与亲人团聚才是。   她出神地想着,却不见有一人已经爬上了墙头。   “巡巡对月吟诗,果真不负‘才女’二字。”   薛巡盈回过神,哭笑不得地看着李俶,道:“你在上面做什么,还不快下来!”   李俶看她这副紧张的样子,笑得眯起了眼,从墙头上跳了下来,吓得薛巡盈差点叫出声,生怕他有一个闪失。而后薛巡盈才想起来,李俶是习武之人,一时间有些恼怒地看着李俶。李俶忽然察觉到有侍女过来了,急忙拉着薛巡盈躲到树后。   “你怎么来了?”薛巡盈小声问道。   “姑奶府上如此热闹,我岂有不来之理?”李俶勾唇一笑,发间站着的细草让他的笑容带了几分少年心气,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倓和婼都来了。”   李俶的衣着打扮从来都是不凡之品,想必前门已经认出他们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   薛巡盈离开他的怀抱,无奈地摇摇头,道:“你啊……”   李俶一愣,也知道自己逾矩,摸摸头,自怀中掏出一个坠子递给她,道:“此次离京,也不知道你何时归还,便让这个陪着你吧。”   薛巡盈注意到他伸出来的手上的伤口,问道:“怎么受伤了?”   李俶叹口气,“用刻刀不小心划破的。”   薛巡盈就着清明的月光一看,他的手心上面是一枚菩提子做的骰子,每一面的孔都被挖开,可以看到里面的一颗红豆。这骰子做工粗糙,却被人细心打磨过,显然不是出自匠人之手。她微微一愣,没有说话。   “我们就赌这骰子哪一面可以看到我的相思。”李俶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   “傻瓜,哪一面都可以看到……”薛巡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李俶反问道:“巡巡难道会不明白我的心意?”   薛巡盈别过视线道:“我……”她伸出手,想要拿过骰子,却又忍不住缩回去。   李俶抛起骰子,然后一把抓住,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让她攥紧了骰子,然后将手翻过来,骰子便稳稳地落在她的手心,道:“我赌一,只有这一颗真心。”   “我赌六。”薛巡盈看着他的眼睛。   皇家之情不可期。   但只要真的有情。   薛巡盈缓缓张开手。   ——是一。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李俶盯着她的眸子,认真的说道。   薛巡盈看了李俶许久,最后抽出他平日里防身的匕首,削下了一缕头发递给他。   李俶微微一愣,露出笑容。   薛巡盈道:“结发为盟。”   “定不负相思意。”李俶也削下一缕头发,将两缕头发合为一束,小心翼翼地用帕子包起来。   薛巡盈歪头瞧着他,道:“姨奶说我年纪尚小,为我免了此次采选,恐怕俶要多等一阵子了。”   李俶轻声道:“巡巡……”   薛巡盈微微一愣,凑到他耳边唤道:“冬郎。”   李俶虽然有意亲近薛巡盈,却始终在礼数内,从未靠得如此之近,现在和薛巡盈的距离一下缩短,反而让他手足无措,脸颊滚烫,愣在原地不敢乱动。   薛巡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没想到冬郎竟然如此害羞……实在是和刚才‘思之若狂’的冬郎天差地别。”   李俶勾唇一笑,伸手将她逼到墙角,道:“哦?现在呢?”   “都是我挚爱的冬郎。” 作者有话要说:  玉真公主和李白、王维的风流史应该有人看过吧2333虽说不可全信,不过也是有可能的哈,这里就不细讲了。 两个人互撩全过程2333 恭喜[薛巡盈]获得[广平王的壁咚]X1 欢迎大家在下面留言写出自己喜欢的撩妹方式,有可能会由巡巡和冬郎亲身演绎哦~=u= 熬夜更新好累……【说好的这个星期不更新呢摔!】 恭喜告白~ 巡巡吟诵的诗出自宋朝黄龙慧开禅师的名著“无门关”的第十九则,因剧情需要出现,请勿当真!! 古代一般只有夫妻才会结发,这么含蓄的告白……【并没有】 玲珑骰子是相思之意,巡巡这个是冬郎亲手做的2333   ☆、问道问道   薛巡盈在玉真公主府宿了几日,病好了才回张府收拾行礼,刚刚回府,另一个侍女北阁拿着一封信进来,道:“娘子,是给您的信。”   薛巡盈还能看到上面的土痕,道:“想必又是云南的来信。”   南亭打趣道:“若不是独孤娘子为女子,娘子与独孤娘子当真是一对璧人。”   薛巡盈莞尔,摸了摸手腕间的镯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信件开始阅读。   巡巡亲启,近日一切安好,云南杏花已开,不知长安可否赏花?   近日外敌来犯,我与父亲再次披挂上阵,击退敌人,无伤。   两年未见,甚是想念。有人献上了一套殷红色玛瑙首饰,阿瑶以为红色衬你,特为你收下,当做是借花献佛,以补去年未曾能参加的巡巡的及笄礼的补偿,往年礼物待你前往云南一并给你。   若巡巡闲暇无事,可来云南共同赏花。   阿瑶字。   张倜任鸿胪寺卿,云南王入京述职之时,便是张倜主持接待的,薛巡盈也因此与独孤靖瑶结缘。裴氏也特意与不少贵族女眷一同接待云南王妃,而独孤靖瑶是家中独女,不爱红装爱武装,一身男装格外出挑,吓得不少人家的小姐往母亲背后躲,以为是哪一家的郎君走错了地方。   只有薛巡盈因为天气炎热,拿着团扇扇风,看到这个场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万福礼道:“薛氏巡盈见过独孤小姐。近日长安天气炎热,还请换上纱裙,免得中暑发热。”   小姐们这才恍然大悟。   独孤靖瑶紧绷的唇微微勾起,冲她露出一个笑容,这股英气让几位小姐看得面红耳赤,仿佛面前站的真是一个少年郎。   为了带独孤靖瑶领略一番长安的风土人情,薛巡盈特意和她一样换上长袍,打扮成男子的模样,两人时常在长安街上游览。   薛巡盈还看到李俶带着李倓偷偷出宫玩,隔着街竟然没有认出她,憋笑差点憋坏了。   独孤靖瑶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笑得快要喘不过气,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问道:“怎么了?”   两人坐在茶摊,薛巡盈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刚才我看到了朋友,他竟然因为我一身男装,没有认出我,我才笑的。”   “这世上眼拙之人不在少数。”   薛巡盈觉得她意有所指,笑着说道:“英姿飒爽的公子自然应当有一份雄心壮志,做一番事业。”   “女子也理应如此。”   薛巡盈没有应话。   独孤靖瑶猜测出她有什么不想提起的事情,便不再谈这个话题。   云南王述职结束,自然是要回云南,倒是第一次让独孤靖瑶有些恨自己不是男子,不然早就将薛巡盈娶回家了,免得下次相见又不知是哪年哪月。   若不是薛巡盈答应有机会一定会去云南探望她,独孤靖瑶说不定就要将薛巡盈偷走了。独孤靖瑶还特意将自己带来的玉镯送给了薛巡盈,以示自己对薛巡盈的喜爱。   好在虽说两人不见面,信件往来却不少,情谊犹在。   薛巡盈思及往事,将信贴在胸口,露出一个笑容。   南亭打趣道:“瞧瞧娘子这样子,倒像是收到了心上人的鸿雁传书一般。”   薛巡盈故作生气道:“你啊,非要将你尽早嫁出去了,才能使我的耳朵歇息歇息!”   南亭急忙笑着讨饶道:“娘子恕罪,南亭再也不敢了。”   玉真公主已经办了酒宴,送行的便只有张倜和裴氏,裴氏脸上捂着帕子,哭道:“我的儿,你路上可要小心些,不敢再病了,出了京城怕是没有好大夫给你看病。”   张倜呵斥道:“你这是什么话,巡巡身体一向康健,此次和母亲同行,外出游历,增长见识,机会难得!”   薛巡盈听得出张倜的关切,露出一个笑容道:“阿爷阿娘不必担心,儿自当照顾好自己。”说罢自己走上马车。   马蹄踏在路上,载着薛巡盈和张倜的鼓励、裴氏的思念驶向蜀地。   颠簸了几个月,车队才到达了蜀地。   玉真公主安排仆人住进别馆,薛巡盈主持其他事宜,用了大约四五日才彻底安顿下来。   安顿好以后,玉真公主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拜访道观,与不少法师一同探讨道,大约过了几个月,玉真公主叫了一个道姑进了别馆,特意着人叫薛巡盈一同听她讲道法。   薛巡盈本来对修道没有什么兴趣,只能坐在一旁听玉真公主和道姑说话,一边盯着道姑的脸,一时间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巡巡可有什么想问的?与冬郎有关?”玉真公主看着她,打趣地问道。   道姑听到她的名字,身子微微一颤,望着薛巡盈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姨奶又同巡巡开玩笑!”薛巡盈想起了独孤靖瑶,鬼使神差地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   母亲虽然贵为公主,却仍旧抵不上皇权,最后黯然离开。她的命运让她对世间女子既定的人生轨迹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母亲所说的嫁人、生子,碌碌一生,这样真的是正确的吗?   “道长以为,女子是否可以创一番事业?”薛巡盈沉默许久,终于问出口。   道姑道:“世间女子大多嫁人生子,依靠男子,与自己的心上人共度白首,天理如此。”   玉真公主脸色一变,却没有说话。   与其他人所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薛巡盈心下有些莫名的失望,点点头没有应话。   玉真公主见她百无聊赖,缓声说道:“巡巡,去替我在书阁找一卷道经,放在我的房间,做自己的事情去吧。”   薛巡盈应了一声,走出房间,倚在窗后默默不语,听着屋内的动静。北阁与南亭有些不解,却也不说什么,只是跟着薛巡盈站在窗边。   不知过了多久,玉真公主开口,语气中还有一丝责备,道:“你瞧瞧你,你都和巡巡说了些什么?”   道姑沉默了一阵子,带着哭腔说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女子难道不应当依靠男子吗?父亲把薛郎他……”   “还有没有身为公主的尊荣了!”玉真公主呵斥道:“就算拜入道门,你也是大唐的公主,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   刚才便觉得有些面善,果然是母亲……   薛巡盈呼吸一滞,攥紧了手,身体瑟瑟发抖。恨意驱使着她推开门和唐昌公主对质,理智却又告诉她,自己此时不能进去。   南亭与北阁有些踌躇地对视一眼,不知该不该阻止薛巡盈。   唐昌公主停下了哭泣。   玉真公主清了清嗓子,道:“巡巡现在在倜儿门下做门生,她与李亨长子李俶两情相悦,我有意让她嫁给俶儿,你毕竟是她的母亲,意下如何?”   薛巡盈听出了她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命令,唐昌公主也是一样,她说道:   “现在巡盈是倜儿的门生,一切由姑母做主。”   玉真公主满意地颔首。   薛巡盈失望地离开。   她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薛巡盈看着房间内摆着的琴和绣架,有一种没由来的怒气涌上心头,拳头狠狠砸在床上,玉镯撞在锦面的褥子上,悄无声息。   即便母亲懦弱逃避,丢下她一人离开,薛巡盈对母亲总还有一丝期盼,或许某一天她会回来,母女二人永远在一起。   母亲本应当是大唐地位尊崇的女人,却失去了丈夫,黯然神伤,舍去一切离开繁华的帝都。她手扶玉蕊花的样子,不知能迷倒多少风流雅士,她原本可以拥有第二次甚至是多次婚姻,最终却只为一个人守节。   她一直想要做一个像母亲一样得体不失温婉的女子,找到一个如同父亲一般的郎君白首不相离,一直是她心中的梦想。   可事实上,她的母亲心底只有情爱,仿佛她是器物一般,可有可无。   她的母亲并非她想象的那么美好。   薛巡盈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失败,如此不值一钱。   南亭和北阁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垂着头沉默不语。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父亲与母亲并肩而坐,父亲一脸忧愁,母亲为他披衣。   父亲叹道:“武惠妃似乎是对太子之位有所觊觎……”   母亲手一顿,垂下眸,良久,问道:“夫君以为如何?”   父亲没有说话,突然看到了多在一旁的薛巡盈,对她招招手道:“盈儿,过来,到阿爷这里来。”   她已经好久没见见过父亲了,自然欢欢喜喜地过去了。   父亲摸摸她的头,看向窗外的星斗,喃喃道:“大唐……大唐……”   薛巡盈歪着头,问道:“大唐?”   像是被她疑惑的表情逗笑,薛锈道:“我们都是大唐的子民,大唐是我们的国,我们应当爱国如家。”   “爱国如家?”   “就像盈儿敬爱我这样。”   薛巡盈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   开元二十四年,玄宗为一妃而杀三子,与太子李瑛谋反有关的所有人员俱被处置,薛锈因此获罪流放,后被赐死。   恍恍惚惚间,薛巡盈听到北阁说道:   “殿下……娘子她……”   “你们去给巡巡准备些热水,去吧。”   “喏。”   薛巡盈躲在被子里,自然听到了玉真公主的声音,可她不想出来,她宁愿一个人永远躲在被子里,不再看任何人。   玉真公主的手探进被子里,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道:“巡巡。”   薛巡盈眼眶发红,轻轻“嗯”了一声。   “好孩子……”   薛巡盈掀开被子,发髻散乱,看着玉真公主,玉真公主也看着她,眼中泛着慈爱的光芒。   “殿下,水已经备好了。”   “好,你们出去吧。”   “喏。”   玉真公主拉起她的手,走到热水边,亲自将帕子浸湿,正要给她擦脸,薛巡盈急忙按住了她的手。   对长辈这样不敬已经是逾矩了,何况她与玉真公主还有君臣之别。   玉真公主笑着摇摇头,亲自帮她擦脸,又拉着她坐在妆镜前,亲手为她挽髻。   薛巡盈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玉真公主坐在她身后,叹道:“巡巡,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亲手带大的孩子。我喜爱自由,喜欢无拘无束,因此,我情愿度作女道士。就连你的阿爷,我的儿子,倜儿,也是我交由乳母照顾长大的。”   薛巡盈强忍下心酸,应了一声:“姨奶。”   “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如此了解你。”玉真公主望着她。“你一直憧憬着你的母亲,不是吗?——可你的母亲,心中只有情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个改变巡巡一生的夜晚。 薛巡盈是那个时代的女子,一定会有相夫教子的思想,但是身边却有不同于普通女子的例子(玉真公主),所以思想比较矛盾,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理解。 #冬郎不在的第一章,想他# 我们的目标是,女票尽冬郎后宫! 冬郎:…… 我这么勤劳,难道不想给我留个评论吗?QAQ   ☆、此身情累   玉真公主这样一番话说出来,薛巡盈心中天大的怨怼也没有了。   姨奶确实是她的亲人,一直以来也对她尽心尽力,退一万步讲,姨奶已经做了一切该做的事情,她根本没有理由埋怨她。   “巡巡,你记不记得我们初见时,我说的第一句话。”   薛巡盈站在那里,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往事。“您说,您是我的姨奶……”   “我还说,我是——”   “——大唐荣耀。”薛巡盈定定地说道。   随着夜幕降临,雨滴也停了下来,窗外的星辰灿烂让薛巡盈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夜晚。   那是改变了她一生的夜晚。   太子与大臣筹谋,帝王与宠妃筹谋。   一切从此改变。   玉真公主倚着窗户,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掌握天下人的生死是怎样的感觉吗?”   薛巡盈看向她,道:“……我不知道。”   “你所爱之人,你可以让他好好站在你面前。你所恨之人,可以让他永远消失在你面前。”玉真公主轻声说道。“我的姑母曾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   薛巡盈轻声问道:“您说的是——太平公主?”   玉真公主颔首,道:“我的姑母,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我对于美的所有认识都来自于她。小的时候我很喜欢去她的府上吃金乳酥,是她告诉我,什么叫做权势。在我的兄弟姐妹中,她和我的三哥——也是当今圣人,关系最好,他们曾经一起谋划除去韦氏一族,是彼此最可靠的盟友。”   “他们也是彼此的心头大患,无法容下对方的存在——因为太平公主要的是可倾天下的权势,而圣人要的是一统天下的专治。所以圣人集权于手中后,大赦天下,却独不赦太平公主一族。”薛巡盈想到了她所知道的史实,说道。   “是啊。我曾以为我们是亲人,即使姑母败了,她仍可以继续做大长公主。”玉真公主回过头,看向她,眸中是无尽的悲伤。“可是我错了。即使姑母是圣人的姑母,他也决不允许她和他共享权力。即使疲倦,他也不会放下手中的权力。”   薛巡盈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不是她应该知道的,可她仍然听了下去。   “权力在赋予他和大唐荣耀的同时,也腐蚀了他。”玉真公主的声音像是一潭表面平静的湖水,下面不知是何等的波涛汹涌。“皇甫德仪,武惠妃、杨贵妃……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多情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无情的人。如今奸相当道,民生凋敝,有才之士不得重用。我有预感——”   薛巡盈呼吸一滞,不敢说话。   “曾经睿智的三哥,曾经的大唐荣耀,恐怕再也回不来了。”   一室寂静。   “你身上也有着相同的血,和我,和姑母,和俶儿一样,有资格成为这大唐荣耀。”玉真公主看向她,眸中像是含有一潭深水,让人捉摸不透。   薛巡盈不知哪里的勇气,轻声问道:“姨奶为何不自己称帝?朝中不少贤士都是姨奶举荐……”她说着说着,声音也低了下来。   只有一群文官而不能执掌兵权,何以服众?   “且不说其他。单以我的智谋,一世也无法匹及祖母[武皇]和姑母。何况,如果我顺利即位,百年之后,这天下该是谁的天下?你的阿爷,他可是姓张啊。这天下,终归还是我李唐的天下。”玉真公主露出一个笑容,道:“巡巡,你和俶儿都是好孩子,我知道俶儿也是有着雄心壮志的男儿,大唐有你们,是幸事。”   薛巡盈没有说话。   她似乎听出了玉真公主的意思。   如果情况有变,圣人出事,可以干预朝政、为士子所支持的玉真公主愿意帮助李亨李俶父子。而她是玉真公主一手带大,如果嫁给李俶,便是这李氏联盟的标志。   玉真公主喃喃道:“大唐……大唐……”   她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大唐……为了大唐……   薛巡盈心中默念。   薛巡盈和南亭一同女扮男装,骑马离开蜀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迷茫。   她能去何处?   她以为自己和俶的感情是真实的,可实际上,这其中也许夹杂着别的东西,只是她一直没有察觉到罢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薛巡盈才主动提出要离开蜀地,四处游历一番。   她心中更害怕李俶对她的感情是假的,只是为了争取玉真公主一个盟友。   玉真公主也早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为了让她安心,答应了她,只是让她每月写一封家书给张倜和她。   离开蜀地之后,薛巡盈想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长安,那里是她的阿爷阿娘所在之地,可她说好了外出游历,怎么可以刚离开蜀地就回家呢?回长安的计划也就此作罢。   南亭看她心情不佳,想了想道:“听说齐州有红叶谷,一年四季都有美景可观,不如娘子去齐州游玩一番,权当做是散心了。”   薛巡盈原本就心乱如麻,听到南亭这样提议,她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   两人骑着马一路到了齐州,此时已经入秋了,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住下,这才开始游览齐州城。   南亭看她一路上心情已经好了许多,道:“现在已经入秋了,一路上有不少青年俊才前往红叶谷赏景,想必是有游侠集会,不如郎君也去凑个热闹?”   薛巡盈晃了晃手中的扇子,道:“也好,不过这回你要换上女装。”她指了指南亭的耳朵,上面还有如米粒大小的耳眼。   南亭脸一红,道:“郎君所说的是。”   薛巡盈以前因为年纪小怕疼,一直没有打耳眼,后来没入掖庭,大家都是一身素衣,绾髻也不用首饰,更不用说戴耳饰了,后来为了出行方便,就放弃了打耳眼。   庙堂与江湖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地方。庙堂之高,只有男子,江湖之远,侠客却无性别之差,其中侠女也不算少数,是以南亭出现倒是不眨眼。   其中有人比武,有人吟诗,倒是一派好气象。   薛巡盈偶尔也穿梭其间和人对诗,南亭跟在她身后,以免她出事。   薛巡盈心情正好,忽然听到有人吟道: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薛巡盈听到这个声音,眼睛一亮,与南亭对视一眼,挤进人群一看,果真是李白。   他吟诗之后,周围的游侠纷纷喝彩,尤其喜爱“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一句。薛巡盈与南亭也在一旁叫好,等到人群散去,这才走到李白面前,道:“好久不见,先生。”   李白乍一看还未人出来,仔细一看她的眉眼,这才笑道:“原来竟是薛娘。”   薛巡盈拱手道:“小生有礼。”   李白清了清嗓子,道:“薛郎何故到此?”   “自然是为了赏景,听说红叶谷的秋景乃是天下一绝,来时又见有不少游侠赶来这里,便想凑个热闹,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上了先生。”   两人在前面走着谈话,南亭在后面跟着,火红的枫叶在空中旋转飘零。   “对了,我已将先生的《将进酒》谱曲,先生若是有兴趣,不如同我一起前往我落脚的客栈,我也备几壶好酒,为先生演奏。”   李白本欲拒绝,忽然想到了什么,道:“也好。”   南亭将一并带来的筝摆好,走出门外侍候。李白提着酒坛坐在薛巡盈对面,薛巡盈先抚了一曲,这才开始演奏。薛巡盈右手食指钩弦,几声过后,筝声流畅而出,低涩沉郁,她低声唱道: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薛巡盈八指移动在筝弦上,原本钩弦的动作变作了抹,细水长流的乐声刹那间犹如大江东去一般奔流而出,她高声唱道: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曲作罢,李白已经喝了一坛酒,乐声停下来,他大笑道:“还是薛娘伶俐,知我心意。”   薛巡盈颔首一笑,对门外道:“南亭,遣人上酒菜!”   “喏。”   等到酒菜上桌,薛巡盈才有些低落地说道:“先生,我……有些苦恼。”   “看你孤身一人出来,身边只有南亭,我便想到你心中有事。”李白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道:“想必公主也看出你的苦恼,才允许你只和南亭一同出游。”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道:“姨奶她……她让我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可我反而更加痛苦……先生。”   李白看着她,过了一会儿道:“你在怀疑你的姨奶对你的关爱。”   薛巡盈没有说话,却是一种默认。   李白将酒喝完,吐出一口酒气,道:“无论如何,你不应该怀疑你的亲人,公主没有理由利用你,薛娘。难道这么多年的养育、教导是作伪吗?”   确实,这份关心与爱护绝对不是假的,否则玉真公主何苦将她从掖庭救出来,她怎么会缺一枚棋子呢?   薛巡盈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红着脸没有说话。   “生在皇家确实是一种悲哀。”李白毫不避讳,道:“但既然身份已经注定,何不以此去搏上一搏?有多少人羡慕你还来不及,你反而在此自怨自艾,不觉得可笑吗?”   薛巡盈呼出一口气,重新露出笑容,道:“先生说得是,薛娘自罚!”说罢饮了一大口酒。   李白朗声大笑:“这才有几分样子!”   门外南亭担忧地说道:“太白先生,娘子酒量小,还请……”   李白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五年未见,南亭倒是没变,还如以前一般唠叨!”   薛巡盈“噗嗤”一笑,道:“先生本来就豪放不羁,南亭何苦找骂?”   听到这话,南亭也不说话了。   “知我者,薛娘也。”   李白似乎有些欲言又止,薛巡盈看出他的犹豫,轻声说道:“姨奶入蜀后一切安好,先生请放心。”   李白莞尔一笑,道:“那便好。”   薛巡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问他为何不回蜀地。   世界上总有一些身不由己,让相爱之人无法在一起。也许是道德伦理,也许是世俗眼光,又或者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薛巡盈在玉真公主与李白之间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此,她也要更加珍惜李俶。   因为无论为妻还是为妾,至少他们可以相守此生。   南亭已经入睡,薛巡盈铺开信纸,缓缓写下:   冬郎亲启,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作者有话要说:  应广大读者要求的更新。 ================================================== 吓到有了被害妄想症的巡巡。 嘛,也不是说公主和先生没有感情,且不说公主入道,李白有妻有子,不过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公主很欣赏李白,将他举荐给玄宗,可惜李白被赐金放还,两个人差距越来越大,当然不可能在一起。只能说现在更多的是知己之情吧。 这也算是给巡巡提个醒。 另外《侠客行》和《将进酒》都是天宝三年李白被玄宗赐金放还之后所作,《将进酒》早一些,《侠客行》应该晚一些。 《侠客行》具体创作背景不大清楚,只知道是李白在齐州(今山东济南)创作,具体地点位置不清楚,这里剧情需要引用,特此注明。 巡巡与玉真公主的谈话内容灵感来源于橙光游戏《盛世大唐》,这里致敬,如有侵权会进行删改。 这个游戏算是对我的启发,并且让我知道李隆基除了有宠妃杨贵妃还有妹妹玉真公主…… #冬郎不在的第二章,想他# ======================================== 修改bug --------------- “他们也是彼此的心头大患,无法容下对方的存在。所以圣人登基后,大赦天下,却独不赦太平公主一族。”薛巡盈想到了她所知道的史实,说道。 改为: “他们也是彼此的心头大患,无法容下对方的存在——因为太平公主要的是可倾天下的权势,而圣人要的是一统天下的专治。所以圣人集权于手中后,大赦天下,却独不赦太平公主一族。”薛巡盈想到了她所知道的史实,说道。 润色了一下这句话,更正的是粗体部分。 玄宗早已登基,但是三品以上官员的罢免仍然需要与上皇(即睿宗李旦)商议,而上皇常与太平公主议政,几位宰相皆是太平公主门生,朝政基本上由太平公主把持。   ☆、手帕之交   第二日,薛巡盈送走李白,开始计划下一站的行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云南。毕竟她和独孤靖瑶已经许久未见,虽说薛巡盈每年都说要去云南看望她,可最后都无疾而终,既然这次有机会外出游历,自然要去云南探望独孤靖瑶。   薛巡盈给独孤靖瑶修书一封,告知她自己现在身在齐州,准备前往云南,希望独孤靖瑶能派个人接应她。将信寄出去后,薛巡盈立刻和南亭动身上路,毕竟齐州到云南路途遥远,现在已经是秋天,等到过几天秋雨缠绵,甚至是入冬以后大雪纷飞,路可就不好走了,还是尽快启程比较好。   两人快马加鞭,还是一个多月以后才到达云南,此时已经快要入冬了。两人刚刚到达云南城门口,一个家仆便迎了过来,笑眯眯地问道:“这位可是少主口中的薛洵薛郎君?”   南亭回话道:“正是我家公子。”   薛巡盈有些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奴已经在此恭候二位一个月了。”   薛巡盈忍住笑意道:“有劳了。”   家仆急忙摆手道:“不敢当。”   为了避免在城里撞到人,薛巡盈和南亭都牵着马跟在家仆身后。   “你家少主呢?”   “少主得知您要来,一直在筹备,今日应当是外出打猎了。”   薛巡盈一边问话,一边打量着云南的街道。云南位于边境,与南诏等国接壤,有不少其他民族的人民生活,建筑等独具特色,街上也有不少穿着民族服饰的人,与汉族生活在一起,都是言笑晏晏的样子,似乎没有什么矛盾。想必独孤家将云南治理得很好。   若是天下百姓都是这样,这天下可谓是真正的盛世天下了。   一路上看着街上的热闹情景,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薛巡盈和南亭到了独孤家的府邸。   薛巡盈刚要进去,只听得马蹄声哒哒而来,马上之人一袭红衣,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明艳张扬。她利落下马,抱拳道:“好久不见,薛兄。”   ——来者正是独孤靖瑶。   薛巡盈莞尔,拱手回应:“好久不见。”   既然到了独孤家,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拜见独孤颖。独孤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薛巡盈,却知道女儿对她赞不绝口,甚至有义结金兰之意,此时见她一袭男子的牙白色圆领长袍,文质彬彬,儒雅风流,礼数齐全,倒是有几分赏识。   和他女儿颇有几分相像,无怪乎女儿如此喜爱她。   “晚辈见过独孤伯父。”   独孤颖摆摆手道:“不必多礼。薛娘这次可是带着侍从外出游历?”   一旁的家仆为她上茶,薛巡盈这才坐在下首,答道:“正是。薛娘虽是女子,却也想见证我大唐风采,因此离家,四处游历。”   独孤靖瑶坐在她对面,眉眼含笑。   “薛娘早就听闻云南王治理有道,云南气候宜人,物产丰富,民风淳朴,百姓富足,想要一睹云南风光。”薛巡盈略带恭维却又不失诚意,笑着说道。   独孤颖笑着颔首,道:“若是薛娘不嫌弃,就暂且住在独孤府吧。靖瑶自从长安一行后,就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独孤靖瑶脸一红,道:“父亲又打趣我。”   薛巡盈嘴角噙笑。   两人从客厅走出来,一旁的家仆道:“两位客人的客房已经备好了,郎君这边请。”   独孤靖瑶对薛巡盈柔声道:“你先去整理一下,我一会儿再去找你。”   一旁的家仆有些纳闷,自家少主几时如同一个女子一般这样关心其他人,因为这位贵客的到来特意提前准备,心里忍不住暗暗揣测两人的关系。   薛巡盈有些犹豫,道:“你刚刚打猎回来,想必已经累坏了,不如先休息一日,明日再……”   独孤靖瑶却是抢白道:“听我的,我一会儿去找你。”   薛巡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点点头道:“好。”   薛巡盈将东西收拾好,忍不住揉了揉脚。她为了让自己看起来和男子一般,垫了不少垫子,走路久了便有些累了。   独孤靖瑶瞧见她这样,笑着说道:“你看看,刚才还夸你气质不凡,立刻就露了馅。”   独孤靖瑶换下骑装,一袭红色衣裙衬得她人比花娇,却又不失原本的英气,饶是薛巡盈同为女子也不由地感叹她的美丽。   薛巡盈回敬道:“还不知刚才是谁一副小女儿姿态,恋恋不舍呢,独孤少主。”   独孤靖瑶也不羞恼,让身后搬着几个檀木箱子的仆人将箱子打开,刹那间,屋内熠熠生辉,薛巡盈目瞪口呆,一看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这些都是……?”   独孤靖瑶拿出其中的一匹红色锦缎,道:“我特意为你备的礼物。”她一拍手,身后走过来一个女子,手中拿着皮尺,开始测量薛巡盈的身材。   仆人原本还疑惑自家少主为什么让他们将给薛娘子准备的东西拿过来,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位薛郎君便是薛娘子。   薛巡盈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独孤靖瑶在一旁监工,也只能乖乖合作了。   独孤靖瑶将箱中的干花拿出来,□□花瓶中,道:“之前你未能来云南赏花,我一直觉得遗憾,就让人挑选最好看的几支做成了干花。”说罢,独孤靖瑶牵着她的手坐在梳妆镜前,解开她的头发。   一旁一个侍女走过来帮她挽发,时不时拿起铜盘间的首饰插在她的发间。   薛巡盈一脸茫然地看着独孤靖瑶,问道:“这又是做什么?”   独孤靖瑶笑而不语。   薛巡盈一身男子长袍,却梳着女子发髻,实在是有些好笑。   独孤靖瑶忍着笑,让其他人下去,只留下她和薛巡盈在房间里。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来看我,这才想逗逗你,你刚才的表情真有意思。”   薛巡盈无奈地摇摇头。遇上李婼和独孤靖瑶,她也只能认输。前者娇憨可爱,总喜欢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后者却是一本正经地开玩笑,让人无力反驳,她对这两个人实在是无话可说。   “现在已经快要入冬了,不如就先住在云南,离开之日退后几月吧?至少在云南待到年关以后。”独孤靖瑶一只手捧着薛巡盈的双手,看到她手腕上的镯子微微一愣,有些感动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戴着……”   薛巡盈笑了笑,道:“还没住几日,你就已经想着我离开,看来是不想我住在云南咯?”   独孤靖瑶弹了她的额头一下,看到薛巡盈捂着额头喊疼,这才说道:“你啊,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意!”随后,她有些疑虑地问道:“你不是已经快到了采选的年纪了吗?不必准备吗?”   薛巡盈摇摇头,“公主为我免了近年的采选。”   独孤靖瑶无意间瞥到她颈间的红绳,偷笑道:“想必是已经有了意中人?是你之前常提起的广平王殿下?”   薛巡盈脸一红,道:“你怎么也喜欢说这些事情!”   独孤靖瑶嘲笑道:“心怀鬼胎,欲盖弥彰!”   独孤家喜爱红衣,薛巡盈和南亭入乡随俗,也都换上红衣,云南王妃很喜欢她,直说两人看起来像是姐妹一般。每日和独孤靖瑶一同读书、练剑,薛巡盈倒是觉得格外惬意。   离家的第一个年便这样悄然而至。   薛巡盈和独孤靖瑶坐在一起守岁,吃着一些零食,两个人闲来无事,坐在那里闲聊薛巡盈一路而来的风景人情。   一个家仆走进来,呈上一封信道:“这里有给薛娘子的信件,路上耽搁了几天。”   薛巡盈接过信件,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字,笑意盈满了眸子。   独孤靖瑶让家仆下去,道:“看看这小女儿姿态,可又是广平王的信件?”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独孤靖瑶倒吸一口凉气,捂着左颊道:“当真是令人牙酸!你啊,还是赶紧去参加采选,当上这广平王妃才是!”   薛巡盈手一顿,道:“还是四处走走再说吧。”   “等到过两年他娇妻美妾在怀,你后悔可就没用了。”   薛巡盈半开玩笑地说道:“倘若到时候你一语成谶,我就来云南嫁给你如何?”   独孤靖瑶也不介意,道:“正好,我缺一位云南世子妃。”   南亭坐在一边小几上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不见的男主# #活在别人嘴里的冬郎# 想站靖瑶x巡巡的我一定是疯了…… 霸道女总裁x不傻不白甜 我还是爱冬郎的,嗯…… #冬郎不在的第三章,想他# 存稿已经写到大婚,糖发得嗖嗖的,但我就是不给你们看→_→让你们不留言,不来安慰安慰我这个孤独寂寞冷的渣渣作者→_→ 我还是爱你们的,所以我来更新了(?°3°?) 以后这篇文如果有灵感就会周更,没灵感就……_(:з」∠)_ 另一篇大唐荣耀同人文,女票安二哥,目测一章完,目测he,两篇剧情不通,二十四节气系列,谷雨当天发。 小拳拳捶你们胸口,坏人不评论,虽然我已经习惯自己是个冷门了_(:з」∠)_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不是该断更个一个月之类的→_→   ☆、情牵一线   “娘子,这里便是醉仙楼了。”   薛巡盈看着楼上挂着的牌匾,嗅嗅空气,微微一笑道:“果真是醉仙楼,酒香醇厚。”   南亭有些无奈地说道:“娘子倒是越来越像先生一般嗜酒了。”   “好啦,我又没说我要喝酒,今天只附庸风雅,不喝酒作乐,如何?”   醉仙楼正在举行诗会,其中的胜者可以获得一坛醉仙酿。   薛巡盈站在人群中,询问一旁的南亭道:“听说这醉仙酿可以询问那个万事通一个问题,是真的?”   “听说是真的,南亭也不大知晓。”   薛巡盈将所有人的诗作瞄了一眼,倒是那位最为瘦弱的沈郎君文采最好。   “这位郎君恐怕不是男子。”南亭指了指他的耳朵,上面有米粒般大小的耳眼。   薛巡盈微微挑眉,笑道:“恐怕是哪一家的才女不甘寂寞,想要一展身手吧。”   老板燕三娘在人间转了一圈,道:“既然如此,三娘以为这位沈郎君才力最佳,那么今日的胜者——”   “等等,老板,我这里还有一首诗没有看呢!”   薛巡盈和南亭顺着声音的来源一看,那是一位公子,一身圆领红袍,风度翩翩。   南亭瞠目结舌,“殿下……”   薛巡盈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眸光闪烁,道:“看来这坛醉仙酿吸引了不少人啊。”   李俶将卷轴一展,只见上面的字遒劲有力,龙飞凤舞,写的是李白的《侠客行》,署名为李一。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沈珍珠将这首诗念了一遍,有些生气地说道:“这是我师傅李白的诗句,你怎么能随意盗窃他人诗句呢!”   师傅李白?   薛巡盈默默不语,思考着其中的来龙去脉。   李俶为何会出现在醉仙楼,莫非他也有问题想要问万事通?   李俶对于她的质问轻松应对,道:“老板未曾说不可化用他人诗句。”   “这,这我的确未曾说过不能借用。”燕三娘犹豫一番,道:“这位公子写的是我家那口子最喜欢的诗句,既然如此,这坛醉仙酿就是这位公子的了。”   沈珍珠据理力争,可惜燕三娘下定了决心,将醉仙酿赠给了李俶。   而薛巡盈却是早已离开。   李俶站在楼上,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他总觉得刚才看到了薛巡盈的身影,可仔细一看,人群中没有一个人和她有丝毫相似。   他在心底苦笑一声,薛巡盈此刻兴许已经结束游历,准备回京了,怎么可能会来咸阳呢?   何况他现在甚至有些不敢见她。   虽说薛巡盈曾几次回京,可是男女有别,他一直没有见过她,心中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么多年危机重重的宫廷生活让他明白,年少时许下的承诺终究还是荒废了。为了那份至高无上的权力,他必须不择手段,婚姻也是他的工具。他没办法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爱情终究不属于他,那枚骰子像是对他的讽刺,他和她纠缠的发丝也已经被他束之高阁。   既然如此,何必再见,倒不如天各一方,相忘于江湖。   南亭跟在薛巡盈身后,低声问道:“娘子不和殿下相认吗?南亭刚才看到有人盯上了殿下。”   “想必风生衣也在这附近,我们应该不用担心。南亭,你先去找风生衣会和。”薛巡盈的手微微一动,看向南亭。   南亭会意,将马从马厩里牵出来,骑着马向城外奔去。   李俶带着醉仙酿,刚刚走出醉仙楼,迎面便撞上了一个姑娘,他正要道歉,只见那姑娘抬起头,掀开罩在脸上的轻纱,一双明亮的眸子含着笑意看向他。李俶颇有些惊喜,道:“巡巡!”既而他又有些疑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听说咸阳有诗会,我便来了。”薛巡盈和他并肩而行。   李俶侧着脸看向她,当初的小姑娘已经亭亭玉立,面若桃花。他忍不住在心底想着她是否还记得当初的许诺。   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   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为了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为了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良辰美景,都将被李俶辜负。   “俶在想什么?”   李俶这才发觉薛巡盈有些奇怪地看着他,摇摇头道:“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些东西。”   他还是说不出口。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你怎么会来咸阳的,还参加了诗会。”   李俶早已想好了借口,道:“倓儿说咸阳的醉仙酿名满天下,是难得一见的好酒。”   薛巡盈喟叹道:“与你们许久未见,倓也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   李俶心中一动,道:“你怎么一个人,南亭和北阁不在你身边吗?”   薛巡盈扫了四周一眼,低声道:“你已经被人盯上了,我让南亭在郊外找风生衣一同埋伏,好借机除掉他们。”她望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李俶能想到她想要说什么。   你为何不与我说真话?   他要警惕所有人,包括他的亲人,朋友,也包括她。   薛巡盈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李俶带着薛巡盈,驾马向郊外奔去。   时间有限,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得到自己需要的消息,只是没想到醉仙酿引来的不是万事通,而是杀手,为了避免意外,他当然要尽快解决麻烦。   而李俶实在是不放心薛巡盈。他被人监视着,既然薛巡盈主动和他说话,恐怕已经被当做了目标,他自然要护她周全。   两人驾马到了郊外,李俶刚刚下马,竹林中已经杀出了几个刺客,李俶急忙拔出太阿剑应对。   早有准备的风生衣与几个暗卫一同将杀手围起来,拼力解决,南亭借着马蹄踩死一个杀手,顺势抢过杀手手中的剑厮杀起来。两人配合得当,而一旁的李俶倒是有些抵挡不住。他虽然精通武艺,可这些杀手却也不是等闲之辈,再一看一旁的薛巡盈,竟然也拔出防身匕首下马作战。   李俶一愣,被人划伤了手臂。   没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她已经有了这么多变化。   “喂,你们还不快跑!”刚才作诗的“沈公子”不知何时出现,冲着李俶大喊道。   打不过当然要跑。   李俶看向风生衣,风生衣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李俶这才道:“上马!”   薛巡盈有些犹疑地看着南亭,最后还是乖乖上马了。   南亭已经杀了过来,替两人处理了一部分周围的杀手,陷入了苦战。   李俶一挥马鞭,马蹄扬起,载着二人向前奔去。   马载着两个人实在是速度不快,李俶环着薛巡盈,对沈珍珠道:“多谢沈兄了。”   薛巡盈眯着眼看向沈珍珠。   “谢就不必了,只是这醉仙酿你要分我一半。”   李俶一笑,道:“自然。只是要等我们先躲过这场追杀再说。”   沈珍珠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薛巡盈笑着替李俶说道:“现在咱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沈珍珠咬咬牙,若不是为了她的恩人太湖公子,她绝对不会管这两个人。   马实在是载不动两个人,最后有些跌跌撞撞地停在了一个地方。   “男澡堂?!”沈珍珠脸一下子通红,转过身就要离开。   “沈兄,你要去哪儿?一会儿杀手就要过来了。”李俶将丝帕围在薛巡盈眼睛上,拉着她的袖子,看向沈珍珠。   沈珍珠目瞪口呆,想到刚才那群凶残的刺客,只能乖乖跟在李俶身后。   沈珍珠心中十分懊悔,她就不该管这个闲事,虽然身着男装,可她毕竟是个女子,没想到竟然要进男浴堂躲避。   三人向澡堂深处跑去,换了显眼的衣服,藏到了池底,沈珍珠看到李俶的伤口,急忙将一旁的玫瑰花瓣洒在了池中,也钻进了水里。   薛巡盈摘下遮住眼睛的丝帕,和李俶一同屏住呼吸,以免被杀手发现端倪。一旁的沈珍珠却有些呼吸困难。她与李俶和薛巡盈不同,两个人都修习过武功,体力都比她好,呼吸悠长,她不过是一个普通姑娘,让她憋气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薛巡盈看她有些呛水,急忙环住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以嘴渡气,好让她呼吸能够顺畅一些。   沈珍珠瞪大了眼睛,脸一下烧得通红,想到对方同样是个女子,心中又有些安慰——总比被杀手发现或者是被李俶这个男子渡气强一些。   一旁的李俶目瞪口呆,险些呛水。   薛巡盈竟然主动吻一个男子?!   李俶心中一酸,安慰自己,这是情急之举。   等到杀手离开,李俶一把抓住薛巡盈的手,从水中站起来,双眼紧紧盯着沈珍珠。   沈珍珠面色通红,最后讷讷地说道:“多谢姑娘……相救。”   薛巡盈有些不明白李俶为何如此动作,摇摇头道:“没关系,刚才也是情急之举,希望你别介意。”   薛巡盈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怎么会介意? 作者有话要说:  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 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为了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为了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 这两句来自《大明宫词》里的皮影戏《踏摇娘》,故事原型是列女传里的《秋胡戏妻》。 ================================ 就是想更新,任性不解释→_→ 拒绝男女么么哒,坚持百合不动摇!【有哪里不对】 薛·坐拥天下之主·巡·后宫佳丽三千·盈上线,收获珍珠初吻2333 冬郎看着满面通红和一脸纯良的巡巡,内心是崩溃的——难道沈兄喜欢上了巡巡想要以身相许虽然感觉哪里不对但是为什么巡巡亲的不是我早知道应该装作呛水的样子骗么么哒……歪爱(Why)?歪爱!我难道不是男主? 作者表示你确实不是男主,你是女主→_→ =========================== 第一卷完结,下个星期更新下一卷,准备采选,然鹅……你们猜猜后来发生了什么! 这一章写得我略尴尬,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相同的感觉 =========================== 有人支持就很开心,顺便推送一下另一篇文《[大唐荣耀]梦佳期》—— 新浪微博只用来看段子和放小说封面,不作联系方式,想要看图(小说封面)的可以去— 常用联系方式是扣扣,如果想加的人多的话可以建群,我会经常在里面不睡觉的讲段子,有可能会有剧透,一般情况是发糖,虽然一般情况比较少【。 扣扣号码是回答问题请写山河人间、大唐荣耀、醋王之类的乱七八糟的答案x   ☆、双鲤记   给她写信的第一年,李俶是如此不顾一切,每天都不停地写信,从来没有停歇。   文书奏折被堆放在桌上,是李俶除了写信唯一的娱乐方式,只要他开始写信,也只有儿子放声大哭的时候,李俶才会停下来去照看。   自家皇兄这种写起信来状若无人的样子,让李倓对自家侄子的生存环境产生了忧虑,如果不是建宁王妃慕容林致拦着,他差点将侄子拐回自己府中。   因为他明白,皇兄的信只有一个目的——得到她的回信,所以他不会去阻拦。   给她写信的第二年,李俶仍旧如此不顾一切,每日不停,觉得文笔也有所进步,原本那些只有开口才能说出的甜蜜也渐渐化作了文字,带着他的爱意前往她所在的地方。   正好是秋季,天气干燥,在房间里精力旺盛的乱窜的儿子打翻了烛台,蜡油滴在了正在写信的李俶的长袍上,一下子着了起来。如果不是独孤靖瑶入宫汇报工作的时候发现了意外失火,只怕写得入迷的李俶浑身上下烧得只有领子了。   独孤靖瑶最后也只能恨铁不成钢地骂了一句“懦夫”,放下奏疏,转身离开了。   她恨他,恨这个人没能保护好她,他心中有大唐,有天下,唯独没有她的密友。可独孤靖瑶也知道,那个人是不会责备李俶的。   给她写信的第三年,李俶已经觉得得心应手了。   李婼无意间看到他写下的书信,第一次发觉自己哥哥竟然如此的“文采斐然”,什么肉麻的话都能写出来,传给了京中不少贵族小姐看,李俶顿时成了万人迷,听说还有各地后援会。   给她写信的第四年,李俶被·出·版·了一整套文集,在长安一销而空,顿时,整个长安街上人人都在传唱他的诗句,就连太师在给太子上课时也讲到了他的诗歌。   给她写信的第五年,太子已经能带着建宁王家的小郡主掏鸟窝了。采选开始,不少贵族小姐都是冲着李俶而来,他却没有充盈后宫,反而给自己所有适龄的兄弟都娶了妻,让不少小姐们都倍感失落。   要是用李婼的话来说,李俶的心里除了自家嫂嫂是美若天仙,其他人都是地里的小白菜。   所以后位一直空悬,可无人敢上奏劝说君主立后。   给她写信的第六年,李俶骑马时一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受了很重的伤,全身的骨头都快要坏掉了,内脏也没有不受伤的,太子都交给了亲妹妹李婼照顾,可他还在写个不停。   李婼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若这个美梦能够一直做下去,也是一件好事。   给她写信的第七年,李俶终于痊愈了,每天思考着是要将她比作灿烂的春光,还是清丽的细雨,为此还白了几根头发。   一边的太子恶狠狠地瞪着他,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无奈地批着奏折——都怪李俶将这美其名曰“锻炼儿子”,他这个年纪正是好动的时候,却只能看着建宁王家的郡主和世子每天上蹿下跳地玩耍,心里羡慕极了。   给她写信的第八年,李俶也没有变,一样每天都在纠结着,将她比作什么才好。是明亮皎洁的九天盈月,还是清澈见底的湖中的明珠呢?   一旁的太子目不斜视地盯着奏章,早已见惯自家父皇这样子,反正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何况他是因为自己的母亲。   给她写信的第九年,李俶春狩不小心受伤,撞到了脑袋,昏迷了许久,差点就让年幼的太子登基,虽然最后醒了过来,可是却失去了记忆,连自己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了,多亏了长公主李婼和建宁王妃慕容林致一直照顾李俶,李倓和太子辅助监国,他这才重新执政。   尽管如此,李俶仍旧没有忘记给她写信。   给她写信的第十年和第十一年,李俶仍然没有恢复记忆,可是只有爱着她这件事情,一直刻在脑海中,永远不会忘记。   长公主和建宁王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仍旧什么也没有说。   给她写信的第十二年和第十三年,李俶还是没有恢复记忆,虽然他从未收到过她的回信,可他仍然爱她,除此之外,他什么都没有了。   给她写信的第十四年,李俶也还没有恢复记忆,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每一天都很害怕很不安,就算只有一眼他也想看看她,就算只有一句话他也想对她说,哪怕她能够回复只言片语也好。   给她写信的第十五年,李俶终于恢复了记忆,他却愣在那里,抓着胸口衣服的布料一言不发。   他终于想起来了。   回信永远不会来。   ——因为十五年前她就已经死去。   恍惚间,他看到她站在他面前露出一个笑容,道:   “冬郎。”   从此以后,他君临的是没有她的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清明节快乐=u=这个番外就来自最后一句话的灵感 ——从此以后,他君临的是没有她的天下。 梗来自虐遍所有cp的歌曲——黏着系男子十五年的纠缠不休(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无责任番外,结局会不会是这样要看大家了,我个人是比较喜欢虐心结局的。 毕竟冬郎是一个皇帝,早就有了这个决心,为了国邦稳定,拥有后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与其让他们相惜相弃,倒不如巡巡早死,给冬郎留下永远的美好。 [↑后妈↑] 你们觉得呢?=u= 本来是想放到清明节当天更新的,结果还是提前更新了。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支持,鼓励我,谢谢~=w= 至于这篇文,主要写巡巡和三兄妹,檀木夫妇实在是太虐了,所以希望能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婼儿也够苦逼了,先是被嫁了一个废人(还好没嫁成),然后喜欢的人心里只有自己珍珠,最后嫁给了默延啜,结果默延啜也喜欢珍珠(跪,这是一部妹妹被嫂子ntr的电视剧吗?!)。我个人对《大唐荣耀》言情线没什么太大的感触,但我很喜欢里面的亲情线,很打动人心,所以希望给这三个兄妹一个好结局。 《大唐荣耀》中还有很多人是牺牲品,比如崔彩屏、靖瑶……唐朝是一个对女性相对开放的朝代,所以希望更多的女性可以在这里散发光彩,而不是成为某某的后宫,仅以什么宠妃之类的登场,这样实在是无法展现女子的美感。 当然这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想法,但我还是希望可以尽量在我的文里做到,这就是为什么我关于玉真公主的部分写了很多,同时也间接写了太平公主的部分(暂未发表章节)。就是希望能让女子也更加熠熠生辉,不逊于男子。 因为我最喜欢可爱的女孩子了【躺倒】 所以期待冬郎开后宫巡巡吃醋之类的虐心剧情的亲就不用想了,我是一股清流,不会这么写的23333333就算有矛盾也不会是这种矛盾=u=   ☆、春光如练   薛巡盈和李俶站在茅屋外,目送着沈珍珠走进屋内。   ——最后还是决定一人问半个问题。   李俶瞥向一旁的薛巡盈,只见她目不斜视,盯着地面若有所思,李俶只能主动问道:“巡巡,你刚刚……”   薛巡盈歪头看向他,“怎么了,俶?”   李俶一时语塞,总不能问薛巡盈为什么吻沈兄吧?虽说他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他来做比较合适。   想到将来她会嫁给别人,李俶心中很不是滋味。   并非是他想要连累她,只是心有不舍。倘若他失去了她,他便真的失去了他所珍视的东西了。   “莫非俶在吃醋不成?”薛巡盈打趣地说道:“果真,姨奶说的没错,男子和女子的思想有很大的差别。俶难道没有发觉沈郎君其实是一位姑娘?”   李俶一愣,他确实没有看出来,可现在仔细一想,确实如薛巡盈所说,这位“沈郎君”身材纤弱,细皮嫩肉的,不像个男子。李俶轻咳一声,换了个话题道:“巡巡这次回京,可是要常住?”   薛巡盈颔首,道:“这次回来本就是姨奶和阿娘的意思,我也已经二十有余了,已经是个老姑娘了……”   李俶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酸涩,薛巡盈却硬生生地撕开他不愿意接受的现实:   “阿娘这次恐怕是要我嫁人了。”   他们两个都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的样子,可他们两个都清楚,他们恐怕是回不到从前了。   李俶尽量露出一个笑容,道:“也好,伯母也是为你着想。以你才力门第,恐怕嫁的人家只好不差。”   “若真能嫁的出去就好了。”   李俶没有说话。   薛巡盈看到沈珍珠走出来,道:“沈郎君可是找到你要的答案了?”   沈珍珠苦笑一声,道:“半个答案也总比没有答案好。李兄,姑娘,我们有缘再见。”   李俶微微颔首,目送着沈珍珠离开,拿出玉哨吹了一声,风生衣和南亭很快便过来了。“风生衣,你和南亭保护好巡巡,我一会儿便出来。”   “是,殿下。”两人应声。   李俶这才走进茅屋。   风生衣跟随李俶多年,怎么会不知道李俶的心事,只是他并非当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看着他们两个各有所思。   薛巡盈倒是没有追问他,李俶究竟为何而来,让风生衣松了一口气。   薛巡盈看向风生衣道:“风生衣,你们一路来,一直被杀手盯着吗?”   风生衣犹豫一番,道:“这……之前韦妃娘娘被废时,我们也曾被人追杀过。”他看着薛巡盈的表情,希望她能有几分心疼,若是能促成一段姻缘,那就更好了。   薛巡盈眸光微闪,道:“你们……辛苦了……”   不一会儿,李俶也走了出来,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薛巡盈抿唇一笑,道:“想必你有所收获。”   李俶点点头,柔声问道:“只你和南亭回京我不放心,不如我在让几个暗卫跟着你们,以免路上出事。”   薛巡盈摇摇头,“刚才你被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杀手追杀,我心里慌得厉害,还是留着保护你自己吧。”她拿出自己的丝帕遮在他的伤口处。“我一个女子,无人在意,你可不一样,我总是担心你。”   李俶心中一暖,不自觉地握住她的手,随后才发觉自己唐突,可又舍不得放开她温暖柔软的手,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薛巡盈不着痕迹地抽回手,道:“我和南亭走了,你要小心。”   李俶目送着她和南亭骑马绝尘而去,这才对一旁的风生衣说道:“准备去回纥。还有,让人调查这位‘沈郎君’。”   “是。”   薛巡盈与南亭快马回京,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去见玉真公主。   “巡巡回来了。”玉真公主笑着看向她,道:“采选之事,姨奶已经为你打点好了。”   就在前几日,她进宫见了圣人。   “九娘(玉真公主行九)怎么会入宫,可是又有什么人才举荐?”   圣人已经年近古稀,老态龙钟,温和地看向胞妹玉真公主。玉真公主一向清心寡欲,保养得当。这对天家兄妹倒是鲜明的对比。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道:“只是想念三哥,因此而入宫拜见。”   圣人对“三哥”这个亲近的称呼很是受用,笑呵呵地说道:“恐怕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玉真公主敛起笑容,道:“是唐昌。”   圣人动作一顿,道:“她怎样了?”   唐昌是他正式掌权、入主大明宫后的第一个孩子,他也因此曾经很喜爱这个孩子,倘若没有之后的事情,恐怕他的女儿也不会自请入道修行了。   “她一切安好,可她的女儿不好。”   “女儿?对,她的女儿,薛——薛——”   玉真公主眸光微闪,道:“薛巡盈。”   圣人问道:“这个孩子怎么了?”   “她已经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可她曾是掖庭罪女,无人愿意做这个乘龙快婿。”   圣人心中有一丝愧疚,若不是他对薛家步步紧逼,唐昌也不会抛弃女儿,独自离京。   玉真公主趁热打铁道:“我想要让她参加采选,依她的年纪,与俶儿相配。而且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看俶儿的样子,对巡巡心中也是有意的。”   李俶是他圣人最喜爱的皇孙,他自然希望能够为他选一位称心如意的王妃,不仅要合他心意,还要德才兼备。   玉真公主当然知道他的心思,道:“巡盈是我亲自教导的孩子,一直随着倜儿做学问,难道三哥不放心我?”   “三哥自然信你。只是贵妃那里——”   他的爱妃杨贵妃也向他说了她的侄女——韩国夫人的女儿——崔彩屏爱慕李俶一事。   一个是妹妹,一个是爱妃,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因此不愉快,甚至是让这两个人结下梁子。   玉真公主一改以前对杨氏一族的避让态度,厉声呵斥道:“莫非这天下不是我李唐的天下?”   圣人眼中有一道暗光闪过,随即消失不见,他没有说话。   作为皇族,玉真公主当然明白圣人对权力的控制欲,作为兄妹,她当然知道自己的三哥对杨氏的深情。   玉真公主放缓了声音,柔声道:“且不说于唐昌的亏欠,倜儿一直无子,巡巡是我和裴氏带大的孩子,她早就成了我的孙儿,我自然想要为她搏一个好前程。三哥,你也是巡巡的外祖父。”   圣人叹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不如折中处理。”   一炷香后,玉真公主离开大殿,向宫门走去。杨贵妃带着一众婢女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停在了她的面前。杨玉环声音悦耳,道:“见过公主。”   玉真公主看着她,勾起唇角,道:“持盈不敢当。圣人正在等娘娘。”   杨玉环一时摸不清玉真公主的态度,只得微微颔首,目送玉真公主离去。她知道自己的姐妹对玉真公主多有不敬,自然想要尽力弥补一些。   玉真公主并不讨厌杨玉环。以一个女子的角度看,杨玉环当真是所有女人都羡慕的类型。如果她的爱人不是自己的皇兄,玉真公主不会去想那么多,因为她只是一个想要和爱人长相厮守的普通女人。   但是,她的存在威胁到了李唐天下,所以杨玉环注定是玉真公主的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玉真公主号持盈。 巡巡的名字“巡盈”来自作者另一篇同人小说《[琅琊榜]御龙吟》的女主角宁扶摇的道号。 [我这算是打小广告吗?233] 下一章唐朝版非诚勿扰,男嘉宾是并没有露面的冬郎和蠢萌建宁王,女嘉宾共有N位…… 存稿已经准备蒸包子了,儿子会有的,取名废跪求各位大佬取名,有想要女儿的可以另外取名啊哈哈,一次性办全就好了,省的麻烦_(:з」∠)_   ☆、一见钟情   薛巡盈年纪要比这些良家子大一些,相较于她们,她要略显持重。   点名的总理太监第一个便点了她的名字,里面恐怕也有玉真公主刻意安排——玉真公主今日也要入宫观看采选,总理太监道:“鸿胪寺卿张倜之义女薛氏。”   薛巡盈垂着头应了一声。   “吴兴太守沈易直之女沈氏。”   “喏。”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薛巡盈微微侧目,看向一旁的女子,神采飞扬,顾盼生姿,倒是一个美人,眉宇之间让她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总理太监刚刚念到慕容将军之女的名字,一个身着玫色长裙的女子便走了过来,得意洋洋地说出了自己的姨母杨贵妃的名号,让总理太监恭恭敬敬地将她的名字放在了第一个,还不忘挑衅地看了一眼薛巡盈。   薛巡盈倒是不恼,冲着崔彩屏莞尔一笑。   她当真是有意思。   良家子要参加的初选主要是文采与才德的考察,玉真公主从小就对她严厉要求,她自己也尽量不放过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这些初级考验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可谓得心应手。   一旁的崔彩屏偷偷摸摸的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诗句与绣品放在小几上。   薛巡盈看着她的小动作,抿唇一笑,被崔彩屏狠狠瞪了一眼。   过了初选之后便是大选,圣人与贵妃会亲自到来考察众位良家子的才艺。当然,在此之前,良家子们可以在御花园内有限的范围走一走。   薛巡盈头上插着两朵玉蕊花的珠花,是她自己特意准备的,她有些感慨地看着御花园。   现如今的她,与当初的境遇也算得上云泥之别了。   她还要达到更高的地方,足以让她得到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薛巡盈欣赏着园中□□,忽然听到一边的崔彩屏却和另外的两个良家子吵闹。原来是慕容将军的爱女慕容林致不小心把水撒在了崔彩屏身上,崔彩屏骄纵跋扈,得理不饶人,不顾慕容林致的道歉,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薛巡盈本来不想参与这件事情,看到慕容林致傻兮兮的给崔彩屏道歉,心中有些不忍,走过去说道:“崔娘子,慕容娘子已经向你道过歉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同是良家子,又都住在京中,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不是吗?”   崔彩屏冷哼一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四品鸿胪寺卿的义女。若不是因你义父之故,哪里有你参加采选的资格?还不滚到一边去,让我好好教训这个慕容林致!喂,你没听见吗?还不快给我掌她的嘴!”   薛巡盈蹙眉,道:“崔娘子,这里可是皇宫,一言一行皆在圣人脚下,可要谨言慎行。”她凑近崔彩屏,用只有她们两个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若不是你有一个好姨母,你也不过是一个无才无德的粗鄙女子罢了。”   崔彩屏气急,顾不得其他,一巴掌打在薛巡盈的脸上,薛巡盈吃痛,若不是一旁也有几个相熟的良家子扶着,恐怕她已经倒在地上了。   一旁忽然有人呵斥道:“胡闹!”   众人一看看,原来是明黄色的圣驾——圣人携着贵妃到来,所有人急忙行礼道:“见过圣人。”   圣人让众人起来,眼睛还紧紧盯着崔彩屏,无形的威压让崔彩屏两股战战,冷汗一下便流了出来。   玉真公主冷笑一声,很是不屑。   杨贵妃并不喜欢这个嚣张跋扈的外甥女,可毕竟是自己姐姐的孩子,只能说道:“圣人,让屏儿起来,说清楚事情的原委吧。”   圣人冷哼一声,道:“天子脚下尚可如此,我倒要听听看她有什么道理!”   杨贵妃偷偷瞪了一眼崔彩屏,让她小心行事。   崔彩屏站起来委屈地说道:“若不是这个慕容林致将水撒在屏儿身上,屏儿也不会如此生气,薛氏这般阻拦,一定是她与慕容林致串通好了,想要让屏儿在殿选时出丑!”   薛巡盈跪在原地,垂着头默默不语。   圣人看向薛巡盈,缓声道:“你先起来。把事情说清楚。”   薛巡盈乖乖站起来,道:“刚才崔娘子和慕容娘子起了争执,臣女不过是想要调解二人的纷争。”   圣人对一旁的良家子道:“事情可是如此?朕在这里,不必顾忌其他。”   几个良家子这才说道:“确实如薛娘子所说。”   圣人颔首,觉得薛巡盈有些眼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薛巡盈轻声道:“臣女薛氏巡盈。”   沈珍珠只觉得耳边一声惊雷炸起。刚才她就已经认出她是那天与李兄一同出现的、救她一命的女子,没想到她还是自己十年前的救命恩人,更没想到她与她的太湖公子已经这么近了。想到这里,她心中有一丝喜悦,又有些担心薛巡盈会不会因此落选。   圣人恍然大悟。   原来她便是妹妹玉真公主视作亲孙、女儿唐昌公主的爱女薛巡盈。   圣人越看越觉得她肖似自己愧对的女儿唐昌公主,心底也对崔彩屏愈发不满意。   薛巡盈再怎么说也是他的外孙,是皇家之人,何况妹妹就在一旁,怎么能让人随随便便地打了。   圣人冷哼一声,道:“这倒是有意思了。参加采选不比琴棋书画,反倒是想要舞枪弄棒。”说罢拂袖而去。   玉真公主也不说话,跟着圣人离开了。   杨贵妃心中已经揣测到圣人的偏向,暗暗责怪自己这个愚蠢的外甥女,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跟在一边默默无语。   崔彩屏一向被捧在了手心里,没想到姨母竟然不帮她说话,委屈极了,狠狠瞪了一眼薛巡盈,转身离开了。   几个相好的良家子急忙嘘寒问暖,薛巡盈连连说“无碍”,等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慕容林致才红着眼眶,羞怯地说道:“谢谢薛姐姐相助,委屈薛姐姐了。”   薛巡盈笑着摇摇头,“大家都是京中小姐,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就她崔彩屏一个人金贵了?慕容娘子,你不必担忧,有圣人在,她不敢放肆的。”   慕容林致点点头,道:“多谢姐姐。姐姐叫我林致就好……”   薛巡盈莞尔一笑:“林致。”   一旁扶着慕容林致的沈珍珠眼神发光,道:“薛姐姐,我是吴兴的沈珍珠。”   她寻找了十年的太湖公子,马上就要找到了,只是恐怕薛巡盈已经不记得十年前那个小女孩了,她也只能徐徐图之,试着向薛巡盈打探消息。   薛巡盈有些恍然大悟地看着她,“你不是那天……”   沈珍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想起薛巡盈与她的水下一吻,脸红道:“是我,薛姐姐。”   薛巡盈和慕容林致、沈珍珠在百花园中赏花,忽然看一个人从墙上摔了下来,一动不动。慕容林致医者心慈,急忙上去查看情况。薛巡盈也走近一看,是李倓倒在地上,双眼紧闭,吓了一跳,道:“倓!”   慕容林致为李倓细细诊断,这才明白他是因为被枣核噎住了,所以才昏倒在地,让沈珍珠将他扶起来,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李倓将卡在喉咙里的枣核吐了出来,悠悠转醒,看着一脸关切的慕容林致发呆,只觉得是天仙下凡,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慕容林致一惊,急忙抽出手,和沈珍珠匆匆忙忙地走了。   李倓还不忘大喊道:“我叫李倓!我——哎呀!盈盈姐你干什么啊!”   薛巡盈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道:“你还知道我在这里啊,我以为你眼里只有慕容娘子,放不下别人了呢!”   李倓愣愣地说道:“她姓慕容……”   薛巡盈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李倓急忙拉住她的袖子道:“盈盈姐,你快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我一定要娶她为妻!”   薛巡盈白他一眼,道:“你怎么这般滥情?之前不是还写信给我说,喜欢上了——”   李倓做贼般捂住了她的嘴,道:“盈盈姐,你能不能别提这个!万一让慕容娘子听到了怎么办?”   薛巡盈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别碰我!我可没你这个弟弟。”   李倓急忙讨好地说道:“盈盈姐德才兼备,嫁给王兄那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你可是我未来嫂子,自古以来长嫂如母,你难道不应该为我的人生大事着想一下吗?”   “瞎说什么呢!”薛巡盈瞪着他,道:“她是京中慕容将军的爱女,你若是想求娶,自己向圣人请旨去,别再大喊大叫的了,丢人现眼!这么大的人了,就不能稳重一点!”   李倓颇有些不服气。“我哪儿不稳重了?明明是盈盈姐情人眼里出西施,只有我王兄,怎么能怪我?再说了,稳重就必须是王兄那样,和个小老头似的,整天嘴上挂着的只有‘大唐’‘江山’?”他又悄悄地说道:“之前我去王兄的书房,看到他挂着你的画像呢。”   薛巡盈“噗嗤”一笑,随后哼了一声,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参加殿选了,你别丢人了啊,建宁王殿下!”   李倓故作稳重,口中却是道了一句:“好嘞,盈盈姐!” 作者有话要说:  檀木夫妇登场! 芳心暗许的珍珠(并没有)终于认出强吻巡。 为了庆祝嘉伦登上跨界歌王而更新,希望大家多多留言支持~ 大婚倒计时还有两章,兴奋吗?233333333   ☆、天赐良缘   殿选开始,圣人与杨贵妃端坐席上,各位良家子坐在一旁,小太监在一旁唱名,被点到的良家子到席中表演才艺。   薛巡盈怀抱古琴,将琴摆好,准备演奏。   圣人看到她微微一愣,她头上簪着的正是玉蕊花——是她的母亲唐昌公主最爱之花。   眼前的人仿佛和女儿的身影重合在一起,让他开始怀念过去的日子。   女儿喊他阿爷的样子仿佛还是昨日的事情,今日他已经垂垂老矣,女儿也与他离心。   一曲他亲作的《春光好》反而让他倍感凄凉。春光好?春光哪里好?不过是因为看的人好罢了。   而如今已然物是人非。   薛巡盈一曲奏毕,圣人不禁长叹一声。   高力士一时摸不准圣人的心思,不敢出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   圣人终于开口,道:“薛娘此曲当真是合我心意,不愧是倜儿之女,德才兼备。”   薛巡盈急忙行礼谢恩,坐回自己的位置。   这一切当然不只是因为她的才情和玉真公主的游说,还有圣人对过去的怀念。   这一把,她赌对了。   玉蕊花是唐昌公主最爱之花,薛巡盈就是要引起这个老人对女儿的怀念,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玉真公主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她想看到的已经实现,她也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向圣人告退后便离开了。   崔彩屏奏的曲子是圣人所作之曲,圣人对她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阳光灼热,崔彩屏的裙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薛巡盈被圣人头顶的华盖闪了一下眼睛,就在这个空档,崔彩屏的名贵裙子忽然着了火,一旁的沈珍珠性格耿直,直接提起一桶水泼了过去,吓得崔彩屏惊叫一声,怒火中烧地瞪着沈珍珠,转过头对圣人与贵妃一阵哭诉。   虽说圣人不喜欢她这个脾气,不过她毕竟是贵妃的外甥女,总还是要关照的。   沈珍珠辩解道:“我刚才只是看到崔娘子的裙子着火了,救火心切,并非有意冒犯。”   “一定是她指使这个沈珍珠这么做的!”崔彩屏不搭理沈珍珠,回过头凶狠地看着薛巡盈。   薛巡盈一愣,走出席跪倒在地,道:“圣人明鉴,臣女一直坐在席中,未曾点火去烧崔娘子的裙子,诸位良家子也都是有目共睹的。”   慕容林致也急忙出列,跪在地上说道:“臣女看到薛姐……薛娘子未曾点燃崔娘子的裙摆。”   崔彩屏哭哭啼啼地说道:“肯定是你因为我刚刚和你有争执,怀恨在心,所以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点着了我的裙子!”   这个崔彩屏还真是粘牙。   跪在一旁的沈珍珠突然说道:“真正行凶的不是薛娘子,而是陛下。”   圣人有些好奇,问道:“哦,这怎么说?”   薛巡盈刚才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玄机,只是想看崔彩屏出个笑话罢了,她自然可以应对。只是沈珍珠忽然有了这么一出,莫非也想要被纳入东宫?   她心中一时有些警惕。   只是此时这件事情并不重要,即使沈珍珠真的被纳入东宫,来日方长,无论是多一个沈珍珠还是少一个崔彩屏,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薛巡盈开口道:“回圣人,沈娘子所说极是。琉璃聚光聚热,而崔娘子所站之处刚好是琉璃聚热最强的地方,因此,她的衣摆才会着火。”   玉真公主府邸也有琉璃器物,李倓曾经不小心摔坏过一个琉璃盏,闲着无聊,李倓便想研究琉璃里面是什么,对着阳光一阵打量,一不小心点着了火,若不是家仆灭火及时,恐怕他又要闯下大祸。   圣人将信将疑,命人将布料放在崔彩屏刚才所站之处,过了一会儿,布料果真燃烧起来。   “夏日气炎,还请圣人撤下华盖上的琉璃,以免意外。”   圣人颔首,心中对她愈发满意。   薛巡盈。沈珍珠。皆是有才德的女子,自然也都适合他的皇孙。可他已经答应了妹妹玉真公主公平竞争,只能将她们,连同崔彩屏,这三人都赐给孙子做孺人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孙子喜欢哪一个,到时候立为正妃就是了。   良家子们自宫内向外走,薛巡盈与沈珍珠和慕容林致相携而出,她想了想,摘下珠花递给沈珍珠和慕容林致,轻声道:“今日我们患难与共,也算是有缘,我能脱困也要谢谢你们,若下次你们有事要找我帮忙,可以拿这珠花去玉真公主府找我,我时常住在祖母那里。”   慕容林致与沈珍珠接过珠花,各自露出笑容,也将自己的随身发钗递给薛巡盈。   沈珍珠笑着说道:“还请薛姐姐不要嫌弃我寒酸。”   “怎么会呢。”薛巡盈掩唇一笑。   殿选结束,薛巡盈自然要回家待命,不到半月,圣旨便已经到府,册封薛巡盈、沈珍珠、崔彩屏三人为李俶孺人,慕容林致为建宁王妃。既然圣旨已到,张府上下自然要为此筹备。   裴氏拉着薛巡盈的手,抹着眼泪,不知是喜是忧。   “阿娘,您就别哭了。”薛巡盈携着她的手,安慰道:“儿嫁入广平王府,多少人羡慕还羡慕不来呢。”   裴氏用帕子拭泪,道:“你若不是嫁入广平王府,我反倒不担心了。”   薛巡盈一时沉默下来。   “我的儿,你莫不是因为你的母亲才……”   薛巡盈摇摇头,“阿娘,巡巡有自己的打算的,广平王与我自幼相识,嫁入广平王府总比嫁给其他不明不白的人好。”   “我知道的,你就安心待嫁,其他的有阿娘在。”   李婼一身浅绿色胡服,兴冲冲地跑了进来,看到薛巡盈要起身行礼,急忙说道:“盈盈姐,你别这样!”   薛巡盈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婼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旁的北阁献上一杯热茶,李婼抿了一口茶,这才说道:“还不是因为盈盈姐现在是我的王嫂了,我才这么高兴的。我特意缠了父王许久,他才同意让我来看你的。”   薛巡盈若有所思。果然,李亨仍旧担心她会成为东宫的把柄,尽量避免和她的来往。   薛巡盈点点李婼的额头,“你啊,我只是孺人,你可不要乱叫。”   “孺人就怎么了?我心中的嫂嫂只有盈盈姐一个人!”李婼急忙表白。   薛巡盈微微一笑,道:“你王兄最近在做些什么?”   李婼调笑着问道:“嫂嫂莫非已经开始思念王兄了?”   薛巡盈不置可否。   她更想知道李俶究竟在做些什么,虽说李俶一定不会告诉李婼,不过总能打听出一些风声,总比没有收获好。   “最近王兄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外出,我好像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说到这里,李婼十指纠结,有些苦恼地说道:“父王要把我许配给那个郑巽,气死我了!若是母妃和王兄在就好了,有他们劝说,父王肯定不会把我许配给郑巽的!那个张良娣一看就是不安好心,还自认为母妃不在,她便是我的母亲了。我不过冲了她一句,父王就对我大发雷霆……”   即使韦妃和李俶劝说,这件事情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如果李亨不答应,有可能会受到杨国忠借题发挥的政治攻击,他谨小慎微,不想平白生事,自然会把李婼嫁给郑巽。   薛巡盈没办法劝慰她,只能叹了一口气,道:“如今的太子妃已经是张良娣,十娘还是听话一些吧。毕竟这也是圣人的意思,再说太子妃膝下无子,还是要仰仗你们一些的。何况这世上哪儿有父亲不爱子女的,太子殿下可是将你视作掌上明珠。你啊,脾气不要总是这么大,明知道太子殿下不喜胡人,你还总穿胡服,该软的时候就要软,我看你对你的两位王兄不就做得很好吗。”   “哎呀,我知道啦!不说这些有的没的,盈盈姐,咱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情吧。”李婼脸一红,转移话题,然后重新露出一个笑容。   薛巡盈心疼,心疼她身为天潢贵胄,却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皇子皇孙一般只有两位孺人,剧情需要改为三位,特此注意。 然鹅,我是不会让珍珠嫁给醋王的,现在开始犹豫是站安庆绪X沈珍珠还是安庆绪X李婼了,纠结otz 但是我好喜欢婼儿,不想虐她,捧心躺倒。 下一章大婚,想要看大婚可以多多留言鼓励作者菌,作者菌有可能会提前一星期放送哦2333 我还是爱你们的,还提前更新了呢,嗯。=u=   ☆、月出皎兮   正当张府上上下下筹备薛巡盈的婚事之时,忽然传来了吴兴太守沈家遭受了灭族之灾,一家人横死府中,只有长女沈珍珠人间蒸发,不知去向的消息。   薛巡盈听到以后微微一愣,第一时间便赶往了玉真公主府。   “不安心待在家中备嫁,怎么来了我这里?”玉真公主命人看茶,一边问道。   “我只是担心……沈家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薛巡盈有些忧虑。“难道真的是流寇所为?”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道:“若只是流寇所为,这个时间也未免太巧了。俶儿刚刚要纳沈氏为孺人,她全家就横死,恐怕是有人不想要沈珍珠嫁给俶儿。”   “难道是宫中那位的兄长?”薛巡盈轻声问道。   “或许。”   薛巡盈猜想:“仅因为如此就大开杀戒吗?一定是因为沈家还有什么更有价值的东西,而这个凶手没有得到。”   玉真公主放下茶盏。“你若真这么说,杨国忠那个蠢货确实可疑,他三下吴兴,恐怕不简简单单是因为公事吧。”   薛巡盈若有所思,忽然间灵光闪现,道:“或许是因为沈家有麒麟令!”   玉真公主有些疑惑,“麒麟令?可是说云南独孤家的麒麟令?”   “正是。听说江湖传言,沈家于独孤家有恩,因此得到独孤家的麒麟令,只要麒麟令出现,独孤家便答应沈家一件事情。”   “江湖传言一向以讹传讹,这消息恐怕失真。”   薛巡盈也有些犹豫,最后说道:“半年之后我会邀请云南王独孤颖之女独孤靖瑶入京观礼,到时候我会借机询问的。”   玉真公主点点头,“也好,你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只是不要忘记你是怎么答应姨奶的,知道吗?”   “我知道。”薛巡盈道:“我给了沈珍珠一簇珠花,若是她有事,可来玉真公主府找我,还请姨奶替我多多留心她的动向。”   玉真公主颔首。   大约三个月后,玉真公主传来消息,沈珍珠来了,已经被她偷偷接入府中,无人知晓。   沈珍珠穿着青色长裙,面容憔悴,道:“珍珠见过薛姐姐。”   比之她参加殿选时的神采飞扬,更加惹人怜惜。   薛巡盈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问道:“珍珠一路奔波,身体可是无碍?”   被她这样一句简简单单的嘘寒问暖打动,沈珍珠想到了父母惨死,弟弟失踪,只剩下她一人孑然一身留在这人世。沈珍珠默默垂泪,呜咽道:“我……我……”   薛巡盈心中一软,将她揽入怀中,轻声安慰道:“没事没事,现在你安全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等到沈珍珠大哭一场,在薛巡盈的安慰下,沈珍珠情绪冷静下来,她有些羞怯地说道:“给姐姐添麻烦了……”   “有什么麻烦。”薛巡盈为她倒了一杯热水,问道:“妹妹是怎么回京的?”   “我……是和安二哥一起来的,原本是要去范阳安家的,可我想到爹娘的冤屈,便想要入京求一个说法,便来到京城了,还好我还有姐姐。”沈珍珠哀求地说道:“求姐姐千万不要告诉别人我的行踪……”   薛巡盈颔首,道:“我自然知道。只是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婚期将至……”   沈珍珠摇摇头,“我不能成亲,我爹娘尸骨未寒,做女儿的应当守孝。何况我还要找出仇人,为爹娘报仇雪恨。姐姐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我……”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情我无能为力,何况你若是不嫁入皇家,又有什么资本去谈报仇雪恨?”   沈珍珠咬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薛巡盈想了想,说道:“祖母是圣人女弟,一向喜爱聪明伶俐的女子,不如我来为你引见,至于公主愿不愿意帮你,这就要看你了,珍珠。”   沈珍珠点点头。   她知道,这是她目前唯一的方法,可以不用嫁人并且有机会查清真相。   玉真公主觐见圣人,据说她找到了沈氏,只是沈氏孝顺,欲为惨死的父母守孝,自认福薄,无缘嫁入皇家,自请圣人收回旨意。圣人感其孝顺,特封为孝诚县主,记在玉真公主早夭长子张伝名下作义女,姓氏不变,以示安抚。   安庆绪一路护送沈珍珠入京,为了避嫌,一直住在客栈。此时听说沈珍珠被封为县主,他心中也多少有些安慰,有玉真公主作屏障,至少无人再敢轻易伤害她,也为她没有嫁入广平王府松了一口气。   至少他还有机会可以慢慢来。   红蕊进了客栈,找到安庆绪道:“安公子,小……县主说,明日约您巳时在兴国寺见面。”   安庆绪点点头。   沈珍珠坐在安庆绪面前,道:“安二哥,对不起……”   安庆绪没想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这样,微微一愣。   沈珍珠想到之前玉真公主对她说的话,终于狠下心来,一口气说道:“我现在只想找到安儿,将凶手绳之以法,为父母报仇,无论是你还是太湖公子,我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既然没有那份情意,倒不如干脆利落地说清楚。   安庆绪回过神,道:“为沈伯父与沈伯母报仇,告慰父母亡灵,是你身为人子的责任,我并不会因此生气。”   沈珍珠心中松了一口气,安庆绪却接着说道:“珍珠,我心悦你。”他看到沈珍珠似乎要说什么,抢白道:“珍珠,你听我说完。”   安庆绪似乎酝酿了许久,道:“我心悦你,与你无关。珍珠,如果你有自己想要亲手完成的事情,我愿意帮助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够回过头看看我,哪怕一眼也好,我愿意等你。”   沈珍珠心中酸涩,充满了感动与对安庆绪的愧疚,两种感情交织,使她险些落泪。   “明日我便要回范阳了,在京中的日子,你一定要小心些。”   沈珍珠哽咽着点点头,“我知道,安二哥,公主对我很好,薛姐姐也很照顾我,张伯伯和张伯母待我也很好,你放心吧。”   安庆绪强忍下对沈珍珠的不舍,站起来转身离开了。   沈珍珠住在玉真公主府的这段日子,安庆绪一直在想这些事情。他不想让自己生命中的光芒就此熄灭,所以他一定要帮珍珠实现她的愿望,只有她露出那份笑容,他才会觉得自己仍旧活在人间。   安庆绪走出茶室,看到一个身着玉色长裙戴着斗笠的女子路过,想必是沈珍珠口中的“薛姐姐”,他避让一旁,冲着她垂首示意。   只要她能保护珍珠,他安庆绪就愿意向她低头。   似是回应他,女子微微俯身,然后进入了茶室。   安庆绪转身离开。   薛巡盈摘下斗笠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向沈珍珠道:“可是和安二公子说清楚了?”   沈珍珠点点头,有些愧疚又有些酸涩地说道:“是啊,是说清楚了……”   家破人亡的这几日,多亏有安庆绪的陪伴,她才能撑下来,如果没有她,恐怕自己早已无处可归。除了他,又有谁愿意陪自己出生入死吗,在所不惜呢?   薛巡盈安慰道:“若你不说清楚,恐怕安二公子自己也想不开,岂不是害人害己?”   “薛姐姐,你放心,这些……我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   临大婚之日的一月,独孤靖瑶终于入京。她这次来本就是因为私事,自然没有通报,如愿以偿的和薛巡盈住在了一起,还带着好几箱子奇珍异宝作为薛巡盈的添妆,连屋子也被映得五彩斑斓。   一旁的家仆拿着册子唱名,独孤靖瑶坐在她身边监督。等到册子读完了,独孤靖瑶才问道:“这次收到你的信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出来匆忙,没有带什么珍贵的物品,便用这些将就着吧。”   薛巡盈心中一暖,调侃道:“独孤小将军真是财大气粗,这么几箱子玉器搬出去,不知多少人眼红呢。”   “云南别的不说,玉器总不会缺,给你用正好合适。”独孤靖瑶有些惆怅,酸道:“也不知道你嫁的那广平王是圆是扁,是高是矮,脾性怎样……”   薛巡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广平王他不圆不扁,是个——身长玉立、忠君爱国的郎君。”说罢自己也有些脸红,垂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独孤靖瑶心中更是冒酸泡,道:“看你这副少女怀春的样子,看得人好不牙酸。”心里却已经盘算着要不要去找广平王的麻烦了。   “独孤姐姐既然牙酸,还不快些成婚?伯父伯母可是担忧许久了呢。”薛巡盈打趣道。   独孤靖瑶哼了一声,道:“若我要嫁的人不是我所爱之人,我又何必委屈自己?”   薛巡盈急忙讨饶,道:“阿瑶说的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你就是找打!”独孤靖瑶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薛巡盈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正事,遣走下人轻声问道:“独孤家,是不是曾经给过沈家一块麒麟令?”   独孤靖瑶一愣,没有说话。   “现在沈家只剩下了珍珠和她失踪的弟弟,麒麟令不知所踪,恐怕独孤家也被人盯上了,阿瑶,你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独孤靖瑶点点头,道:“我知道。父亲对这件事情也有所耳闻,只是云南地远,鞭长莫及,帮不了珍珠姑娘。”   薛巡盈有些无奈地说道:“不,你要担心的是你自己。阿瑶,你要明白,独孤家兵权在手,是所有人眼中的一块肥肉,沈家只是开始,而不是结束。你一定要今早准备。”   独孤靖瑶颔首,转移话题道:“好不容易见面,不说这些了。”   今日是李俶与薛巡盈、崔彩屏大婚之日,薛巡盈为了准备一整日未睡,若不是有独孤靖瑶以及沈珍珠的陪伴,恐怕她早就睡着了。她一身红色喜服,额头印着牡丹花钿,手中握着一把金丝绣成的牡丹团扇。   花轿载着她绕过不知多少街道,终于稳当地停在了广平王府。   薛巡盈的心也随着落轿声平静下来。李俶还要招待前厅的客人,一时不会到后院来。何况今夜他也未必会到她的房中,毕竟现在她只是四品鸿胪寺卿的义女,而崔彩屏可是韩国夫人的掌上明珠,虽然同为孺人,可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孺人可是饿了?这里有些点心,南亭给您拿过来吧。”   薛巡盈点点头,她只在早上吃了几块点心,又被这样一番折腾,早就饿了,正好可以垫垫肚子。   吃了几块点心,薛巡盈让南亭和北阁守在外面,自己一个人倚着床休息,毕竟她还要等李俶支会消息,告诉她他要在哪里过夜,她才能休息。   李俶被李倓灌了不少酒,心里暗骂这小子欠揍,却还是一一饮下。   一边的独孤靖瑶也不示弱,作为送嫁的娘家人,她丝毫不逊男子,喝起来比男子还要豪爽,李俶本以为她好对付,没想到差点被她灌倒。   直到夜幕降临,宾客散去,醉醺醺的他才被仆人扶着向后院走去。   他本不想拉她进入这个漩涡,没想到最后却是她主动跳了进来。他也大概猜出了她心中的意图,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难道巡巡只把他当作工具?   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的人?不然他怎么会让父王为他尽力去争取纳沈珍珠为妃?   他心中思绪错杂,一旁的仆人忽然提起了崔彩屏。   没想到崔孺人进府第一天就已经收买了他的下人,还真是好手段。   李俶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那他就如她所愿,先去她的房间。   夜风凉爽,李俶到了薛巡盈的月出阁时,已经清醒了许多,南亭和北阁正要通报,他摆了摆手,让她们两个也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看到薛巡盈一手握着挡扇盖在脸上,倚着床幔睡得正香,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亏他心中还为她百转千回,她却在这里睡得正香。   李俶坐在她身边,侧着脸望向她,忍不住伸出手抚上她的额间的牡丹。   这份美丽,如今只属于他一个人,也将永远属于他一个人。   生平第一次,他心中涌出一股窃喜,仿佛偷得了什么宝贝一般。   她何尝不是他的宝贝呢?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月出阁之意便取自其中。   李俶这样想着,薛巡盈已经醒了过来,有些茫然地注视着他,许久眼睛才恢复神采,想必是累极了。   李俶一笑,道:“我还以为你要这样睡到明日。”   薛巡盈脸一红,柔声道:“你回来了。”   只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李俶怦然心动,百炼钢也化为了绕指柔。   他轻轻颔首,捧着她的手道:“我回来了。”   她面色红润,低垂眼睑,不敢多看他一眼。   李俶心跳加快,禁不住吻上她的眉心。   “冬郎……”   “巡卿……”   金风玉露相逢晚,银盘斜偎乌云漫。   轻拢慢捻挑抹忙,鱼水同欢赴巫山。   金莲颤,青葱缠,享合欢。 作者有话要说:  唐朝婚服是红男绿女配233想想有点辣眼,所以还是红色好看…… 不会开车,所以摘了几句歌曲《本色》中的歌词[躺倒] 卿是古代夫妻间的爱称,这两个人真牙酸233 来更新了啊哈哈哈哈,期中考试又烤糊了,心塞…… 没了婚嫁矛盾,安二哥应该会淡定一点了吧……如果人物ooc,那一定是我的错! =============小剧场一个============= 李婼和李倓商量了许久,终于给李俶修书一封,告知了他采选结果,简单概述为一句话就是—— “王兄,盈盈姐参加采选,马上就要成为你的孺人,我们的嫂子了。你即将一天娶三个老婆。” 拿到信的李俶一脸茫然。 一天娶三个?巡巡参加了采选?成了他的孺人? 一旁的风生衣看着李俶头疼的样子,问道:“殿下,可是京中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回来?” 李俶看向他,问道:“风生衣,你娶亲了吗?” 风生衣微微一愣,随后道:“回禀殿下,没有。” 虽然不知道殿下为什么问这话,不过一定有他的用意。 李俶淡淡地说道:“你不会懂的。”随即喜上眉梢,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风生衣:“……”殿下你就是为了告诉我我是一只单身狗吗?!   ☆、三生有幸   李俶习惯性地早起,忍不住揉了揉因为醉酒而导致的太阳穴,身体还能触到薛巡盈锦缎一般光滑的皮肤,心中一震,脸上忍不住红了起来。   两人心意相通,初尝情爱,不知疲倦,薛巡盈口中的“冬郎”二字,他更是不知听了多少遍,直至漏尽更阑两人才入睡。   他小心翼翼地起身,披上里衣,正要穿戴之时,锦被中伸出一双纤手,十指灵活,为他穿好了里衣。正是他的巡卿笑盈盈地望着他。   李俶知道她身体因为昨夜一定有所不适,替她穿好里衣,这才对外面喊道:“进来为孺人洗漱更衣。”   南亭和北阁带着几个丫鬟进来,为薛巡盈沐浴,不一会儿薛巡盈便被打扮好了,挽着朝云近香髻,一身滚着品红色花边的藕色襦裙,李俶一身牙白色长袍,两人倒是相得益彰。   今日是新婚第一日,李俶自然要携薛巡盈和崔彩屏入宫拜见圣人和太子李亨。   两人自月出阁相携而出,崔彩屏已经整装待发,趁着李俶不注意,给了薛巡盈一个眼刀。   薛巡盈揉了揉腰,冲着她莞尔一笑。   李俶入宫第一件事情自然是拜见圣人和贵妃,圣人看着三人倒是觉得相称,满意地说道:“好,好。给广平王、崔孺人和薛孺人赐座!屏儿和薛娘一定要养好身体,尽早为皇家诞下子嗣,朕可等着抱曾孙。”   崔彩屏和薛巡盈行礼道:“谨遵圣人教诲。”   杨贵妃是崔彩屏的姨母,崔彩屏入宫自然要去和她闲聊,至于其中崔彩屏有没有给自己上眼药,薛巡盈就不得而知了。   李俶和薛巡盈坐在圣人下首,两人和圣人说着家常闲话,一时间气氛融洽,圣人心中也对这次赐婚颇为满意,毕竟薛巡盈识得大体,又是他的外孙,圣人心中自然偏爱。若是薛巡盈的身体争气,能提早诞下一子,广平王妃的位置非她莫属。   拜见圣人之后,自然要去见李亨。   李俶知道李亨不喜欢薛巡盈,碍于崔彩屏在场,只得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薛巡盈莞尔一笑。   “儿臣叩见父王、母妃。”   三人行大礼跪在地上,李倓和慕容林致相携站在一侧,李亨微微颔首道:“起来吧。”   张氏站在一旁,眼神在薛、崔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笑着说道:“两位孺人皆是颜色妍丽,俶儿可是有福了。”   李俶笑着说道:“母妃又打趣儿臣。”   李倓嘿嘿一笑,道:“王兄确实有福,薛嫂嫂可是秀外慧中,贤淑非凡。”   薛巡盈颔首微微一笑,一旁的崔彩屏有些不忿,却也不能说什么。   慕容林致道:“采选的时候,薛嫂嫂就比寻常女子更多几分沉稳,令人钦佩。”   几人说话间,李婼挽着飞仙髻,穿着一身紫薇花色对襟襦裙跑了进来,随性地屈膝行礼,道:“父王母妃安!倓王兄、倓嫂嫂安。”随后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李亨看到她没有着胡服见人,神色舒缓了许多,表面呵斥,实则没有几分责备之意,道:“今日见你的二位新嫂嫂,怎么这么晚才来?”   “昨夜吃了酒,有些犯困,起得晚了些,还请父王不要责怪十娘。”李婼乖巧地说道。   她才不想承认自己昨夜因为两个哥哥相继成亲,心里不是滋味,大哭一场,喝了不少酒,而且还是边喝边吐。   李亨很吃她这一套,柔声道:“还不快见礼?”   李婼笑盈盈地走到薛巡盈身边道:“十娘见过嫂嫂~”   薛巡盈屈膝还礼道:“见过郡主。”   李婼急忙说道:“嫂嫂不必多礼,不然我王兄不知要有多心疼呢。”说完还和李倓一起给了李俶一个“我们都懂”的眼神。   李俶笑着抽抽嘴角,忍住揍这两个弟妹一顿的冲动,却也没有否认。   一旁的崔彩屏被李婼选择性忽略,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太子与太子妃对视一眼。   这种情况是李亨早已料到的,他也想借此给杨家一个下马威,不过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杨家是猛虎,适度即可。李亨给了张氏一个眼神,张氏拿出一个锦盒,从中取出一个翠玉镯子,给崔彩屏戴上道:“屏儿,这是你父王和我给你的见面礼,快戴上吧。”   崔彩屏戴好镯子,有些得意洋洋地看了薛巡盈一眼。   薛巡盈垂头一笑,仍旧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   众人说了一阵话便离开了东宫,只留下慕容林致为太子妃看诊,李倓则是站在外面等着,而崔彩屏则是被李婼有意无意地排挤,受不得气,先出宫坐在马车里等着。   李婼拉着薛巡盈的手调侃道:“瞧瞧倓那副样子,真蠢!”   李倓回过头瞪了她一眼道:“我这是痴心等候你倓嫂嫂出来,你会不会说话啊?”   李婼做了个鬼脸,道:“笨蛋!”   “小混蛋!”李倓作势要打她,李婼急忙搂着薛巡盈的腰躲在她身后,却惹得薛巡盈惊呼一声。   李俶急忙问道:“巡巡无碍?”   李婼揉了揉腮帮子,心道,这两个人真是惹人牙酸。   “没事……”   “嫂嫂是腰不舒服吗?不如让倓嫂嫂给你看看吧。”李婼关切地说道。   薛巡盈脸一红,道:“没事,就是昨日有些累了,回去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李倓嘿嘿一笑,惹得李俶给了他一个白眼。   只有李婼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三人。   李俶新婚燕尔,圣人特意给了他婚假,李俶自然是待在家里,心里还琢磨着麒麟令的事情。   现在沈珍珠不是他广平王府的人,反而在玉真公主府居住,反倒是更加麻烦起来,毕竟玉真公主并不是什么普通角色,若论政治敏/感度,恐怕他也难及玉真公主。   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薛巡盈见到居于玉真公主府的沈珍珠,以此得到麒麟令的下落。   李俶看着盒中的镯子,因为时常有人抚摸而泛着柔和的光芒,这是他的母妃韦妃所留的镯子——是要给她的两个儿媳妇的。   而他的王妃,只有一人。   “殿下,薛孺人求见。”   李俶回过神,将绘有薛巡盈眉眼的画卷收了起来,放在书案上,道:“请薛孺人进来。”   “喏。”   薛巡盈随意挽了一个单螺髻,穿着一身印着水墨花纹的月白色长裙,缓步走进来,坐在他身侧为他研墨,许久后才道:“殿下,妾近日想要前往玉真公主府探望姑奶,妾的好友近日也要离京,巡巡甚是想念,想要回府去看看。”   李俶自然知道她口中的好友是独孤靖瑶,二人十分亲密,他也常常听薛巡盈提起独孤靖瑶,有时连他都有些吃味两人的亲密。   不过这次还真是困了就有人送枕头过来。   他刚刚想着打探沈珍珠与独孤靖瑶的消息,薛巡盈就送了这么一个机会过来。   这样他就能赶在杨国忠之前得到麒麟令,或者毁掉麒麟令,让杨国忠暂时收起心思,尽量稳定京中势力。   李俶喜不自胜,将她搂入怀中。   薛巡盈眨眨眼,道:“冬郎怎么了?像个小孩子似得。”   “得你为妻,如获至宝。”李俶将桌上的锦盒打开,执起薛巡盈的左手,将镯子给她戴好,注视着她的眸子,道:“这原本是一对的镯子,母妃给了我和倓儿一人一个,让我们送给自己的王妃。”   薛巡盈自然明白他的心意,禁不住笑出声,“得夫冬郎,也是巡巡三生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好污啊我?_?嫌弃自己 #实力发糖# 正文时间到冬郎平定天下,登基为帝停止,正确打开方式应该是二凤和长孙皇后模式,不虐。 至于番外么?_? 已经准备好真结局番外,正文完结后第一章番外就是真正结局。到底虐不虐就要看你们的想法了啦啦啦啦啦~ 其他番外已经在筹备,主题是“话长安”,讲的是孩子们眼中的冬郎和巡巡[对,孩子们,不只一个,所以我是一个甜宠型作者,就是这样!],也会把孩子们的结局略写一下的~ 关于其他人的命运归宿—— 我都还没想好( ??? ? ??? ) 独孤小姐姐妥妥女将军,这个不能少,婼儿一定会有所成长!珍珠的结局还没有想好,安二哥的感情归宿也是大问题,被拉郎以后简直不知道该站哪一对_(:з」∠)_ #论万能cp脸安二哥# 有关于人物结局建议的可以留言告诉我哦,说不定会被采纳哦~   ☆、挚爱长安   李俶与薛巡盈备车去了玉真公主府。   玉真公主笑意盈盈地看着二人,道:“给广平王和薛孺人看茶。”   侍女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瞧瞧巡巡这样,恐怕是乐不思蜀,怎么会想到回来呢?”玉真公主打趣道。   薛巡盈垂着头,嗔道:“姑奶又打趣我。”   玉真公主有一瞬间失神,然后说道:“是啊,现在也应该叫我姑奶了。”   李俶自然明白玉真公主的心思,薛巡盈毕竟与她相处了许久,一直近身侍候,两人感情深厚,如今巡巡嫁做人妇,玉真公主不舍也是理应的。   “姑奶放心,俶待巡巡很好。”   李俶接着说道:“何况以礼来说,俶唤一声‘姨奶’也是理所应当的。”   玉真公主笑骂道:“我可知道你们夫妻感情好了,别在这里膈应我了!巡巡,珍珠与独孤娘子在后院呢,你去吧。我尚有事与俶儿说。”   “是。”薛巡盈起身,向门外走去。   等到薛巡盈离开,李俶才问道:“姑奶特意留下俶儿,可是有什么要事?”   “确实有要事。”玉真公主从袖中取出一枚玉哨,是上等的红玉。“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李俶心中一跳,面上不显露,道:“红玉玉哨,倒是少见。”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道:“这玉哨确实少见,材质上等,样式独特,做工精细,恐怕它的主人非富即贵。”   “哦?莫非是姑奶的哨子,想要借俶儿一观?”   玉真公主把玩着这只玉哨,道:“这不是我的,是别人的东西,不过是交给我鉴定,想要知道它的主人罢了,我见识短浅,便想让广平王殿下一看究竟,好让我为人解惑。”   李俶不露声色,道:“不知是何方人士,有这等珍宝。”   “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玉真公主长叹一口气,道:“俶儿,姑奶相信你的为人,只是现在人物俱在,叫姑奶如何相信你呢?”   李俶默默无言。   “沈家这孩子也是受了委屈。”   “姑奶放心,俶儿自会查明真相,为沈家沉冤得雪。”   玉真公主意有所指,道:“沈家尚可沉冤得雪,恐怕有人永远也等到不到这一天了。这个孩子心思重,想得多,我是知道的。俶儿,真心要以真心换。”   李俶当然知道她口中指的是薛家,坚定地说道:“纵然如此,我亦护她周全。”   “得你,也是她的幸事。”玉真公主喟叹一声。   薛巡盈去了府后,独孤靖瑶正和沈珍珠比划,沈珍珠看到薛巡盈来了,急忙奔过来,躲在薛巡盈身后道:“薛姐姐快救我,靖瑶姑娘再这样折腾下去,我可受不了。”   独孤靖瑶挽了个剑花,将剑插入剑鞘,道:“珍珠妹妹初学,倒比你多几分慧根。”   薛巡盈接过沈珍珠手中的长剑,笑着说道:“好啊,正巧我好久没有和你比试过了,不如今日试试?”   “我应战。”独孤靖瑶爽朗一笑,利剑直逼薛巡盈。   薛巡盈剑刃微微一挡,侧身躲过。   二人来来回回几下,最终以独孤靖瑶将薛巡盈的剑挑飞终止。   薛巡盈将剑收回鞘中,递给一旁的侍女,让她们下去,这才甩了甩被震麻了的手,和沈珍珠、独孤靖瑶坐在一旁的石桌边,道:“我可不敢惹你了。”   独孤靖瑶爽朗一笑。   三人又聊了些别的,薛巡盈我问道:“你们两个,可有对策?”   二人对视一眼,沈珍珠摇摇头,“我们也不知道,毕竟我只有半块令牌和一个玉哨,根本没办法查明真相。”   薛巡盈一顿,问道:“玉哨?我看看。”   沈珍珠正想要拿出来,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交给了玉真公主,只好说道:“我已经交给了祖母。那是一只红玉玉哨。薛姐姐,我想去云南一趟……”   薛巡盈微微颔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道:“虽然不能明确知道凶手是谁,但是既然是宫京中之人所为,珍珠,你就安心呆在公主府,总能查个水落石出。”   独孤靖瑶颔首。“珍珠妹妹,云南毕竟是边境,你一个弱女子还是不要长途跋涉了,何况现在有奸人所害,公主殿下正好可以保护你。你放心,我回去会亲自和父亲商量对策,帮你查明真凶。”   “那麒麟令呢?”薛巡盈问道。   独孤靖瑶长叹一口气,随后坚定地说道:“我独孤家的麒麟令,只对沈家有效!”   沈珍珠也点点头,将玉牌拿出来。“这个还是交还给靖瑶姑娘吧……”   独孤靖瑶摇摇头,道:“珍珠妹妹先拿着吧,若你有人要挟,你也有个搪塞,我、独孤家,心中只认你的。”   “这就好,我总怕有人想要借机利用独孤家。”薛巡盈看着独孤靖瑶,偌大的庭院之中只有她们三人,她说道:“如今奸相当道,我曾听姑奶说过,杨国忠曾三下吴兴,恐怕没那么简单。”   沈珍珠眸中划过一丝光亮,她压抑着激动,问道:“姐姐的意思是……”   “这只是一个猜测。”薛巡盈看着按耐不住的沈珍珠,道:“何况是杨国忠又如何?”   沈珍珠微微一愣,辩白道:“只要禀告圣人……”   “珍珠,你太傻了。”独孤靖瑶叹了一口气。“且不说你没有证据,又不过是一个孤女。深宫之内,贵妃仍在。你有证据又如何?只要杨国忠不被人拉下马,你贸然行事,只有一死的份。”   沈珍珠这才理清纷乱的思路,发觉自己还是没办法替家人报仇,只得沮丧地说道:“那我该怎么办?”   “等。”   沈珍珠愣愣地看着薛巡盈,“等?”   “等到有人将杨国忠拉下马,如果凶手真的是杨国忠,那你报仇雪恨的时机就到了。我相信,那个人很快就会出现了。”薛巡盈话语中暗藏着波涛汹涌。“你以为杨国忠只是你的仇人吗?还有更多的人想要他死——”   独孤靖瑶按住她的手,“谨言慎行。”   薛巡盈颔首。“杨家行事高调,结怨之人并不少。”   “确实如此,我虽远在云南,却也听说范阳节度使安禄山与他不和。”独孤靖瑶托着腮,道:“听说安禄山马上就要入京面圣,看来有好戏看了。可惜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安伯伯?”沈珍珠有些疑惑。   “听说安禄山在范阳招兵买马,已经引起了圣人的警觉,杨国忠也提议圣人招安禄山入京。”   沈珍珠有些惊讶于二人对京中局势与消息的洞察,道:“这……我竟不知道安伯伯是这样的人。”   薛巡盈与独孤靖瑶对视一眼,薛巡盈道:“珍珠,看一个人不能被他的表面所蒙骗,安禄山毕竟身担节度使一职,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若是和他接触,一定要慎之又慎。”   沈珍珠点点头,感动于薛巡盈对她的关心,道:“薛姐姐放心,我明白的。”   三人聊了许久,直到午膳时间,玉真公主留着李俶和薛巡盈吃了午膳,天色渐暗才让两人离开。   此刻,长安万家灯火,马车的车轮在石板路上滚过,薛巡盈挑起帘子,对着一旁的李俶说道:“妾……觉得有些胸闷,想下来走走。”   李俶微微颔首,自己也翻身下马,走到马车边,伸出手。   薛巡盈轻笑一声,将手放在他的手心。   李俶握紧她的手,对一旁赶车的仆人说道:“我和夫人去逛夜市,你在这里候着。”   仆人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到一旁。   薛巡盈与李俶相携而行,看看着热闹的市集,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上巳日,忍不住看向一旁的李俶。那夜也是这样的灯火,这样的集市,身旁也是这样的少年。   李俶察觉到她的视线,也望向她。   他有着高高的鼻梁,像是延绵高挺的青山,眉毛浓浓的、直直的,微微上扬,格外英气威武,眼睛大大的、长长的,像是一潭湖水,牵引着她的心神。此刻,他的眉目被灯火柔和,眸中溢满了对她的深情。   薛巡盈曾经的少女心事,此生的所有深情,都寄予了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即使他不属于自己一个人,但只要能与他相守,这就足够了。   两人走到了角落里的一家花灯铺子,此时不是放灯季节,铺子门庭冷落,老板看到有人过来,急忙推销,两人相视一笑,买了两盏花灯,轻轻推入水中,目送着它们相依相偎的远去。   也许是他们二人太过深情,不少人也买了花灯,学着他们推入水中。   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二人忍不住露出笑容。   夜风寒冷,李俶拥她入怀,薛巡盈轻声说道:“长安,真美啊……”   李俶看着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幸福的样子,分外动人,禁不住柔声附和道:“是啊,真美啊……”   长安,我挚爱这座城市,不仅因为它的美丽,更因为这里有我挚爱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三连更,就是怎么任性~ 请务必答应我看完一定要留言…… 祈真真相谈室,下一章应该是巡巡和云娘特辑篇,可能会有剧透,敬请期待~ 糖发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不告诉你们?w? 我决定了,我要吃安婼!   ☆、暗夜交锋   “这是最近几日的账目,请孺人过目。”   薛巡盈放下茶盏,颔首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喏。”   薛巡盈等到仆人退下,这才翻看手中的账目,随口问道:“在我之前是谁在管家?”   一旁的北阁想了想,说道:“回孺人,是何灵依。”   “何娘子管家功力不错。”   北阁有些迟疑,问道:“孺人的意思是?”   薛巡盈摇摇头,道:“夫君那边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插手为妙。”   “喏。”   南亭走进来道:“孺人,崔孺人来了。”   她话音刚落,崔彩屏径自走了进来,她一袭玫红色长裙,衬得她人比花娇,崔彩屏手拿团扇,步履间香气萦绕。   北阁皱了皱眉头,退到一边,另一个小丫鬟青鸾帮崔彩屏看茶。   “哟,没想到薛孺人正在看账本呢,可是我不请自来了。”   薛巡盈眉眼含笑,将账本递到崔彩屏面前,道:“姐姐是韩国夫人爱女,大家闺秀,也请姐姐看看,多多指教妹妹。”   崔彩屏自幼娇生惯养,家里哪需要她来管家,她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虽说母亲一直叮嘱她要将管家权握在手中,可还是给她陪了管家娘子陪嫁的。   崔彩屏随便看了一眼账本,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捧着薛巡盈的手腕道:“呀,薛孺人这个手镯当真是好看。”   薛巡盈不动声色地抽出手,道:“是一位朋友送的。”   崔彩屏瞥了她一眼,道:“那不知另一只手上戴着的又是谁的?若是俶郎的,交给我吧。”   薛巡盈莞尔,正要说话,李俶径自走进来道:“今日怎么崔孺人也在薛孺人这里?”   崔彩屏看到李俶出现,眼神一亮,也顾不得找薛巡盈的茬,欢天喜地地行礼道:“俶郎!”   薛巡盈站起来,缓缓行礼道:“妾见过殿下。”   “都起来吧。”李俶看着一旁的崔彩屏,道:“崔孺人若是无事,便退下吧,本王有事与薛孺人谈。”   “是。”崔彩屏不甘不愿地站起来,还不忘对薛巡盈说道:“记得把镯子给我。”说罢转身离开了。   薛巡盈看着她离开,这才和李俶一同坐下,含笑道:“刚才崔孺人走得急,倒是忘了问问她,用的是什么香料。”   李俶有些紧张地问道:“可是觉得不舒服?”   “没想到俶郎也这样大惊小怪。”薛巡盈打趣地说道。   李俶皱着眉头,一副煞是苦恼的样子,道:“你可别这么叫我。”   薛巡盈“噗嗤”一笑,道:“冬郎怎么突然来了?”   “我知道你性子好,崔彩屏嚣张跋扈,我怕你吃亏。”   薛巡盈心中一暖,嘴上却说道:“真要是吵起来,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我们两个可指不定谁输谁赢。”   李俶知道她不介意崔彩屏的蓄意找茬,心中有一瞬间怅然若失,很快又打起了精神,让仆人将他带来的东西呈上来——是一个金丝楠木的小盒子。   薛巡盈有些疑惑,道:“这是什么?”   李俶笑着说道:“你先闭上眼。”   薛巡盈乖乖闭上眼。   李俶牵着她的手打开盒子,薛巡盈睁开眼,里面竟然是各种各样小孩子的玩具,有风车、玩偶等,薛巡盈从中拿出风车,一时有些惊喜,随后问道:“你怎么买这些东西?家里又没有小孩子。”   李俶被她口中的“家”一字所打动,带着笑意说道:“现在家里是没有小孩子,不过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薛巡盈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一红,忍不住轻轻推搡他一把,道:“你怎么这么不害臊!”   北阁和南亭相视一笑,偷偷退下了。   李俶将她环在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不是喜欢这些能工巧匠做的小东西吗,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若不喜欢,就留给我们的孩子玩。”   薛巡盈心中涌上一丝甜蜜,忽地看到了手上的镯子,回过神,推开他道:“你总是待在我这里不好,崔孺人那边你也要去,不然恐怕杨家要借机发挥。”   李俶原本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冷不丁的被她迎头浇了一盆凉水,一时间有些气闷,道:“薛孺人当真是识大体。”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拉着他的手道:“并非我想要将你拒之门外,只是……”   李俶当然明白她的顾虑,也不想她为难,用力握紧她的手道:“我知道,巡巡,我知道。”除此之外,他却再也说不出别的了。   “冬郎……你不用这样,从被赐婚开始,我就明白这些道理,你不是我一个人的。”薛巡盈看懂李俶默默不语的样子,接着说道:“但只要你我心意相通,也不负当初的誓言了。”   只要看着她,他便再也没办法生气了。   李俶转过头,闷声道:“反倒是我无理取闹了。”   薛巡盈抿唇一笑。   李俶知道,身在皇家,薛巡盈这样明哲保身,进退有度的人最合适。可他还是会怀念,怀念当初那个巡巡,只是当初的巡巡早已和年少的他走失在长安的那个夜晚,再也不会回来了。   真心要以真心换。   可他没办法坦诚地面对她,如她一般。   “孺人,太白先生来了!”南亭有些惊喜的将拜帖递给薛巡盈。   薛巡盈接过拜帖,上面的字苍健有力,薛巡盈眼含笑意,道:“快快接见先生。”   南亭退下,不一会儿,李白便走了进来。   “齐州一别,已是数年未曾见到先生了。不知先生最近可好?”薛巡盈亲手为他斟茶。   李白叹了一口气,道:“我这次也只是临时落脚,本是有事和珍珠说……”   薛巡盈手一顿,明白他言下之意,道:“先生若是有什么话要和珍珠说,我可以转告。”   “也好。”李白缓声说道:“珍珠的弟弟沈安已经被我救走了。只是这孩子受到了惊吓,我去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发呆,神色茫然,我们为了躲避杀手,在山里躲了几天,可是安儿却不小心走丢了。”   薛巡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转告珍珠的。”   李白将事情托付给薛巡盈,这才关切地问道:“之前听说你被许配给广平王殿下我还不信,没想到是真的。在王府之中过得可好?”   薛巡盈心中一暖,道:“先生放心,殿下待我很好。”   李白点点头,“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   “今日先生便留宿王府吧,我让人做一桌子好菜招待先生,殿下也是很早不安仰慕先生风采,却不得一见。”   李白朗声大笑,道:“我这个人在外面自在习惯了,哪里住得了王府。”   薛巡盈见他不愿留宿,也不再挽留。   等到李白离开,薛巡盈才对侍立一旁的北阁说道:“将消息传给姑奶,由她定夺。”   北阁应了一声,迅速离开了。   “你的弟弟沈安已经有消息了,听说就在范阳,我已经派人去接了。”玉真公主见沈珍珠眸中含泪,劝慰道:“你弟弟遭遇巨变,正是要你给他做个好榜样坚强起来的时候,可不能再哭了。”   沈珍珠擦掉眼泪,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多谢公主对沈家鼎力相助,珍珠感激不尽,无以为报,只愿常伴公主身边。”   玉真公主将她扶起来,笑着说道:“我一个半身入土的老人,哪儿用一个小姑娘陪,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多守着国家,有这么一颗真挚之心,这就够了。”   这么久的时间相处下来,沈珍珠当然知道玉真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心中十分感动。   还有人惦记着国家。   沈珍珠用力地点点头,道:“珍珠铭记公主教诲。”   玉真公主打趣道:“还叫我公主?”   沈珍珠垂着头,轻声道:“祖母……”   玉真公主爱子早夭,沈珍珠记在长子名下,她自然爱屋及乌。何况沈珍珠格外聪慧,是一个可塑之才。   “我记得你和巡巡是旧识?”   沈珍珠摇摇头,道:“薛姐姐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天宝三年的时候,我来京城看望爹爹,在太湖的时候不小心跌入水中,是薛姐姐和另外一位郎君救了我。”   玉真公主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薛姐姐虽然是女子,可她胸有大志,运筹帷幄,是我心中的仰慕之人。”沈珍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玉真公主轻笑一声,道:“这个丫头可不比你,她可是胸无点墨。”   沈珍珠急忙摆摆手,“可薛姐姐极为关注朝中局势,不逊男子,让人倾慕不已,每次与薛姐姐交谈,我总是受益匪浅。”   玉真公主微微颔首,道:“珍珠,现在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她。”   沈珍珠坚定地说道:“请祖母讲,珍珠在所不辞。”   “我听说你和安禄山之子安庆绪有旧?”   沈珍珠一瞬间脸色苍白,道:“我……”   玉真公主安抚地说道:“没事,我只是问一问,只是安庆绪主动与巡巡摊牌,也与你有几分关系。”说罢,玉真公主将事情的经过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   “安禄山……薛姐姐和他周旋岂不是……”   “你放心,巡巡心中自有计较,只是这其中少不了你的牵线搭桥。”   沈珍珠有些疑惑:“我?”   安禄山入京,圣人信任安禄山,还特意为他准备了庆功宴,皇亲国戚纷纷出席,广平王府自然也不会落下。薛巡盈和崔彩屏坐于李俶两边,崔彩屏和还不忘给李俶夹菜,倒是一旁的薛巡盈,时不时环视一番周围人的表情,若有所思。   李俶压下心中的别扭,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菜,只觉得味如嚼蜡。   “广平王殿下二美在怀,旁边这位薛孺人温婉大方,颇有王妃气度。”安禄山出声夸赞道。   众人的视线都看向薛巡盈。   薛巡盈虽然一时间有些不明白安禄山何出此言,不过还是微微躬身,从容淡定。   李俶禁不住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道:“安将军过誉了。”   圣人对外孙薛巡盈本就有所偏爱,见到有人夸她更是高兴,道:“薛娘确实大方得体,朕很是喜爱这个孙媳。”   众人笑声满堂,薛巡盈心中却划过一丝不安。安禄山不过是不想给杨国忠卖好罢了,圣人的话却为她引来了虎视眈眈的杨家。   虽说李俶没有正妃,薛巡盈和崔彩屏都是孺人,可孙媳二字也不是谁都可以用的。   若不将她拉下马,恐怕崔彩屏难以坐上王妃之位。   一旁的李俶虽然仍旧不动声色,与众人觥筹交错,却忍不住担忧地望了薛巡盈一眼。   他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薛巡盈给了李俶一个安心的眼神。   安禄山与杨国忠不和,两人基本上没有对话交流,反倒是安禄山身边的史思明,目光紧紧追随着太子妃张氏。   此时杨国忠出声,请安禄山跳一曲胡旋舞,安禄山虽心有不满,可看圣人兴趣盎然,也只能献上一舞,笨拙的舞姿惹得众人大笑。   薛巡盈被这些丝竹管弦的声音吵的头疼,和身边的李俶支会一声,默默离席。   此时,也有一人悄然离席。   薛巡盈坐在回廊中,湿冷的空气让她感觉舒服了许多,她正准备回内庭,一个男子忽然走过来,直勾勾地看着她。薛巡盈被这个身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发现原来是老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巡巡简直镯子大户,左右手各一个23333333 冬郎每日的心路历程:巡巡没有和我说真心话-蔫,巡巡被人夸了-瞬间开花。 其实冬郎才是女主_(:з」∠)_【你走】 啊哈哈哈马上就要爆发安史之乱了,好兴奋啊!【滚】 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啊哈~   ☆、金屋藏娇   “安二公子,好久不见。”薛巡盈站起来行万福礼,眼含笑意。   安庆绪看着她的样子,微微一愣,随后作揖道:“见过薛孺人。”   “二公子客气了。”   安庆绪却忽然低声说道:“还请孺人配合我演一出戏。”   薛巡盈猜不准安庆绪的意思,只能低声道:“请讲。”   安庆绪动了动手指,问道:“广平王最近可有异动?”   薛巡盈眼中光芒闪过,回答道:“未曾。还如往常一样,只是愈发看不惯杨相国了。”   虽然她不知道安庆绪想要做什么,但这周围若是有人监听,又是安庆绪主动出击,恐怕和安禄山脱不了关系。   那她就顺着安禄山的意思说。反正李亨父子对于杨国忠和安禄山都没什么好感,哪个也不打算亲近,她就来做一次探子。   安庆绪微不可见地颔首。“你的伤可好了?”   “……多亏了公子的药,我已经好多了。”薛巡盈垂下头,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慕容林致曾经无意间提起过她和安庆绪师出一门之事,没想到如今这个消息竟然派上了用场。   两人谈话间,李俶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正是时候,安庆绪急忙离开。   薛巡盈屏住呼吸,转过头,看到李俶挽着一件披风,快步走了过来,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抱怨道:“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你不是最怕冷了吗,还跑到这种地方吹风,万一掉下去怎么办?到时候可没人听得到你的呼救。”   “冬郎还将我当做小孩子。”   李俶笑道:“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小孩子。”语罢,他又有些疑惑,道:“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和别人说话。”   薛巡盈动作一顿,道:“这里除了我,还有谁?莫非是这里太暗,你看错了。”   李俶仍有疑惑,却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点头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毕竟这里风大,小心受凉。”   “好。”薛巡盈微微颔首,跟在李俶身后离开在,紧紧攥着左手。   安庆绪心中松了一口气,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线人的藏身之处,过了一会儿才回到宴席之上。   薛巡盈回到自己的卧房,这才缓缓张开手,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纸团,她展开,里面写着一行字,约她明日未时三刻在郊外的望江亭见面。   刚才安庆绪被人监视,却偷偷地给了她这么一个小纸团,想必不是安禄山的意思。   只是这要不要去还是一个问题,安庆绪虽然与沈珍珠是青梅竹马,心中只有沈珍珠,可毕竟他是安禄山的儿子。她现在身为人妇,私自与外男见面恐怕不大好,可若是安庆绪那里有她想要的东西,自己却错过了,才是追悔莫及。   一番权衡下来,薛巡盈最终还是决定赴约,只是明日李俶要入宫请安,到时候她还要找个合适的理由。她将小纸条放在火盆中,注视着它灰飞烟。   “什么?你是说你跟踪薛巡盈,看到她没有去寺庙,而是鬼鬼祟祟地出城了?”   “是啊,奴婢还看到她的火盆里有纸灰。”   崔彩屏一下坐起来,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兴奋地说道:“走,我们去找殿下!”   薛巡盈找了个借口出去,按时到了望江亭,果然看到安庆绪站在那里,看着涓涓细流。   “安公子。”   安庆绪回过头,作揖道:“薛孺人。”   薛巡盈看向他,挑眉问道:“现在可以解释一下昨夜之事了吧?”   安庆绪却不着急,问道:“听说薛孺人是玉真公主次子张倜大人的门生,也是义女。”   薛巡盈虽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那么所学必是忠君爱国之道了?”   薛巡盈没有说话,眼神中暗流涌动,最后她说道:“确有爱国之道。”   “如何说?”   薛巡盈深吸一口气,道:“誓死捍卫我大唐荣耀。”   “珍珠相信你,我也一样。”安庆绪说道:“安禄山意图谋反,目前安排我调查京畿部署兵力。”   薛巡盈被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吓了一跳,随后又质疑地问道:“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这消息万一是假的呢?”   “我只要珍珠平安。”安庆绪看向她,道:“我知道你不信任何人,毕竟只有拥有利用价值的人,才有被人信任的资格。”   “哦?那你说说看。”   “昨夜你已经按我的话接下去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那么现在你就是我的探子,是安禄山的人。无论你说的是真还是假,安禄山总会相信一部分。也就是说,安禄山的动作也会受你影响。”   “听起来似乎不错,但这对你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好处。”薛巡盈微微抬眸。“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为大唐效忠?安公子,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和我这个小小的女子说这些话了。”   “我只有一个条件,你要替我保护好珍珠。”安庆绪看向她,目光诚挚且坚定。“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薛巡盈微微一愣,苦笑一声,道:“世间还真有如此痴情之人,到让我对珍珠心生羡艳。”   “广平王待你也很好,你不必如此。”安庆绪的心情似乎不错,如此说道。   薛巡盈看了他一眼,道:“还真是羡慕你,能够如此干脆的为了一个人放弃全世界。”   “如果珍珠不在,我要这世界又有何用?”   两人说话间,安庆绪忽然警觉道:“有人过来了。”   薛巡盈撇撇嘴,道:“你带药了吗?长孙鄂先生的得意门生。”   “药?”安庆绪微微一愣。   “恩公大人,你忘了?”薛巡盈意有所指。   安庆绪瞬间会意,随意解下腰间的一个小瓶子递给她。“一日一次,饭后服用。”   薛巡盈伸手正要接过瓶子,李俶忽然走了过来,拉住了的手,眼睛紧紧盯着她,没有说话。薛巡盈看了看一旁的崔彩屏顿时会意,一时间有些心虚,虽说她不是来见情郎的,但是说谎话被李俶抓到也挺尴尬的。   “殿下,崔孺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崔彩屏哼了一声,道:“薛孺人不是说要为殿下去寺庙求签吗?怎么在这里与一个外男见面?”   一旁的安庆绪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家门不幸的语气说道:“难为你了,不过是拿药而已。”言下之意大有,你怎么嫁了这么一个人,带着另一个妾来“捉奸”。   李俶显然被这个语气刺激到了,一把夺过安庆绪手中的药瓶,拉着薛巡盈转身便要离开。   “俶,等一下,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是长孙鄂先生的高徒,安庆绪安公子。”薛巡盈急忙拉住李俶,为他介绍道。   李俶停下脚步,转过头笑了一下,道:“哦,安公子啊,多谢你救了内子一命,告辞。”说罢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拉着薛巡盈转身离开。   崔彩屏左看右看,也顾不得什么捉奸了,急忙跟上李俶离开了。   薛巡盈回过头,还能看到安庆绪嘲讽一般的眼神。   换作是珍珠在这里和别人说话,你比李俶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三人坐在马车里,李俶黑着脸不说话,薛巡盈则是不敢惹他,只有崔彩屏不识眼色,叽叽喳喳说个没完,薛巡盈索性放弃了给她个眼色让她闭嘴的念头。   过了许久,李俶终于憋不住了,说道:“薛孺人回去禁闭思过,扣月钱一月,管家权暂时交给崔孺人。”   崔彩屏喜上眉梢,道:“谢谢俶郎。”还不忘给薛巡盈一个挑衅的眼神。   薛巡盈抽抽嘴角,道:“薛氏谨记殿下教诲。”小气个什么劲儿啊,还想把她金屋藏娇藏起来不成?   李俶表示,在他考虑了一番周边局势之后,无论情敌男女,数量实在是太多了,金屋藏娇很有必要。 作者有话要说:  安二:作为你的恩人,我很为你惋惜,你怎么嫁了这么一个醋坛子? 巡巡:……安二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醋王:闭嘴好吗!你想ntr我没那么容易,巡巡的真爱是我好吗! 巡巡:……这种话说出来不害羞吗?! 作者:其实巡巡的真爱是剧中所有妹子,你们不要再逼逼了。 被巡巡夺走初吻的珍珠害羞脸。 与巡巡约定好抛弃醋王结婚的靖瑶害羞脸。 被巡巡从崔彩屏手中救下的林致害羞脸。 被巡巡从小当迷妹养着的李婼害羞脸。 被巡巡当傻闺女养着的崔彩屏…… 崔彩屏:wtf? 作者:你难道不觉得巡巡很宠你咩?每次你找茬,巡巡都是莞尔一笑。 崔彩屏:……好像并没有哪里不对。   ☆、相依相恋   自从从安庆绪那里回来以后,薛巡盈就被李俶关了禁闭。薛巡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她若是去解释,反而显得她内心有鬼,索性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李婼因为与郑巽的婚事一直闷闷不乐,经常来找薛巡盈聊天,得知薛巡盈被自家王兄关了禁闭,忍不住笑出声。   “郡主,您不帮孺人想想办法,怎么还笑啊?”南亭蹙眉道。   “嫂嫂,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没想到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薛巡盈勾唇一笑,道:“怎么说?”   “王兄我还不知道吗,他现在死要面子,其实心里早就想你了,就是拉不下脸,只要盈盈姐你和他服个软,撒个娇,禁闭这种小问题不是很快就解决了吗?”李婼露出一个笑容,   薛巡盈微微挑眉,道:“服软?撒娇?”   李婼对一旁的南亭和北阁道:“去,拿几匹沁月纱过来!”   北阁与南亭面面相觑,南亭问道:“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薛巡盈打趣道:“还不快去?小心郡主剥了你们的皮!”   “哎呀,嫂嫂,这回我是真的要帮你!”李婼嗔道。   其实李俶早就想要去见薛巡盈了,只是他又有些介意薛巡盈一直不来找他的理由。有时候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薛巡盈对他究竟怀抱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这么纠结了许久,李俶还是决定去看看薛巡盈。   无论她如何想,他对她都是有情的。   夜幕已落,圆月高悬,李俶才从书房出来,进了后院。   月出阁的灯火已经熄了,月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亦真亦幻。   李俶望着一片漆黑的月出阁,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看到一个人从屋内出来,那个背影让他颇为熟悉,她转过身,正是薛巡盈。   李俶一怔,只见她垂着头,露出一段雪白的颈子,道:“巡巡见过冬郎。”   有美人兮,咫尺距离。   李俶这才发觉她穿得极薄,急忙摘下身上的披风要给她披上,没想到薛巡盈却微微一推他的手,行万福礼道:“巡巡愿献一曲《惊鸿舞》,以期冬郎原谅。”说罢,她轻舞水袖,荡漾在空中,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那月白色的纱裙随着她的动作而飘舞,看得人为之心弦颤动。   ——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李俶并不是特别喜欢歌舞,此刻却心跳不已。   ——唯愁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薛巡盈仿佛下一秒就要如同奔月嫦娥一般离他而去,让李俶不由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袖子。夜风拂起,轻纱荡漾,他隔着纱看着她,几乎要为她那双眼睛而深陷其中。直到轻纱落下,他才终于回过神,苦笑一声,道:“你这样,我哪里还有什么气?”   李倓夫妇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听说薛巡盈与李俶最近闹了别扭,特意做东,请二人去游览园林。恰巧崔彩屏在一旁,李俶只好带上了崔彩屏。   崔彩屏一向不屑于与薛巡盈为伍,李俶表示要和李倓谈话的时候她便自己离开了。   慕容林致担心薛巡盈因此心情不好,道:“嫂嫂,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我听说那边的景色更好。”说罢,还冲着李倓眨了眨眼。   薛巡盈看着他们两个过分明显的动作,忍住笑,抿唇道:“好啊,那就有劳弟妹带我逛一逛这附近的景致了。”   等到女眷离开,李倓才有些好奇地问道:“哎王兄,我听别人说你和嫂嫂最近关系不大好,发生什么了?”   李俶瞪他一眼,道:“什么关系不大好,你别听人瞎说!”   李倓收回八卦的心思,吐了吐舌头,这才说道:“王兄,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和你商量。”   “什么事情,竟然还需要建宁王亲自和我商量。”   “哎呀,哥,你就别打趣我了。是父王和母妃的事情。”李倓犹豫了一阵子才说道:“我媳妇儿之前给父王和母妃诊脉,发现父王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可是母妃还想要一个孩子,林致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所以让我找你商量一下。”   李俶微微一愣,道:“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   他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对策。他没想到张氏的心竟然已经这么大了,已经获得父王宠爱的她如果再诞下子嗣,对他的威胁一定不会小。   李俶想了许久,最后说道:“林致单纯,知道这些事情总归不大好,这样吧,我找几个兄弟过去演演戏,先将济世堂停业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好好劝劝林致,别让她想不开。至于父王和母妃那边,我会再找太医过去,你千万不要把这件事情随随便便说出去。”   李倓用力点点头,“王兄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李俶白了他一眼,道:“你那张嘴还有准吗?”   “嘿嘿……”   慕容林致与薛巡盈站在湖边赏景,崔彩屏忽然过来冷嘲热讽,两个人本来就不想搭理她,只是自顾自地聊天。崔彩屏气急,竟然主动过来,想要推薛巡盈下水。薛巡盈微微一愣,好在崔彩屏速度不快,薛巡盈将林致搂入怀中侧身一闪,崔彩屏一个刹不住,竟然自己掉进了水里。   一旁的侍女吓了一跳,急忙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崔孺人掉进水里了!”   薛巡盈目瞪口呆地看着崔彩屏在水中扑腾,愣了许久才有些哭笑不得地跳入水中,将崔彩屏捞了上来。   两人刚刚上岸,李俶和李倓便到了湖边,李倓急忙对薛巡盈说道:“嫂嫂,这附近有私房,我去让人给你拿一件新衣服,你别着凉了。”   一旁的北阁看到薛巡盈打了个颤,将随身带着的薛巡盈的酒壶打开,给她喂了一小口酒,薛巡盈这才觉得身体开始发热。   崔彩屏看所有人都对薛巡盈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哼了一声,自顾自地转身离开了。   薛巡盈和慕容林致到了私房,薛巡盈刚刚脱下衣服,北阁将擦身的布巾递给她,帮她换上衣服,南亭正要将一旁的湿衣服收拾起来,忽然看到了上面的血迹,急忙问道:“孺人刚才入水可是被划伤了?”   薛巡盈一脸茫然,摇了摇头。   “建宁王妃,不好了,孺人……孺人她出血了……”南亭慌慌张张地走出来道。   林致本来就候在外面,此时一听,急忙走了进去为薛巡盈诊脉,眉头一皱,将薛巡盈扶着躺在私房的床上,对一旁的南亭和北阁道:“你们快去为嫂嫂准备蜂蜜喝热水,嫂嫂有滑胎的迹象!”   北阁与南亭纷纷向外走,李俶和李倓也察觉到了后厅的异样,拉住南亭问道:“这是怎么了?”   南亭都快要急哭了,道:“王妃说,孺人有滑胎的症状……”   李俶心中一凉,急匆匆的向薛巡盈的房间走去。   李倓和南亭一同离开,道:“我这就去让人准备。”   李俶过去的时候,里面乱作一团,薛巡盈静静地躺在床上,像是没了知觉一般,直到看到李俶,她的眸中才增添了一丝神采,闪烁着光芒,最后化作泪水涌出了眼眶。   李俶曾经以为她很坚强,坚强到不需要别人的安慰。   可她终究只是巡巡,他的妻子巡巡。   李俶坐在床沿,攥紧了她的手,许久才听到她呢喃一般的声音:“冬郎,我好疼……”   李俶心中抽痛,却还是勉强露出笑容,道:“你放心,有我在,有林致在,不会出事的,忍一忍就好了,马上就过去了……”   薛巡盈闭着眼,用力地点点头,好像是把此生所有的信任都交给了李俶。   等到林致将蜂蜜混着热水喂她服下,又给她把脉,李倓这才问道:“媳妇儿,嫂嫂没事吧?”   李俶蹙着眉道:“你别打扰林致诊脉。”   林致看向薛巡盈,问道:“嫂嫂现在可有腹坠之感了?”   薛巡盈摇摇头。   林致这才呼出一口气,笑道:“恭喜嫂嫂,这胎保住了。”   薛巡盈微微一愣,眼泪又忍不住落了下来。   李倓对一旁的李俶低声说道:“没想到啊没想到,我一天之内竟然看到盈盈姐两次落泪,太不容易了……”   李俶瞪他一眼,坐在薛巡盈身边,将她拥入怀中,薛巡盈安心地靠在他的怀中,二人齐齐看向林致。   “嫂嫂千万不可大意,我已经为你开了一张安胎的方子,你可一定要按时吃药。我也写了一些孕期需要注意的事情,我把这张纸给了北阁和南亭,让她们来监督你。”   薛巡盈皱皱鼻子,正想要说什么,李俶却已经打断她,道:“听林致的话,不许胡闹。”   薛巡盈撇撇嘴,不说话了。   慕容林致微微一笑,道:“不过呢,真正能够治愈嫂嫂的千金良方唯有一个——那就是王兄的陪伴。”   李俶与薛巡盈对视一眼,露出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描写惊鸿舞的诗句来自李群玉《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此时这首诗还没有出现,这里为借用,注意! 恭喜恭喜,开始蒸包子了~ 行走的玛丽苏巡巡又撩冬郎2333 今天和朋友就剧名和剧情简介讨论了一番得出结论,这部剧的剧情和“大唐荣耀”四个字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全剧点题就是冬郎那一句“誓死守卫我大唐荣耀”(原句大概是这样? 珍珠嘛,可能是我看的不细,至始至终我没觉得她和其他电视剧女主有什么不同,也并没有“心存社稷,在安史之乱之时只愿留在长安与百姓共同进退,为长安百姓所尊重”(完全是不知道消息被迫留下来的好吗!)……感觉编剧就是为了让所有男人喜欢珍珠,然后让她为冬郎生孩子……(言语不当之处见谅 至于“一代才女沈珍珠为唐朝中期的发展做出了一定的历史贡献。” 嗯……珍珠确实做了很大的贡献,比如为冬郎生下了一个鹅子,而且他恰巧就是未来的皇帝啊哈哈哈哈哈哈多尴尬 用暴走看啥片的话来说,这是一部为女主角量身定做,却意外捧红了男主角的电视剧,说是“景甜的宇宙”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之前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为大甜甜宣传角色的帖子,里面有一张海报,是大甜甜定妆照的背影,很大气的姿势,下面写着类似于“千秋家国,系于一身”的意思的一段话,然后我深刻的发现我tm被骗了……完全辜负了我的期待。 爱的偏执的安二哥,强行妖艳贱货的独孤小姐姐,爱的傻白甜的婼儿,白痴夸张的崔孺人以及充当真配角的檀木夫妇(这个是虐点之一)还有什么回纥可汗默言啜、死士何灵依等各种各样炮灰粉墨登场。大部分情况下,他们只是为了衬托男女主可笑的深情。编剧为了这一点彻彻底底牺牲了这些人物本应独特的魅力,让他们完完全全围绕男女主角的爱情打转,他们不需要正当理由去拆散男女主,完完全全就是为了给男女主角一往而深的爱情加上一点波澜,最后化作一张废纸被扔进纸篓,有时候甚至让我觉得他们有一点搞笑。 同时,这也使得观众受困于男女主的“爱情”,觉得看到他们谈恋爱就挺高兴的,不在意其他,所以这只能是一部爱情剧(之前看到官方给的标签似乎是大型青春历史宫廷剧?现在百度百科已经改掉了),对于“大唐荣耀”这个大气的名字,我个人认为有一点侮辱(或者编剧喜欢王者荣耀?),倒不如原来的《大唐后妃传之珍珠传奇》,让人一眼就看出来——我们就是再让男女主不顾一切的谈恋爱,不服打我们啊。所以说编剧是一个万恶的标题狗(?_?) 百度上有“看完大唐荣耀对您了解中唐历史有帮助吗?”,大部分都是选择有帮助,然鹅,中唐历史和这个相差甚远,比如潼关战役与冬郎没什么联系,沈珍珠基本上就是个没波澜的小浪花,她不认得什么安二哥,和冬郎有没那么多惊心动魄的谈恋爱过程,安庆绪有点傻白甜,张皇后是不可能给史思明生儿子之类等等等等的bug……当然,电视剧只能是虚构,仅供参考,“历史为骨,艺术为翼”嘛。但是它本来可以做到更好,不局限于谈情说爱,但最后却选择了一种较差的方式结束,很让人惋惜。之所以备受好评也与同期电视剧扣图不自赏和三生三世实力抄袭有一定的关系——多谢同行衬托。 总而言之,这部剧还算凑合,除了男女主感情戏并没有打动我,历史全是扯淡,时间轴令我捉急之类的,还可以。 吐槽结束,槽点总算是一吐为快,可能有人不认同我的观点,这很正常哈。 小说还是要继续写,因为我要篡改历史瞎写,所以我比起原剧更加不可考,玛丽苏也很正常,尽量掰正人设,不论冬郎还是巡巡,不是大爱无疆、无私奉献,总有个人阴暗面,该黑还是要黑,大家看的爽就行。 然后就是这本同人小说已经有人愿意改成橙光游戏了,有点受宠若惊哈,游戏诞生的时候欢迎大家捧场哈。   ☆、暗流涌动   自从李俶知道薛巡盈怀有身孕之后,直接一纸通报到了宫中。这还是圣人第一个曾孙,自然格外引人注目,圣人龙颜大悦,赏赐了不少东西,也说起册立薛巡盈为广平王妃一事,最后被太子李亨婉拒,理由便是怕孩子福薄,担不起这份殊荣。   李俶虽然替薛巡盈倍感委屈,却也无话可说,等到孩子平安生下来了也不迟。   好在这样大张旗鼓一番,崔彩屏也不能暗下手脚了。毕竟这个孩子若是出了意外,谋害皇家子嗣的罪名第一个便扣在她头上。   薛巡盈有滑胎的症状,自然被安置在了月出阁,不许四处乱跑,每天按时吃饭喝药。   “杨国忠这个蠢货!”李俶坐在桌前,面色不忿。   薛巡盈坐在一旁微微一愣,李俶以为是吓到了她,急忙问道:“怎么了,我是不是吓到你和孩子了。”   薛巡盈笑着摇摇头,“有什么可怕的,只是你这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都有些不懂了,杨国忠搅乱了你的计划?”   这件事情,她自然知道,不仅知道,还插了一脚,避重就轻的向安禄山泄露了一些信息,毕竟现在安禄山是朝上唯一一个可以和杨国忠抗衡的人,如果这么轻易被杨国忠铲除,接下来他的矛头,恐怕就要指向太子了。   李俶点点头,复又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本来就身体不好,不必为这些多费心思,还是照顾好自己和孩子最为重要。”   薛巡盈笑着说道:“好啊,那我就乖乖听冬郎的话,不提这些了。”她起身,从绣篮里拿出一枚香囊,道:“我这几天闲来无事,绣了几个香囊,里面让林致帮我放了些气味清淡的香料,不如冬郎佩着,可以安定心神。”   李俶微微勾起嘴角,又强忍笑意,走到她身边,道:“巡巡帮我。”   “好——。”薛巡盈无奈地笑着,却还是弯下腰帮他佩戴好了香囊。   她刚刚站起来,却两眼发黑,晃了晃身体才重新站稳。李俶早已发觉她的不对劲,伸手扶住了她,紧张地问道:“巡巡,怎么了?”   薛巡盈揉了揉额头,“最近时常这样,大概是有些累了……”   李俶半是责怪,半是担忧地说道:“时常这样还不把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张德玉,叫大夫过来。”   “喏。”   李俶将她横抱在怀,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回禀殿下,孺人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等到生产那日,积攒的毒素会一并发作,胎儿会成为死胎,孺人恐怕也会……”   李俶自然明白大夫的言下之意,忍下心中的怒火,黑着脸道:“这毒——”   薛巡盈拉着他的袖子,摇摇头。   “殿下请放心,孺人只是服用了小剂量,只要尽快施针逼毒,不会影响腹中胎儿。只是若想找到一个医术靠谱的医女,恐怕……”   李俶握紧薛巡盈的手,道:“巡巡,你放心,我定会想办法治好你。”   薛巡盈轻轻点头。   等到李俶离开,南亭和北阁这才跪在地上,道:“娘子,是奴办事不利,竟然不知道有人在药中做了手脚……”   薛巡盈倚着引枕看着二人默默不语,过了许久才说道:“起来吧,你们两个不善医术,会出现这种纰漏也在情理之中。”   “喏。”   “你们觉得会是何人所为?”   北阁想了想,道:“我想应该不是崔孺人,她虽然不伶俐,可韩国夫人不傻,就算要动手脚,也要等到孺人如今的风光过去了再说。”   南亭应道:“北阁说得没错,依南亭来看,这个人一定很了解咱们府中的情况,知道崔孺人的性格,倘若东窗事发,背黑锅的也只能是崔孺人。而且这个人武功高强,否则我和北阁不可能没有察觉。”   “很了解我们的情况?”薛巡盈微微眯眼,回想着所有可能的人的名字。   会是安禄山吗?不,安禄山没有理由和动机做这件事情。   李亨?不,即使李亨再怎么不喜欢自己,也不可能忤逆圣人,谋害自己的亲孙。   张氏?倘若这个孩子得了圣人青眼,加之她没有孩子傍身,若是这样,圣人逝世,身为长子的李俶作为储君的可能性就会越大,纵使李亨不喜欢她这个孩子的母亲,也是一份助力。   还会有别人吗?   薛巡盈想得入神,只觉得头痛难忍。   一旁的北阁察觉出她的不适,道:“建宁王妃嘱咐孺人一定要好好休息,最忌思虑过重,孺人赶紧歇息吧。奴会回府将东楼与西台带来,为孺人盯着,多几个人总是安全的。”   薛巡盈阖着眼点点头,道:“人要出现的不动声色。”   “喏。”   最近除了薛孺人有喜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件事在民间引起了议论——听说济世堂医死了人,众人一时都不敢去济世堂看病,慕容林致的济世堂只能暂时关门。好在有薛巡盈的风头,这件事情被压在民间,流传了一段时间便被新的八卦淹没,无人再提。   倒是慕容林致为此郁郁寡欢,好在李倓一直从旁开导,再加上李俶不计较坊间传言,一直让她为薛巡盈配药,她才被转移注意力,心情好了不少。   坊间的传言当然和李俶脱离不了关系,所谓“医死了人”也是假的,不过是演了一出戏罢了,这事情他也和李倓商量过,李倓也不想自家媳妇儿一直操劳,便同意了。   这件事情虽然来势汹汹,去得也快,可有一个人却很紧张,那便是太子妃张氏,她也开始怀疑慕容林致的医术出了问题,所以调养了这么久,她还是没有怀孕。   总之,慕容林致的药是不能吃了。   张氏将慕容林致的药方收进盒子里,对一旁的侍女道:“请太医过来。”   “喏。”   李俶毕竟不是她的亲子,指望李亨死了以后李俶对自己好,哪里有她自己再生一个儿子好?   张氏目光狠厉,她一定要生一个儿子出来。   安庆绪提前入京,只是为了见沈珍珠一面。在范阳的信件中,有一封是给他的,他一眼就知道这封信出自谁的手中。   “珍珠,你最近怎么样?”安庆绪进入包间,一眼就看到她的背影,按耐住心中的激动,道。   沈珍珠转过身,冲着安庆绪微微一笑,“我很好,安二哥。”   安庆绪看出她是真的很好,道:“那就好。”   “安二哥,我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沈珍珠让素瓷出去,等到门关紧了,这才说道:“你和薛姐姐的事情,我知道。”   安庆绪绷紧了身体,没有说话。   “安二哥,薛姐姐当年在太湖救了我一命,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沈珍珠道:“我想要帮助薛姐姐,帮助大唐。”   安庆绪盯着她的眸子,认真地说道:“如果是珍珠你想要的,我一定会做到。”   裴氏正好和慕容林致撞在了一起——两人都聚在了薛巡盈的屋内,还有李俶坐在一旁。   裴氏反应快,让身后的侍女将给薛巡盈的东西给了慕容林致一份,携着她的手笑着说道:“自倓儿新婚之后,我还未曾见过倓儿媳妇呢,今日再看,果真温柔贤惠,听说你的济世堂在长安美名远扬……”   慕容林致颇有些羞怯,道:“叔母过誉了……”   薛巡盈躺在床上,颇有些不满地说道:“阿娘竟然不来关心我,反而把林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都不顾惜女儿的心情吗?”   李俶无奈地摇摇头,薛巡盈都已经有了孩子,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像个小孩子一样。   裴氏瞪她一眼,道:“你个猴儿,整日油嘴滑舌,哪里像林致这般温柔可人了!”   薛巡盈哼了一声,靠在李俶怀中不想说话。   恰巧这时南亭端着药碗走进来,道:“孺人,药好了。”   薛巡盈努努嘴,道:“放那儿呗。”   “这……孺人还是趁热喝吧。”北阁有些为难地说道。   薛巡盈歪着头想了想,道:“那我要阿娘喂我喝。”说罢还推了推李俶,道:“你走开。”   李俶哭笑不得,最终只能说道:“好好好,我这就去给薛孺人准备马车,过午还要去温汤施针呢。”   “嗯,去吧!”薛巡盈冲他摆摆手。   慕容林致也说道:“嫂嫂,我先回府准备一下,过午再来同你和王兄出发。”   薛巡盈微微颔首,道:“南亭,去送建宁王妃。”   “喏。”   裴氏等到李俶和慕容林致各自离开,这才点点薛巡盈的额头,道:“你啊,一孕傻三年!男子的心本就是多变的,如今待你好,自然应承着,将来心中没有了你,你过往的这些闺房情趣便全成了不是,还是多多收敛些吧。”   “母亲……”薛巡盈拉着裴氏的手。“冬郎他……”   “这世界上,有的东西,你不抱希望,便觉得无所谓,可一旦你对它有一丝一毫的希冀,只要它没有符合你的要求,你就会失望。”裴氏拍拍她的手,道:“男女情爱尤其如此。”   薛巡盈垂头不语。   “好了,不和你说这些,我给你带了些你爱吃的点心,知道你喜欢吃咱们府上的点心,特意给你带过来的。”   薛巡盈捻起一块点心。   一行人到了李白在山间的温汤,慕容林致立刻为薛巡盈施针,帮她逼出药性,泡温泉与有助于薛巡盈尽快散出药性。   薛巡盈倚在李俶怀中,阖着眼轻声道:“冬郎。”   李俶应了一声,问道:“不舒服了吗?”   薛巡盈抬起头看向他,过了许久问道:“你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吗?”   李俶微微一愣,刚才他总觉得薛巡盈有别的话想说,可她最终却避重就轻地转移话题,让他摸不着头脑。   提起孩子的名字,李俶颇有些兴奋,道:“我已经想好了,小字就叫连城。大名起一个单字,这我还未曾想好——”   “小字?”薛巡盈直起身子看向他,微微挑眉。“你就这么确信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子乖巧可爱,男孩子终究还是顽皮了些。”   薛巡盈眸光潋滟,情意流转,道:“就叫‘瑄’,这个名字可男可女,只是若是男孩子,你的小字可是用不上了。”   李俶有些不服气,道:“是男是女可不一定。若是男孩子,将来取字也可以叫作‘连城’。”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好,听冬郎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冷门同人写手,我无话可说「手动滑稽」 游戏如果发布会通知大家作者ID和游戏地址的~   ☆、谋取君心   薛巡盈大病初愈,心情好极了,一大早起床,出门便看到李白和李俶在对诗。   “问余何意栖碧山。”   “孤舟冷难眠。”   “笑而不答心自闲。”   “闲云伴客愁。”   “桃花流水窅然去。”   “龙津如可上。”   “别有天地非人间。”   “长啸且乘流。”   薛巡盈拿了一个软垫坐在树下的石头上,靠着身后的大树,听着四处的鸟鸣声,目光时不时扫向二人。涓涓流水缓缓流去,伴随着微风,几朵杏花落在地上,薛巡盈将花拾起来别在鬓间。   李白朗声大笑,道:“你这个小子有点意思!”接着吟诵道:“笑矣乎,笑矣乎。君不见曲如钩,古人知尔封公侯。君不见直如弦,古人知尔死道边。君爱身后名,我爱眼前酒。饮酒眼前乐,虚名何处有。”   薛巡盈见李俶还想要继续对下去,轻笑一声,站起来道:“华亭鹤唳讵可闻?上蔡苍鹰何足道?君不见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且乐生前一杯酒,何须身后千载名?”   李白颔首笑道:“薛娘果真得我心思,我的那个徒弟和你也有几分相似。”   李俶微微一愣,见是薛巡盈,急忙走过去扶着她,小声斥责道:“怎么出来这么久都不出声,也不怕出事。”   “好啦,我知道冬郎担心我,可我又不是小孩子。”薛巡盈嗔怪地看向李俶,语罢,薛巡盈对李白说道:“我夫君可是仰慕先生多时了。”   李俶有些不好意思,道:“先生见笑了……”   李白笑了笑,摇摇手中的扇子,道:“看你与薛娘这般恩爱,我也就放心了。”   薛巡盈叹口气道:“怎么连先生都这样打趣我。”   “还请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巡巡。”   李白离开以后,李俶才拾起一旁的软垫,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担忧道:“山间清冷,怎么没披一件衣裳?”   他话音刚落,薛巡盈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等李俶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后,薛巡盈竟然主动吻上他的唇,李俶微微一愣,却又享受着这份温存爱意。   “因为我想冬郎了,想快点见到冬郎。”薛巡盈笑眯眯地说道。   李俶耳根一红,发觉她眼中的狡黠,便知道故意挑/逗自己,冷哼一声,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捉住她的手腕,欺身吻上她的唇。   薛巡盈面色酡红,立刻丢盔弃甲,讨饶道:“我错了,冬郎放过我吧……”   李俶勾唇一笑,道:“既然将你捉到了,岂有放手的道理?”   薛巡盈一笑,李俶道:“我心悦卿。”   薛巡盈偏过头,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妾亦悦君。”   万朵当轩红灼灼,晚阴照水尘不著。深红浅绿状不得,日斜池畔香风来。   复有同心初上第,日暮华筵移水际。莫思身外穷通事,且醉花前一百壶。   “盈盈姐,快救我!”   李婼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下躲在薛巡盈背后,只露出眼睛紧紧盯着门口,不一会儿李俶便出现了,身后还跟着李倓,怒气冲冲地盯着李婼,道:“李婼,你太过分了!”   薛巡盈有些哭笑不得地放下药碗道:“小炮仗,你又犯什么事了?”   “我……我……我还没说完,王兄就骂我……”李婼委屈地说道:“我不过是说我从夜市出来没有回宫,还没有说完……”   “你啊,冬郎是担心你,到底是怎么了?”薛巡盈看着李俶和李倓道:“好了,你们两个给我坐下,听婼儿把话说完。”   “就是就是,坐下,都坐下!”李婼有了人帮忙撑腰,立刻得意起来,尾巴都要翘到了天上。“还是嫂嫂最爱我~对了,嫂嫂,还有我的救命恩人,我是带着他一起来的,让他进来吧。”   薛巡盈冲着南亭道:“带那位郎君进来。”   “喏。”   来人走了进来,器宇轩昂,竟然是安庆绪。   李俶的脸更黑了,盯着李婼像是要盯出两个窟窿。   “安庆绪见过广平王殿下,建宁王殿下,薛孺人——”安庆绪作揖道。   李婼歪着头,道:“原来你认识我的王兄啊。”   薛巡盈看了一眼李俶,呵呵一笑,道:“倒是……认识。”   “对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把我从郑巽手中救了出来,要不是他帮了我,郑巽那个猪头指不定对我图谋不轨。”   李婼话音刚落,只见自家王兄们和嫂嫂一下子站了起来,不约而同、咬牙切齿地说道:“郑巽这个混账!”   李倓率先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现在就去教训他一顿!”   李俶拉住他,目光阴沉,狠狠道:“教训他一顿太便宜他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他生不如死。”   薛巡盈虽然不说话,但攥紧了的手还是让李婼看出了她的不悦。   李婼眨眨眼,急忙道:“哎呀,郑巽已经死了!”   “死了?”三人再次异口同声。   “对啊,就是这位安公子帮我杀了郑猪头的。”   李俶看着李婼说起安庆绪时满眼的爱慕与崇拜,沉默一阵子,问道:“那尸体呢?”   “对对对,尸体呢?你扔哪儿了?”李倓也追问道。   “尸体?哦,我就是要说这个,王兄,你们一定要帮忙保护安公子啊!”   李俶看了薛巡盈一眼,对李婼道:“婼儿,你和我还有倓儿去书房,把这件事情细说一番。”   “嗯。”   等到兄妹三人离开,薛巡盈才看向安庆绪,道:“安公子,我们也聊聊吧。”   安庆绪看向她,解释道:“遇到郡主本就是个意外。”   “是吗?”薛巡盈漫不经心地说道。   安庆绪自然知道她不信,索性不再解释,接着问道:“珍珠最近怎么样了?”   “珍珠很好,她与我姑奶玉真公主一同学习,相信以她的聪慧,一定可以学到许多。关于沈家的案子,公主也一直在调查。”薛巡盈看向安庆绪,问道:“安公子对长安兵力的调查可有结果?”   “我已经在尽量搪塞。”安庆绪看向她。“你有什么办法?”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为安禄山办事?”薛巡盈问道。   “他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让我为他办事?”   薛巡盈轻笑一声,“安公子,你帮助我的理由,是珍珠吗?”   “珍珠虽然不说,但我知道她心怀家国,我愿意为她心中所想去奋斗。”安庆绪说起这话,眼神清澈,目光坚定。   或许他已经和珍珠交谈过,才有这样一番话。   安庆绪,真是一个爱的单纯、执着的人。爱上了便要给她最好的。   被这样一个人所爱,是幸运的,爱上这样的人,是可悲的。   薛巡盈开口道:“若是安公子不喜欢一个人,会怎样做?”   安庆绪被她这话弄得摸不清头脑,却还是说道:“我绝不理他。”   “那就请你绝对不要和婼儿再接触了。”薛巡盈看向他,直白地说道:“一定不要给她无谓的希望。”   安庆绪微微一愣,最后郑重地点点头。   薛巡盈养好了病,乖乖地跟着李俶回了广平王府,准备着过年。年关一过便是李俶的生辰了,如今她是李俶的孺人,自然不能同以前一般临到前几天才开始准备。   “孺人的画功倒是越来越好了。”东楼夸赞道。   薛巡盈准备给李俶做一套衣服,自然是要先准备衣服上的花纹之类的。   薛巡盈出嫁后的第一个年便这样匆匆过去,薛巡盈日夜赶制,这才做了这么一套殷红长袍,上面以金线绣着吉祥团纹,格外精致。   此时暖阁人声鼎沸,薛巡盈老远便听到李倓的说笑声,她都能想到李倓是如何搂着李俶的脖子调侃他。   “嫂嫂来啦!”   薛巡盈解下披风递给北阁,露出里面一身简洁的藕色长裙,李俶看着她微微一愣,随后将手炉递给她,道:“没有受凉吧?”   薛巡盈月份大了些,肚子微微隆起,看得一旁的崔彩屏颇有些眼红。   “我哪里那么脆弱了?”谢谢接过手炉,对一旁的南亭说道:“把我给殿下的礼物拿来。”   李倓探出头,道:“嫂嫂这回要送什么?”   南亭将檀木制的木盒放在桌上,李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套红色长袍,心中一暖,这件衣服和他当年与她初见的衣服如出一辙,没想到她还记得。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当初的惊鸿一面,他们都不会忘记。   崔彩屏哼了一声,道:“真是穷酸。”   李倓忍着怒气,对一旁的慕容林致道:“媳妇儿,我看这衣服很好,回去你也给我做一套,好不好?”   慕容林致微微一愣,随后明白了李倓话中的意思,笑着说道:“好,只是我的手未必有嫂嫂巧,到时候你可不要嫌弃。”   “媳妇儿做的是最好的,我怎么会嫌弃呢。”   李俶心中欢喜,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衣服,盖上盒子,道:“时候不早了,巡巡,我们也开宴吧。”   “好,我听冬郎的。”薛巡盈颔首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520更新,大家快乐快乐啊。 虽然没人评论,但我就是要更新(耸肩) 感觉自己糖发的太少了OTZ 今天,这两个每天严肃脸的人终于谈起了恋爱……可喜可贺…… 然鹅我就是这么一个不会发糖的作者……你们必须爱我哭唧唧 文中诗节选自《明月湖醉后蔷薇花歌》,是不同的几句拼在一起的,特此注意。 感觉我又要站安瑶(安庆绪X独孤靖瑶)了,感觉自己说变就变啊超纠结TAT   ☆、患难与共   李俶将东则布带回了长安,默延啜呈上从东则布处所截获的密函,这些密函上记载了朝中的机密消息,圣人终于明白了多次和吐蕃交战失利的原因。   经朝中官员的指认笔迹,这些密函出自剑南使之手,而剑南使是杨国忠提拔起来的。朝中大臣上奏,表示杨国忠残害朝廷忠良,诬陷韦坚一家并将其满门抄斩,陷害陈希烈,还污蔑沈易直投敌叛国。   桩桩大罪呈上,又有东则布、陈希烈作证,圣人龙颜大怒,下令将杨国忠押入大牢。听说杨贵妃跪在圣人面前为哥哥求情,没过多久,杨国忠又被放了出来,通敌卖国这种大罪也不过是禁足相府一年,保留相位。至于东则布也在狱中被人暗杀。   长安风云变幻,一时间人们都议论纷纷。   但只要杨贵妃不倒,杨国忠便不会轻易下台。   李俶一去好几个月,回到府里和薛巡盈说起这件事情,还颇有些不解,反正他不信只是因为杨贵妃的求情,圣人就会这般轻易放过杨国忠。   “这恐怕也与安禄山有关吧。”   李俶微微一愣,道:“巡巡的意思是——圣人因为顾忌安禄山,这才留下了杨国忠?”   “正是,虽说贵妃娘娘功不可没,不过安禄山也出了不少力。”薛巡盈摇摇手中的团扇,注视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水。“圣人顾忌安禄山越来越大的势力,却又不能明着将安禄山的权利回收中央,以免激化安禄山与中央的矛盾。”   李俶眸中精光闪现,“所以皇爷爷只能帮与安禄山敌对的杨国忠造势,希望能对安禄山进行牵制。”   薛巡盈颔首,道:“正是。”   李俶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只是扶持杨国忠,不知是福是祸。别看杨国忠是个蠢货,可无论是聪明人还是蠢货,都对权利拥有一颗觊觎之心。”   “世间的人本就是这样,没有的希望有,有的却想要更多,犹如饕餮一般,永远也不会满足。”   李俶微微一愣,看着薛巡盈没有说话。   薛巡盈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心慌,问道:“冬郎,怎么了?”   李俶轻声一笑,道:“只是没想到我的巡巡如此聪慧,看得如此透彻。”   薛巡盈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猜测着李俶是否在忌惮她,试探着问道:“冬郎可是嫉妒了?”   李俶知道她心中所想,摇摇头,“有你这般聪慧的女子在我身旁,是我之幸事。”随后,他伸手抚上薛巡盈的腹部,过了一会儿笑着说道:“我感觉到连城在动呢,小家伙,还未出生便这般顽皮。”   薛巡盈收起心中万千思绪,“怎么你就这般灵敏,感觉得到他在动,我就感觉不到。”   李俶牵着她的手放在她的腹部,两人等了许久,忽然感觉到了腹中孩子微微一动,薛巡盈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心中一瞬间融成了水。   这是她的孩子,是她与爱人的孩子,是她的亲人。他会长大,会喊她“阿娘”,会喊李俶“阿爷”,会跟在他们身边。而她会看到他慢慢长大,成为如他的父亲一般的人。   只要能与他们父子二人在一起,无论天涯海角、贫穷富贵,足矣。   李俶看她这般反应,忍不住笑出声。   薛巡盈回过神,忍不住脸红,撇过头哼了一声。   “我想去水庵接母妃回来。”   薛巡盈微微一愣,点点头道:“我和你一起去,哪儿有丑媳妇儿不见公婆的?”   李俶被她的话逗笑,道:“你还真是谦虚,你多年离京,母亲想见你也很久了。”   李俶与薛巡盈站在水庵外,不一会儿出来一个侍女道:“夫人在里面等殿下和孺人呢。”   二人对视一眼,缓步走进水庵。   “巡巡,阔别多年,终于又见到了你,身边还有俶儿,真是太好了。”韦氏轻轻拭泪。   薛巡盈拉着韦氏的手,道:“母亲……”   韦氏喜笑颜开,道:“好……好……太好了,你现在怀有身孕,一定要注意身体。”   李俶看着韦氏憔悴的样子,道:“母亲,我们是来接您的,现在舅舅的冤屈已经洗刷干净,您和我们回家吧。”   韦氏敛起笑容,淡淡道:“我……不回去了。”   “母亲……”李俶一惊,急忙挽留。   韦氏摇摇头,“皇家风云诡谲,倒不如这样与青灯古佛相伴一生舒心,至少不必提心吊胆。”   二人从水庵走出来,李俶叹了一口气。   “哀莫大于心死。”薛巡盈看向李俶,道:“冬郎也不必难过,至少我们以后还能常来探望母亲。”   李俶微微颔首,一手拥着她,道:“我一定不会放开你的手。”   薛巡盈低头一笑。   崔彩屏有孕,韩国夫人特意来照顾女儿。为此,北阁与南亭很是担心,生怕薛巡盈因此闷闷不乐,还想要叫裴氏也过来照顾,被薛巡盈笑了许久,最后只得作罢。   还有一个人很不解,那便是李俶,她特意让何灵依盯紧了崔彩屏的信期,避免让她怀上孩子,没想到崔彩屏竟然还是怀了孕,让他一时间对何灵依心生警惕。   如果被自己的死士背叛,那无异于将自己的弱点暴露给敌人。   薛巡盈的月份越来越大,李俶知道韩国夫人要来,特意让她待在自己的院中,不要四处走动,没想到人不去招祸,祸却自己寻上门来。   “孺人,北阁有事汇报。”   薛巡盈问道:“什么事情。”   北阁将薛巡盈的安胎药放置在桌子上,随后道:“今日奴与东楼一同在厨房为孺人煎药,没想到崔孺人身边的丫鬟瑶儿故意挑起争吵,实则暗中向孺人的安胎药中加入了堕胎药。”   东楼微微一愣,面色有些紧张。   “把那药倒了就是了。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北阁接着说道:“当时安胎药在窗口放着,瑶儿与东楼争吵,随后我看到,何灵依在窗口,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将药换了。虽然她动作很快,但是我亲眼看到她将药换了。”   北阁与南亭是圣人赐予玉真公主飞龙内侍的亲传弟子,她的能力,薛巡盈自然不会怀疑。   东楼一惊,俯下身道:“奴婢失职!”   薛巡盈沉吟一阵子,道:“没事。把药放在那里,别动,我小憩一阵子,崔孺人那边有消息了再通知我。”   “喏。”   薛巡盈合上眼,思考着对策。   看来何灵依就是之前给她下毒的人,想必她心中对李俶有着不一样的感情,所以才会恨她。这件事一定是要支会李俶一声的,只是如何支会又是一个问题。她翻过身,控制住自己的思绪,尽量让自己快速进入睡眠。   为了孩子,她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薛孺人,韩国夫人请您过去。”韩国夫人身边的婢女趾高气扬,让薛巡盈不禁怀疑杨家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高傲自负。   “好,我这就去。”薛巡盈缓缓起身,穿戴好以后,到了崔彩屏的琉璃阁。   薛巡盈刚进门,韩国夫人反手便是一个巴掌,张德玉早就让人去宫门等着汇报消息的李俶,琉璃阁这边也安排人保护了大腹便便的薛巡盈。   薛巡盈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懵,向后倒去,身边的小丫鬟吓坏了,急忙往后面挡,硬生生排出一道人墙护住了薛巡盈,一旁的北阁急忙搂着薛巡盈的腰,薛巡盈这才平安无事地站着,脸却是被打出了红印。   “韩国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迎面便是一个巴掌呢?”薛巡盈反问道。   “你这个贱人,竟然害得我儿滑胎,谋害皇嗣,罪该万死!”韩国夫人气愤地指着薛巡盈,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薛巡盈摸了摸自己的隆起的腹部,道:“谋害皇嗣?我已有孩子,何必谋害崔孺人的孩子?何况无论崔孺人诞下的孩子是男是女,我的孩子都是圣人的皇长曾孙,我又何苦惹得您与相国的怒火呢?”   “你!你胡说八道!”韩国夫人看向一旁的太医,道:“太医可是亲口说了,这药里有打量的商陆,是用来堕胎的!”   薛巡盈反唇相讥,道:“原来商陆还有堕胎之用,真是多谢韩国夫人赐教了。”   “贱人!你给我跪下!”   “跪下?难道韩国夫人还想再谋害一个皇嗣不成?”薛巡盈反问道:“今日我若是流产了,广平王殿下失去了亲子,圣人失去了曾孙,难道要责怪我擅自给韩国夫人下跪不成?”   双方正僵持不下,李俶忽然走进来,道:“薛孺人怀有皇嗣,韩国夫人要她下跪,莫非是想要谋害我的亲子不成?”   “这……”韩国夫人攥紧了手。“屏儿也怀了殿下您的子嗣,薛氏谋害她,殿下难道不应该为屏儿讨回公道吗?”   一旁的北阁跪在地上说道:“启禀殿下,北阁今日在厨房为孺人煎药时,亲眼看到崔孺人身边的瑶儿向孺人的碗里倒了堕胎药。”   “贱婢,那你怎么解释屏儿碗中的堕胎药!”韩国夫人将矛头指向北阁。   薛巡盈轻声问道:“看来韩国夫人是承认您在我的安胎药中放了商陆了?”   韩国夫人一时有些慌乱,道:“这……”   李俶与她一唱一和道:“既然如此,我这就让人将韩国夫人抓捕归案,就当是为崔孺人的孩子报仇了。”   韩国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却也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只能喊道:“我可是贵妃的姐姐,李俶,你敢?”   “敢不敢,试一试便知。张德玉!”   “奴在。”   “叫人过来。”   “喏。”   说话间,崔彩屏已经跑了过来,一下跪在地上,求情道:“求殿下放过我的母亲……”   薛巡盈看她自食恶果,刚刚经历了失子之痛,面色苍白,心中有些怜惜,道:“崔孺人快起来吧,你身体不好……”   崔彩屏怒视着她,碍于李俶在场,没有破口大骂。   李俶看着韩国夫人怒气冲冲地离开,对一旁的太医道:“劳烦太医给崔孺人看看。”   太医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   夫妻二人离开琉璃阁,薛巡盈摸摸肚子,长出一口气,像是过了一道坎一般。   李俶半是责怪半是调侃道:“刚才你和韩国夫人高谈阔论,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害怕。”   薛巡盈瞪他一眼,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道:“若不是刚才大家扶着我,我早就摔在地上了,连城也……还好还好……”   李俶想了想,道:“宫里……皇爷爷要将正妃之位许给崔彩屏,我……”   薛巡盈微微一愣,道:“嫁你之前,姑奶就和我说过,我想要什么,要自己去搏,没人会来帮我。我明白你,冬郎。”   李俶心中一热,执起她的手,夫妻二人相依相偎,默默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未出场的李瑄:拒绝!阿娘是我的! 李俶笑摸狗头:傻蛾子,乖乖听阿爷的话,不然打屁股。 巡巡:两个幼稚鬼。 坚持夫妻一体,绝无二心! 马上就要到安史之乱离去,超激动超兴奋!虐起来虐起来~   ☆、风云骤起   没过多久,皇宫里的公公亲自宣读了圣人的圣旨,崔彩屏被立为正妃,薛巡盈享受正妃的礼遇。   崔彩屏很快重新恢复了活力,得意洋洋地看着薛巡盈,叫嚣着让她行礼。   如果是以前,薛巡盈自然顺她的意行礼,可现在有了孩子,她绝不愿委屈孩子,立刻说道:“王妃,妾虽是孺人,却也享有王妃待遇。何况妾现在怀有身孕,您身为王妃,应当更加体恤妾才是。”   “你!”   此时李俶刚好进来,薛巡盈便借机主动离去。   她最近一直在为安禄山传递消息,只是挑一些无关紧要的,或者是一些以假乱真的消息,有的安禄山也可以查到。朝堂上,愚蠢的杨国忠和拿了假消息的安禄山打了个平手,让李俶啧啧称奇。   李俶冷眼看向崔彩屏,崔彩屏有些紧张,正要开口说话,李俶却冷冷道:“崔孺人——不,广平王妃还真是心善,让一个妊妇对你行礼。”   崔彩屏面色一白,轻声道:“屏儿只是……”   李俶面色严峻,抬脚走近她,崔彩屏腿一软,一下坐到了地上。   “恭喜你,你是得到了正妃之位,可除此之外,你一分一毫都不要妄想!”李俶蹲下/身凑近她。   这是她多少次渴望着的与李俶再近一些的场面,可却与她心中的甜蜜感受截然不同。   崔彩屏身体一颤,泪眼朦胧,道:“俶郎,屏儿……”   李俶再也不想与她纠缠,站起身冷眼看向她最后一眼,转身走向门外。   “来人,扶崔孺人起来。”   崔彩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到头来,她在他心中仍然只是崔孺人而已。   慕容林致约了薛巡盈一同去寺庙祈福,薛巡盈自然应允,想要为李俶和腹中孩子求个平安符,李俶原本是不答应的,看她意志坚决,最后只能答应,特意派了几个功夫了得的侍女陪同她和林致。   薛巡盈闲来无事,上香后便向住持讨教佛法。慕容林致想要去后山采药,薛巡盈不放心她,便派了北阁和南亭与她一同采药,没想到三人竟然失踪了,她只得派人暗中搜索,直到傍晚才找到跌跌撞撞的三人。   北阁断了一条胳膊,南亭则是有轻微的擦伤。原来慕容林致不小心从山间跌落,所幸有南亭、北阁保护,并无大碍。   薛巡盈安置好疲累受惊的林致,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旁胳膊已经被东楼简易处理过的北阁这才低声说道:“奴探路时无意间遇到了一处宅院,走进去却看到房间里,太子妃张氏和史思明有不轨……”   薛巡盈惊诧地瞪大眼睛,追问道:“你没有被发现吧?林致呢?林致不知道吧?”   北阁急忙回答道:“那二人没有发现奴,奴得知其中隐情之后便找借口带着建宁王妃离开了,没有让她知道。”   薛巡盈吐出一口气,喃喃道:“这就好……北阁,南亭,你们两个好好休息,然后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就回京。”   “喏。”   北阁合上薛巡盈的屋门,看到东楼站在门外,微微一愣,还未开口,东楼嗔道:“就算有什么要紧事要和孺人说,也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啊。你和我来,我再给你处理一下胳膊。”   北阁笑了笑,道:“是我粗心大意了。”   东楼是玉真公主培养的亲信,不擅武功,只专医术,薛巡盈及笈后便被玉真公主放到了薛巡盈身边,北阁也对她很放心。   二人一同离去。   张氏与史思明?   当时她没有看出来,现在想想,那是何等深情的一个眼神啊。   薛巡盈轻笑一声。张氏想要一个儿子,这事她也从林致那里知道了,只是这孩子若是生了出来,该是谁的孩子呢?   没过多久,宫中传来了太子妃张氏有孕的传言。且不论李俶的惊诧与李倓的愤怒,这些薛巡盈都无暇去想,因为五月便是她的临盆之日。   李俶站在院中,血水一盆又一盆端了出来,这不是李俶第一次见血,却是他第一次如此胆战心惊、头晕目眩。他甚至有些怀疑,薛巡盈身体里有这么多血吗?产房里面的声音也小得可怕,只有薛巡盈时有时无的几声呻/吟。   李俶不知道生孩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场景,可想薛巡盈这样声音极小显然是不太正常的。   李倓站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道:“王兄,别担心,林致已经进去看了,嫂嫂一定会没事的。”   李俶攥紧了拳头,道:“我知道。巡巡会没事的。”   从昨日夜里起,薛巡盈开始阵痛,一直到如今,天还未亮,李俶也这么一直瞪着眼陪着。他心中总不放心李倓夫妇也是凌晨收到了李俶消息以后立刻赶了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李俶忽然听到慕容林致喊道:“嫂嫂用力!孩子!我看到孩子的头出来了!”   很快,这个新生命发出了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孩子嘹亮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广平王府。   李倓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李俶道:“看看,没事吧?”   李俶却是绷紧了身体,问道:“林致,巡巡怎么样?”   “嫂嫂与孩子母子平安!”   慕容林致虽然治疗过许多顽疾,却从未帮人接生过,这是她第一次迎接新生命,她看着怀中的孩子,喜不自胜。虽然这不是她的孩子,但她也一样为之欢喜。   看啊,这是一个多么健康的小生命。   李俶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这才发觉旭日东升,天已经亮了。   直到午后,薛巡盈才悠悠转醒,一抬眼便看到李俶坐在床边,面前摆了一个小几,上面放着不少书册,李俶却已经因为疲累而靠着床沿睡着了。   薛巡盈心中一暖,小心翼翼的将一旁放着的披风盖在他身上。   有多久他没有这样好好休息了。   薛巡盈倚着床头看着日光下的他的眉眼,让人心生爱意。   直到南亭将药端进来,李俶才醒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薛巡盈笑吟吟地看着他,立刻伸出手将她搂入怀中。他还能嗅到她发间残存的血腥气,像是刚刚从战场上回来一样。   ——她确实刚从最凶险的战场上回来。   李俶低声说道:“我很担心你。”   薛巡盈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仿佛重新回到人间,轻声道:“我知道。”   唯有他们是彼此的人间。   曾孙平安降生,圣人喜不自胜,亲自赐名“瑄”,以示对这个孩子的喜爱。   而此刻的情势却没有那么乐观,安禄山与杨国忠仍然各怀鬼胎,李唐江山岌岌可危。   薛巡盈让人将李瑄抱下去,对李俶说道:“北阁,将之前你听到的事情与两位殿下说说。”   北阁应了一声,将张氏与史思明的暧昧关系全部告诉了李俶与李倓。   李倓一拍桌子,怒气冲冲地说道:“张氏这个混账,她竟然做对不起父王的事情!不行,我要去告诉父王——”说罢便站了起来。   李俶蹙着眉拦下他,道:“你做事多用用脑子!就算你将这件事情告诉父王,你觉得以父王的性格,他愿意相信你吗?”   事情是真的,可李亨愿意相信吗?   他们都知道李亨是这样的自私,这样的人是没有资格坐在如今的太子与将来的圣人位置上的,可孝顺与忠君的道不允许他们做不义的事情。   李倓只得重新坐下,不忿道:“难道就这样纵容张氏吗?”   李亨极其宠爱张氏这个表妹,她的地位轻易无法撼动。   现在他们只能尽量占据重要的位置,坐到张氏不敢轻易动手的位置,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听说郭子仪将军是一位了不起的猛将,倓若是愿意,可以向他学习领兵之道。如今天下不太平,安禄山虎视眈眈,战争恐怕已经不远了,正是需要猛将的时刻。”薛巡盈摇摇手中的扇子,看到李倓点头,调侃道:“不会舍不得林致?”   李倓脸一红,道:“嫂嫂又打趣我……”   薛巡盈敛起神色,道:“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们。”   李俶微微一愣,问道:“怎么了?”   “何,冬郎已经知道了吧?”薛巡盈正襟危坐,道:“她始终是一颗毒瘤,我们必须将她拔除。”她的手指沾上水,在桌上写下一个“绪”字,道:“还有,这个人,你们可以相信,只要珍珠还在姑奶那里。”   李俶瞬间了然,道:“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   李倓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只是婼儿……”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她还会遇到更好的人的,一定。”她看向李俶。“珍珠亦是爱国且有远识的女子,只要你能通过姑奶说服她,能够与这个人搭上线,便有了一条可靠的信息渠道。”   李俶颔首,“我明白了。”   李倓看她这般指点江山的样子,赞叹道:“嫂嫂这样倒是破有几分女谋士的样子。”   薛巡盈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李俶,只只见他也看向她,露出一个笑容。   李俶主动出击,前往玉真公主府,求见孝诚县主沈珍珠。   沈珍珠坐在他面前,听他将话说完,道:“既然殿下是公主所说的爱国志士,珍珠自然愿意以微薄之躯助殿下一臂之力。只是珍珠尚有两个要求。”   李俶颔首,道:“沈姑娘深明大义,请讲,只要是俶力所能及之事,俶定当完成。”   “我要灭我沈家满门之人血债血偿!”沈珍珠将一张写着“杨”的纸拿了出来,看到李俶点头,这才用火将它烧毁,随后拿出一枚玉佩道:“我恳请殿下替我找到这枚玉佩的主人。”   李俶看到玉佩微微一愣,问道:“姑娘为何想要找到这个人?”   “或许是执念吧……”沈珍珠叹了一口气。“他曾经救过我的命,只是已经十一年了,沧海桑田,物是人非,恐怕我再也找不到他了。我只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李俶将玉佩接过,收起,道:“他一定会过得很好的,我帮你,沈姑娘。”   沈珍珠露出一个笑容。   薛巡盈想要去寺庙求一个平安符,李俶不放心她,特意派了何灵依和她一起去。   长安最近下了一场大雨,山路崎岖,大家只能下车步行。   何灵依看着薛巡盈的背影,勾唇一笑。   此时其他人正在整理马车上的东西,这正是她下手的最好时机,大雨会冲掉一切,她完全有理由说薛巡盈是失足跌入了深渊,没有人会怀疑她。   到时候,陪伴在殿下身边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孺人,这里有歇脚的地方。”何灵依故作友善道。   薛巡盈回眸一笑,缓缓向她走过来,道:“好,有劳何娘子陪我一起来了。”   何灵依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薛孺人,客气了——”   猎物,到手了。   ☆、烽火入冬   何灵依不过伸出手,却被薛巡盈用匕首刺中肩膀,一旁躲在暗处的风生衣等暗卫立刻冲了出来。   “风生衣?!”   何灵依见势不妙,正想要逃跑,却被北阁和其他暗卫拦住,最后被压着跪倒在地。   “何灵依,本王待你不薄,你为何处心积虑的想要谋害本王和本王的家眷。”李俶将薛巡盈拦在身后,质问道。   何灵依眼中由惊讶变成了绝望:“李俶!我——恨你——”她想要挣开其他暗卫,却被卸掉了胳膊和下巴,只能趴在地上怒视着李俶,无声流泪。   薛巡盈平静地说道:“因为她爱上了不该爱上的人,可悲到只能对无辜的人出手。”薛巡盈蹲下身,在何灵依眼中完全是一副胜利者的可恨模样,道:“你本不必如此。”   何灵依冷笑一声,靠近她模模糊糊地吐出几个字:“薛、巡盈,你嚣张什么,你、以、为,你还能活到几时?”   薛巡盈低声说道:“我能活到几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能一直陪在李俶身边。何灵依,你行吗?”   “呵……呵呵……”何灵依放声大笑,道:“薛巡盈,我等着你死!我们走着瞧,我在阎罗殿等着你,看你还能笑到几时!”说罢,她竟强行支起身子,李俶急忙将薛巡盈挡在身后,何灵依露出一个悲哀的笑容,一头撞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鲜红的血染红了土地,薛巡盈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李俶担忧地看着她,道:“巡巡,刚才何灵依和你说了什么?”   薛巡盈微微一愣,摇摇头。“不过是嘲讽了几句,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罢扬起一个笑容,道:“连城还在家里等着我们,我们回家吧。”   “好。”   李婼倾慕于安庆绪,竟然瞒着李亨父子,自愿找到圣人,请旨下嫁安庆绪。安庆绪却不愿意,快马离开了长安。   对此,杨国忠建议圣人削减安禄山的兵权,李俶从大局出发,认为此时削减安禄山的兵权容易激化矛盾,两人各执己见,圣人也举棋不定,表示此事从长计议。   不久以后,沈珍珠便找上了门,手中还有一封信,是安庆绪亲笔,除了对沈珍珠的关怀,还有给薛巡盈的话。   安庆绪的大致意思是,安禄山已经不甘心屈居于范阳,准备起兵造反,让她保护好沈珍珠,他会尽量一直与她保持联系,珍珠会将与安庆绪往来的密函告诉玉真公主,再由玉真公主将消息传给李俶。   一旦将来发生什么事情,这样能够减少对百姓的伤害,也能尽快完结一切的不幸。   薛巡盈将信纸放入炭炉,看着一旁熟睡的李瑄。   她还在想另一件事情。   ——“薛巡盈,我等着你死!我们走着瞧,我在阎罗殿等着你,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回来以后,她倒是请人诊脉,可脉象却没有一点问题。   只是此时却没时间允许她想那么多了。   安庆绪抗旨不遵,回到了范阳。皇上龙颜大怒,下旨罢免安禄山河东节度使一职,此时的安禄山,兵马粮草都已备足,起兵造反对他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便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造反。   为此,李俶一大早便被圣人召入宫中商量事宜。   薛巡盈逗弄着李瑄,听着他的咿呀学语,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李俶一进门便看到她的笑容,心情好了许多,调侃道:“看来你有连城作伴,我不在也好。”   薛巡盈抿唇一笑,放下手中的布偶,问道:“今日圣人召你入宫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俶敛起笑容,道:“皇爷爷派我尽快出兵潼关。”   薛巡盈微微一愣,忍下心中的不安,忍不住自言自语道:“那样也好,想必圣人是有意锻炼你。倓不是也和在军中练兵吗,你们互相也有个照应……”   李俶看她这副惶惶不安的样子,伸出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守好潼关,平安归来。你和连城在家中等我的消息。”   薛巡盈蹙着眉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是我想岔了,大唐男儿,本就应当保家卫国!你能为国家尽力,这很好。”   李俶哪里看不出她的担忧,安抚地说道:“巡巡放心,没事的,我一定按时寄书与你。”   薛巡盈上下打量他一番,轻声道:“你一定要小心,我和连城都会等你回来。”   “好。”   崔彩屏不愿意与薛巡盈朝夕相对,自己搬进了宫里住,原本热闹的广平王府一下子冷清下来。薛巡盈闲来无事,只能带着李瑄去建宁王府与林致作伴。   战报时常入京中,听说安禄山已经越过黄河,攻下了东都洛阳,京中霎时充满了紧张的氛围。圣人大怒,斩杀了安禄山长子安庆宗,荣义郡主也被牵连在内,惨遭圣人赐死。   薛巡盈与这位荣义郡主也是朋友,如今她如此惨死,着实令人心痛。   薛巡盈和慕容林致说起了前线战事,都有些唏嘘。   似乎所有人都认为安禄山必败无疑,因此,宫中仍然歌舞升平。   两人说话间,李婼跑了进来,气鼓鼓地说道:“父王真是太过分了,王兄们在前线战事吃紧,可父王还要大办酒宴!”   薛巡盈和慕容林致对视一眼,林致道:“父王大概也是想冲喜吧。”可她忧虑的语气却透露了她的真实想法。李倓也在前线战场上,她又怕又急,哪儿还有什么兴趣参加酒宴。   薛巡盈点点头,道:“父王心中也不好过,这个节骨眼上,你这个小炮仗就别去惹父王了。”   “哎呀,我知道。嫂嫂你就别念叨了!”李婼嘟着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致看着李婼,试探地问道:“婼儿可是因为师兄才这般闷闷不乐?”   李婼垂着头,低声说道:“我究竟哪里不好,他为什么不愿意做郡马……”   林致心中默默叹息,若是安庆绪心中没有珍珠,与婼儿一个沉稳,一个活泼,也算是天生一对,只可惜珍珠先一步走进了安庆绪的心中。   薛巡盈瞥了她一眼,道:“瞧瞧我们的小郡主,真是痴情,你刚刚还惦念你的两个王兄和前线战事,现在又想起了安公子?”   李婼嘟着嘴说道:“我知道啦。”   薛巡盈想了想,笑道:“这样吧,我愿意将我的私库捐给前线,好弥补军资的缺乏。”   李婼眼睛一亮,道:“对啊!我们可以号召京中贵族为前线战事捐赠物资!尤其是那些富商,他们身上一定有不少油水!”   林致也若有所思,道:“我曾经与师傅一同行医救人,认识不少民间医者,大家可以组成一支医队,为战士们治疗。”   薛巡盈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这不就是了,谁说女子不如男,你们的才智可不必那些男子差。”   林致低头抿唇一笑,李婼更是被激发了灵感,站起来道:“我们还可以像平阳昭公主那样,组建一支娘子军。”   薛巡盈掩唇一笑,随后正色道:“说你胖你还喘起来了,捐赠物资可不比组建军队,平阳昭公主是巾帼英雄,可娘子军来得也没那么容易,想要有可堪平阳昭公主的军事才能更是难得。你年纪尚小,有这么几分远见已经不易,领兵作战还为时尚早。你啊,还是多多历练几年再说吧。”   李婼只得重新坐下,随后又站起来,风风火火地说道:“我这就回去看兵书!”说罢就转身跑了。   慕容林致哑然失笑。   薛巡盈打趣道:“看来,我们也少不得要跟着她‘受罪’的。”   “但若真的如嫂嫂所说那样,女子亦不输人,受苦也是值得的。”   帐外的北风吹得猛烈,李俶躺在帐中,迷迷糊糊间仿佛听到了薛巡盈的声音。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薛巡盈就站在他面前,手中执着团扇,身着一袭白色长裙,头上别着一朵梨花。薛巡盈牵着李瑄的手,随后松开了李瑄,拍了拍他的后背,李瑄便兴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喊“阿爷”。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李俶看着她,想要伸手拉住她,她却笑了笑,后退了几步,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李俶蓦然惊醒,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北风在呼啸,回应着他心中的疼痛。   李俶起身添灯,走到案前,挥毫写下一行字,喃喃道:“北雁怜我心,衔书赴长安……”   心中的不安更是平添几分。   圣人命杨国忠带着自己的圣旨赶往潼关,没过多久又连下十三道圣旨,要李俶出关,主动迎敌。   薛巡盈本就担忧李俶,这么一听,心中更加忧虑,慕容林致知道她心中所想,每天陪伴她,可她还是忧思难解,如果不是李瑄在,恐怕她早就病倒了。   慕容林致也忙于召集民间医队助战,并不能时时陪着她,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去找薛巡盈,却看到太子妃张氏和薛巡盈不知在说什么,桌上还搁着一个拨浪鼓。   慕容林致凑近去听,张氏道:“如今俶儿他们被困陕崖郡中,也不知怎样了,只有这么一个拨浪鼓……”   薛巡盈看向拨浪鼓的鼓柄,一手攥紧了桌角,面色苍白,忽然呕了一口乌血,洒在了张氏的裙摆上,她随即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慕容林致吓坏了,顾不得其他,冲进了屋内把着薛巡盈的脉,脉象虚浮,有明显的中毒症状。慌乱间,她感到一道阴狠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回过头却是张氏惊慌失措的眼神。   张氏安插在薛巡盈身边的人告诉她,薛巡盈已经知道了她和史思明的事情,并且怀疑到了李佋身上。若是有一个人知道她和李亨身体的事情,那一定是慕容林致。张氏宁可错杀,不可错放,自然要先下手为强,除掉李俶与李倓,清除二人的势力。   北阁拿起拨浪鼓,只见那鼓柄上刻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慕容林致将药给薛巡盈一勺一勺喂下去,帮她理好鬓边的乱发,对一旁的南亭道:“嫂嫂身中绿蜻蜓之毒,好在并不是一次性服用,不会立刻全部毒发。只是如果不尽快解毒,调养身体,只怕毒素会越积越深……你们一定要细心些。”   南亭急忙点头,道:“喏。”   北阁有些疑惑,问道:“孺人是何时……”   “这毒素累积已久,恐怕已经有半载多了。切记,嫂嫂最近要卧床修养,不可随意走动,这药也必须按时服下,不能中途断药。”   “半载多?那岂不是……”北阁有些惊诧。   那正是东楼刚来的几天。   想到这里,北阁立刻冲了出去。   慕容林致正要起身,薛巡盈忽然伸出手拉住她的袖子,呢喃着什么。慕容林致凑近,这才听到她的呼唤:   “冬郎……”   李俶看着满地的血迹斑斑的尸体,皆是随他一同出征的将士。   昨日他们还一同商量对策,今日便已经阴阳两隔。   难道盛世大唐就要这样结束了吗?   他不甘心,也绝不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没什么好说的,准备虐了啊哈哈哈哈(?w?)   ☆、乱世长安   长安周围四个郡的郡守皆弃城而逃,长安一时岌岌可危。   北阁与南亭颇为忧心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薛巡盈,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瑄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了,时不时便放声大哭,让北阁南亭更加头疼不已。   她们万万没想到,最后竟然是玉真公主的亲信东楼背叛了薛巡盈,将绿蜻蜓放入了薛巡盈每日熏衣服的香料之中,这才致使薛巡盈中毒。   好在东楼已除,她们两个日夜守着,事必躬亲,这才能让薛巡盈好好养病。   只是北阁乃至薛巡盈都没想到,东楼临死前竟然主动供出了张氏。   原来她与何灵依都是太子妃张氏的死士,自小一同长大,受了不少苦,情同姐妹,没想到张氏对何灵依之死不管不问,这才让东楼心生怨怼,在北阁逼问之时将她供了出来,只求薛巡盈能够将张氏拉下马来,也算是为何灵依报仇了。   北阁心中一时有些唏嘘。   张德玉入宫请太医,没想到整个皇宫已经空无一人,独留下风声回荡在皇宫之中。他急急忙忙地回到广平王府,道:“不好了,恐怕圣人和诸位大人们已经秘密转移了!”   北阁与南亭对视一眼,道:“怎么会?为何没有人通知王府?那崔孺人和建宁王妃呢?”   张德玉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崔孺人之前被韩国夫人接走了,说是要回娘家修养……建宁王府那边自从孺人昏倒后就没有再传来消息……这!这!”   广平王府一直处于与世隔绝、不通外界消息的状态,恐怕也少不了张氏的筹谋。   北阁看了一眼昏迷的薛巡盈,咬咬牙道:“建宁王妃叮嘱过,孺人现在不能乱动,我们不能走。”   “那怎么办?”   “不能走!”南亭道:“张总管,府中可有什么密室?我们先准备一下,到时候带着孺人躲进去。”   张德玉知道兹事体大,立刻点点头。   “南亭,世子就交给你了,立刻带着世子去找圣人。还有孺人被害一事,一定要告诉殿下。”   南亭立刻点点头,道:“北阁,你一定要照顾好孺人!”   李婼与李倓站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李俶,都不敢说话。   他们两个胆子再大,此时也不敢去告诉李俶,薛巡盈和李瑄被丢在了长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内侍走出来,李俶这才站了起来,李倓和李婼急忙一边一个将他架了起来。   “倓儿,婼儿……巡巡和连城呢?已经歇下了吧?”李俶强撑着笑意,不由自主地露出温柔的表情。   现在只有国与家是他支撑下去的理由了。   李倓与李婼对视一眼,李婼轻声说道:“嫂嫂和侄子……他们……他们没有跟上皇爷爷……”   李俶一惊,推开二人问道:“什么叫做没有跟上!”他转过身,跌跌撞撞的向殿内走去。   “王兄,你要做什么?”   李俶咬着牙说道:“我要去求皇爷爷……”   “站住!”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来者正是李亨。   “父王……”兄妹三人微微一愣。   “你现在过去只会激怒圣人,救不了薛氏。”   李俶咬着牙,说道:“我知道父王一直不喜欢巡巡,她出身掖庭,是罪女,但她是我的妻,是您的亲孙的母亲啊!”   李婼看出李亨的不悦,急忙拉了拉李俶的袖子,李俶却将她一把甩开,与李亨僵持不下。   “你这个混账!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要为了她和父皇不睦吗?”   “可她也是皇爷爷的外孙!”   一旁的张氏一惊。   她未曾想到薛巡盈竟是圣人的外孙,也是皇亲国戚,无怪乎圣人特意赐予她正妃待遇。   张氏眸子一暗,看来薛巡盈必须除掉,也能借此加剧李俶与李亨之间的缝隙。   “王兄,你别担心,我已经派一位将军去接嫂嫂了,一定会没事的,放心。”李倓第一次看到李俶这样失态,一副在所不惜的样子,颇有些惊讶,又察觉到张氏在一旁,急忙说道。   李亨哼了一声,拂袖而去,张氏也跟在他身后。   李俶紧紧盯着李亨和张氏的背影,没有说话,转过身看向李倓和李婼。   他眼眶泛红,布满血丝,乍一看颇有些可怖,吓得李婼倒退一步,本能地抓住了李倓的袖子。   李倓安抚地看了一眼李婼,对李俶道:“王兄,我们先回营帐再与你细说。”   李俶微微颔首。   兄妹三人回了营帐,李婼才担忧地说道:“王兄今日顶撞父王,不会出事吧?”   李俶沉着脸,过了许久,道:“从母亲和离的那天起,我就发誓,我绝对不会放开巡巡的手,绝对不会丢下她一人……一直都是这样,我不断地发誓,却又不断的违背我自己的誓言。”   李倓与李婼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却又都看到了彼此的悲伤。   过了许久,李倓道:“王兄放心,我已经派人去接盈盈姐了,相信很快盈盈姐和侄子很快就能回来了。”   李俶扶着桌角,低声喃喃道:“但愿如此……”   兄妹几人说话间,陈玄礼在帐外道:“广平王殿下,建宁王殿下,郡主,臣有事禀报。”   兄妹三人面面相觑,李婼道:“陈统领请进。”   李婼筹备军资与林致组建医队一事在民间掀起了一阵风浪,二人顿时声名扩大,军中威望倒也提高了不少,不少有才之士也都慕名而来。   “如今圣人入蜀,杨国忠却仍然大进谗言,如果杨贼不除,恐怕大唐江山危矣!臣以为应当除去杨贼与贵妃,将士们方能安心守护我大唐江山!”   李婼和李倓都看向李俶,他们都觉得陈玄礼说的有理,但终究还是要王兄定夺的。   李俶眸光闪烁,道:“陈统领所言极是,待我与建宁王和郡主商量一番。”   “是。”   陈玄礼退下后,李倓问道:“王兄下定决心了?”   “陈统领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件事情还要与父王商量。”李俶眼中失去了往昔的神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玉真公主阖着眼,门外忽然进来一人,身形极快,跪在下首道:“启禀公主,广平王殿下、建宁王殿下与郡主正在与陈玄礼商量除去杨国忠一事。”   玉真公主蓦地睁开眼睛,直起身子看向下面的暗卫道:“消息属实?”   “绝对属实!”   “好,继续探听太子那边的情况,一旦太子与广平王有接触,立刻回禀。”   “是!”   玉真公主抚着枕下紧锁的小木盒,喃喃道:“父皇,您终究还是料到了这一天,我也终于走到了这一步。大唐荣耀,是成是败,皆为天意。”   送走了李倓派来的将军和张德玉,北阁才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绝望,密道中虽然备了食物,但薛巡盈要吃药,她们不可能永远待在密道中。   薛巡盈仍旧昏迷不醒,这样的日子不知要过多久。   北阁正在发愁,没想到风生衣竟然会来。   “北阁,孺人怎么样了?”   “孺人……孺人现在没办法走……”   风生衣点点头,“殿下已经从建宁王妃那里知道了,只是不能让孺人一直躺在密室中。”   北阁心急如焚,“那该怎么办?”   “王府内还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外面,明日我护送你们二人离开。”   “好。”北阁看向一旁一直昏迷不醒的薛巡盈。“对了,风将军,张倜大人和张夫人呢?他们有没有跟随圣人离开长安?”   风生衣犹豫了一阵子,道:“张倜大人与张家家丁在长安城中大呼李唐天下,民众皆应,抵抗叛军。张倜大人被叛军射杀,含笑而终。张夫人也不愿受叛军□□,也在府中与其他女眷悬梁自尽。”   北阁垂着头,道:“大人和夫人……孺人若是知道……”   风生衣也默默无言。   安庆绪坐在主位上擦拭着长剑,听着跪在下首的人的汇报,问道:“谁告诉你薛氏出逃这个消息的?”   “回禀将军,是一个女子……”   对方话还未说完,已经被长剑刺中咽喉,倒在地上,血流汩汩。   安庆绪拔出剑,对外面道:“收拾干净。叫独孤靖瑶来。”   “喏。”   长安,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在叛军的铁蹄之下化作了废墟。   独孤靖瑶已经在长安城各个角落绕了好几天,始终没有找到一丝一毫关于薛巡盈的踪迹,心中焦灼不已。   那日她和安庆绪一同进入广平王府,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她本以为薛巡盈已经跟着皇室入蜀了,却在月出阁发现她的被褥还是新的,一点灰也没有,与其他已经有日子没动过的家具格格不入,恐怕薛巡盈仍然深陷囫囵。安庆绪索性将广平王府作为自己的府邸,好帮独孤靖瑶找到薛巡盈的踪迹。   “少主,安将军那里有消息过来了。”   独孤靖瑶精神一振,道:“备马,去安庆绪那里。”   “是!”   “驾!驾!”   南亭带着李瑄一路奔波,这么小的孩子跟着她也一起受罪。乱世中物价飞涨,南亭只能当掉金银细软,雇了一个孩子刚刚离世的寡妇奶娘,又买了一辆马车,带着李瑄、奶娘一起加速赶往剑南。虽说一路颠簸、日夜兼程,但有奶娘照料,李瑄虽然瘦了不少,但至少还没有生病。   “来者何人?”   南亭翻身下马,将怀中的令牌高举,道:“广平王府薛孺人的婢女南亭,特送小世子归还圣人!”说罢将手中的令牌一抛,正好落在士兵手中。   确实是广平王府的令牌。   坐在马车里的奶娘吓得腿都软了,她也不知道怀中的这个孩子竟然是广平王府的世子。   营帐里,李俶得到消息匆匆走来,奶娘颤颤巍巍的将李瑄抱出来,李瑄竟然主动伸出手要李俶抱他,李俶险些落泪,将李瑄抱在怀中。   “殿下……南亭有要事向殿下汇报。”   李俶对帐外道:“你们都退下。”   “是。”   南亭这才说道:“有人蓄意谋害孺人,此人乃是太子妃张氏,何灵依与东楼俱是她的线人。”   李俶眼中暗流涌动,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张氏三番五次谋害他所珍视之人,他李俶绝对不会放过她!   李瑄咿咿呀呀的说话,像是在疑惑薛巡盈为何不在。   “没事没事,你阿娘很快就回来了。”李俶抱起李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对一旁的南亭道:“我知道了。南亭,你保护世子有功,辛苦了,我已经让人给你安排住处,早些回去休息吧。”   南亭犹豫一阵,不知道该不该让李俶尽快想办法救出薛巡盈,最终却还是行礼告退。   营帐中空无一人,李俶这才将李瑄放下,扶着桌子,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他何尝不知道,乱军攻入长安城,他的巡巡、连城的阿娘,恐怕再难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巡巡下线的第一章,想她…… 醋王黑化25%…… ——关于巡巡生死的问题的统一回答 ——正文是不会写巡巡死的。我个人认为我现在已经让巡巡开了太大的外挂,要是她这么玩都玩不脱就不科学了【具体怎么玩脱请看后文】,所以如果不想看巡巡狗带,可以只看正文结局——冬郎登基,巡巡封后结局。 ================================= 巡巡:听说作者菌的收藏破三百了,带着连城和冬郎来恭喜你了~ 作者菌:谢谢~ 冬郎:听说你留言还没破百。 作者菌:…… 李瑄:作者阿姨对于我们一家三口来恭喜你有什么感想吗? 作者菌:……我有一句妈卖批必须要说。 #补刀三人组上线#   ☆、今夕何夕   独孤靖瑶策马到了广平王府,此时匾额还没有换下来,她翻身下马,快步走了进去。   安庆绪见她焦急的样子,对一旁的仆人道:“你们下去。”   “喏。”   独孤靖瑶看着其他人都下去了,这才对安庆绪问道:“你找到她了?”   安庆绪将一旁的披风拿起来披在身上,道:“和我走。”   独孤靖瑶也不犹豫,跟上了安庆绪。   二人借口外出打猎,直奔城门。   北阁与风生衣带着薛巡盈向城门走去,没想到安军正在盘查,想要溜出去恐怕是不可能的。   此时夜幕快要降临,独孤靖瑶与安庆绪将马放在一旁,这才在排查的队伍里寻找着薛巡盈的身影。   独孤靖瑶很快看到了北阁,急忙挤过人群,拉住北阁的袖子,道:“你家主子呢?”   北阁看到独孤靖瑶吃了一惊,有些犹豫是否应该回话。她犹豫间,安庆绪已经走了过来,吓得北阁向后退了几步。   独孤靖瑶回过头瞪了安庆绪一眼,转过头道:“现在正在排查,你们没办法出城,和我来。”   风生衣拉住北阁,看向独孤靖瑶,道:“你的意思是——”   “我是独孤靖瑶,巡盈的挚友,你觉得我会害她吗?还是你想要赶在她被人发现,先送她上路。”   独孤靖瑶的话说得极不留情,风生衣无奈,只能跟着独孤靖瑶和安庆绪驾着马车离开。   天色已暗,一行人到了密道的出口,安庆绪指着出口道:“你们从这里回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生衣警惕地看着他。   北阁拦着他,道:“安公子与孺人是旧识,他不会害孺人的。”   安庆绪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旧识”这个说法。   “你们放心,这里是长安比较安全的地方,我和安庆绪不会害你们的。”独孤靖瑶看向北阁。   北阁与风生衣对视一眼,北阁道:“我相信你,独孤娘子。”   几人将薛巡盈安置好,安庆绪才说道:“我会每天给你们送饭菜,你们大可以放心,无毒。”   北阁犹豫一阵子,轻声道:“安公子,你能不能给我们孺人看看,她的病怎么样了?”   安庆绪瞥了北阁一眼,北阁一瞬间感觉像是一条毒蛇沿着脚踝缓缓而上,却还是咬着牙看着安庆绪。   独孤靖瑶“啧”了一声,道:“安庆绪,你快点。”   安庆绪这才将一块帕子放在她的腕上,随后有些惊愕地看着薛巡盈。   “巡盈怎么了?究竟是什么病?”独孤靖瑶被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追问道。   安庆绪收回手,问道:“你很在意她?”   独孤靖瑶不耐烦道:“废话,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安庆绪“哼”了一声,道:“她所中之毒可是‘绿蜻蜓’?”   “正是。建宁王妃也是这样说的。”   “‘绿蜻蜓’?可有解药?”独孤靖瑶微微挑眉。   安庆绪冷笑一声:“还没有我解不了的毒,只是她现在医治未免有些晚了,毒素已经侵入体内。”   北阁焦急地问道:“那安公子可有方法医治?”   “她既然是广平王府的孺人,不会缺药补身体吧。”   北阁踌躇道:“我常听人说‘是药三分毒’,孺人不能总吃药吧。”   安庆绪瞥了北阁一眼,道:“若是能够静心休养,多多滋补,花甲而终还是可以的。”   北阁面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   “安庆绪,你说的是真的?”独孤靖瑶看向安庆绪,语气中颇有几分狐疑。   “我骗你有什么好处?”安庆绪冷笑一声。   独孤靖瑶紧咬下唇,转过身,一拳砸向了墙壁。   她怎能不为薛巡盈伤痛。   安庆绪环视几人一番,最后说道:“你们大可不必这样,我不会让她这么轻易死的。”   “你能治好她?”独孤靖瑶眼睛一亮,看向安庆绪。   安庆绪冷笑一声,道:“就如我刚才所说,能活到花甲年岁就是她命大。”   密室中的空气再一次凝固。   安禄山坐在皇椅上,吩咐着手下的人将一批又一批的前朝贵族带上来,就地斩杀。安庆绪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什么也没有说。   从李亨的营帐中走出来,李俶与李倓对视一眼,眼中尽是冷漠。   他们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自私、冷漠……   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罢了。   或许母亲才是最早看穿的那一个,所以才会继续在水庵修行。   李倓呼出一口浊气,道:“王兄,既然父王答应了,那我就去准备了。”   “我知道。”   李俶回过头看了一眼李亨的营帐,表情晦涩不明,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营帐。   “殿下,玉真公主请您过去。”内侍忽然走进来说道。   李俶看了他一眼,道:“本王知道了。”   这么晚,玉真公主却突然叫他过去,想必事情不简单。   玉真公主阖眼端坐在主位上,李俶自门外走进,作揖道:“俶儿见过姑奶。”   玉真公主睁开眼,看向他,没有露出一丝笑意,道:“李俶,你私自联络陈玄礼等人,莫不是想要逼宫造反?”   李俶心中一惊,他与李亨商量完毕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玉真公主竟然已经得到了消息。   玉真公主做事一向缜密,不可能会做这么简单的事情,何况以圣人对她的信任,她完全没有必要在这里故意质问自己。   李俶面色平静,道:“既然姑奶已经知道,是要将俶儿送到圣人面前吗?”   玉真公主轻笑一声,道:“俶儿不是早就明白了吗?”她终于打开了那个封存已久的木盒。   李俶呼吸一滞。   薛巡盈咳了几声,悠悠转醒,恍惚间看到了一旁喝闷酒的独孤靖瑶,忍不住轻声说道:“阿瑶……”   独孤靖瑶回过头,看到她醒了过来,眼中似有泪花闪烁,道:“巡盈,你终于醒了……”   “我……”薛巡盈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独孤靖瑶急忙帮她在背后垫了一个垫子,扶着她坐起来,道:“你体内还有毒素……”   薛巡盈微微一愣,道:“毒素……”   独孤靖瑶颔首,低声说道:“确实如此。我和安庆绪偷偷将你藏了起来,量别人也不会搜查一个大燕皇子的府邸。”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大燕皇子?安公子?那……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独孤靖瑶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绪,将这小半个月来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她,道:“现在我独孤家不得已追随安家,只恨父亲仍旧执迷于此,江山百姓皆受此害,生灵涂炭。”   薛巡盈默默不语,独孤靖瑶又道:“我知道你想要了解广平王殿下的处境,你听我慢慢说。”   薛巡盈乖乖点头。   “唐军情况不大好,安庆绪虽然尽量透露消息给唐军,可有些高级军情不能轻易透露,唐军也节节败退,圣人与太子也只能偏安剑南一隅。”独孤靖瑶轻声道:“广平王殿下一切安好,你可以放心。”   薛巡盈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接着问道:“阿爷和阿娘呢?他们怎么样了……”   独孤靖瑶一愣,别过头没有说话。   “阿瑶……阿瑶,他们是不是被关起来了,只是被关起来了,对吧?你告诉我,告诉我啊!”薛巡盈抓紧了被子,声音干涩,大声问道。   独孤靖瑶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   “阿爷……阿爷!阿娘!”薛巡盈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砸在了被子上。“阿娘……”   独孤靖瑶心中一阵剧痛,将她搂在怀里,道:“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我在。现在李俶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坚强起来,将身体养好,等着他回来接你。”   “靖瑶……我恨……我好恨,我自作聪明……为什么……为什么!”   独孤靖瑶拍拍她的后背,有些笨拙地说道:“他们都是为大唐荣耀而死,心甘情愿。我已将他们厚葬,你不必太过难过……”   “大唐……大唐荣耀……呵……”薛巡盈痛哭道。“这大唐荣耀,与我何干!倘若能让阿爷和阿娘复生……”她身体一颤,血顺着唇边滑下,流在了独孤靖瑶身上。   独孤靖瑶发觉她突然寂静无声,猛地一惊,看到了身上的血迹,急忙将她扶着躺在床上,替她掖好了被角,拭去了她颊边的眼泪,这才转身离开快步密室,喊道:“安庆绪!”   “怎么了?”安庆绪正坐在那里看书,发觉独孤靖瑶走出来,抬起头问道。   “巡巡又吐血了,你快看看!”独孤靖瑶一把扯住他胳膊,将他向密室里拖。   “不用你拉我,我自己会走。”安庆绪说完,快步走进密室,似是比独孤靖瑶还要急切。   独孤靖瑶微微一愣,也跟着他进了密室。   安庆绪替她号脉,过了一会儿,独孤靖瑶把薛巡盈的胳膊放回被子里,这才问道:“怎么样?需要什么药,我帮你去找。”   “什么药我得不到?”安庆绪瞥了她一眼,道:“她底子本来就不好,有严重的寒疾,需要精心养着,现在又中了毒,别再和她说那些有的没的了,你要是想让她死就给她个痛快的。”   独孤靖瑶看着薛巡盈,长叹一声,道:“刚刚她说,‘这大唐荣耀,与我何干’。”   连信仰都已经抛弃,悲痛欲绝也不过如此。   安庆绪看了看即使陷入昏迷也眉头紧皱的薛巡盈,低声道:“可你们还是要坚持下去。”   “为了大唐荣耀。”独孤靖瑶长叹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乃玛丽苏史诗大作!!!!!!!!! (后面的存稿辣到我自己都没眼看……) 希望高考考生能够心想事成,也希望中考考生也能超常发挥~ 醋王黑化55%…… 玉真公主段数太高,醋王的野心和怨气都被撩拨起来了,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请看后文~ 写到后面已经开始怀疑人生……巡巡的cp究竟是谁?是谁呢? 冬郎:……你说呢? 忽然想站巡巡X安二哥【没站反】,这应该算姐弟cp?【其实是盟友加朋友加知己?】 #ntr现场# 本场结束后—— 特邀记者老刘带走进山河人间~ 老刘:醋王殿下对于小薛同学屡次想要ntr你的情况怎么看? 巡巡:……我避个嫌? 老刘:哎不用不用,就爱看你们应急反应! 巡巡:…… 冬郎:…… 老刘: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其实我偷偷看过你们台本,你们最后的结局老好了! 冬郎:…… 巡巡:我去吃个盒饭,你们继续。 冬郎:卧槽巡巡憋走! 老刘(诚挚脸):醋王你到底有什么感想呢? 冬郎:都是作者的锅! *老刘是作者的同桌,小剧场强势出镜,她也是除我之外唯一知道结局的人233333333333333   ☆、在此一搏   “父王,儿臣已经联络了军中大部分将士,大家都愿意扫平逆贼,只求父王出面,亲自带领诸位将士斩杀杨国忠等人,鼓舞士气!”   李俶与李倓站在账内,此刻,帐内除了李亨和兄弟二人外,别无他人。   李亨颇为犹疑,道:“倘若不能一举除去杨国忠,孤岂不是成了乱臣贼子?”   李俶与李倓对视一眼,李倓开口道:“除去杨贼,军心所向,众望所归。父王这一搏,不仅可以为国除害,还能收复军心。倘若不这样做,中原之地岂不是拱手让人?”   李俶也跟着说道:“我认为倓儿说得有理,父王,姑奶已经与我联络,她愿意作保,控制贵妃,联络百官,助父王一臂之力!到时候与郭将军和李大人联合起来,收复失地,迎接皇爷爷回京,岂不是彰显了您的孝顺?”   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终于被打破,李亨道:“孤允了。”   今日他若不主动翻身,等到了蜀中,他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李俶与李倓对视一眼,作揖应是。   当一个人策划一场阴谋时,他本身已经成为了这场阴谋中的猎物。   “诸位追随圣人至此,没有在途中弃朝廷而去,都是对我大唐赤胆忠心之辈。如今,天下乱,贼兵至,我大唐处于前所未有的危机时刻,一切皆因奸臣作乱,才导致天下分崩离析,万乘震荡,杨国忠还胡乱干涉政事,导致我军连连溃败。奸臣不除,如毒瘤不移,终将使我大唐陷于万劫不复之地!”李亨说完,看向一旁的李俶。   李俶这才道:“今日,太子将亲率诸位,除去杨贼,一旦有什么差池,龙颜震怒,此事皆因我广平王而起,李俶愿与你们一同承担,绝不苟活!”   将士们交头接耳,最终一人站出来道:“杨贼不除,民愤难平!臣等愿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千秋家国,在此一搏!”   李婼与沈珍珠坐在玉真公主帐内,颇有些焦急不安,唯独玉真公主倚着引枕从容不迫。不一会儿,内侍请了李俶和李倓进来,李婼立刻站起来问道:“怎么样,大王兄,三王兄,父王同意了吗?”   “父王同意了。”   玉真公主眯起眼睛站起来,道:“好。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情吧,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行事。”   所有人的神经崩得紧紧的,生怕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   几人离开玉真公主的营帐,李婼才担忧地问道:“王兄,你真的要这么做吗?父王他……”   “这件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婼儿,我不能看着大唐就这样再次被人毁掉。但……”李俶眼神忽明忽暗,时有暗波划过。   李婼垂下头,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去召集大家帮倓嫂嫂……”   沈珍珠虽然不知道这兄妹三人与玉真公主有什么计划,但是她坚信玉真公主的爱国之心,绝对不会做不利于大唐的事情。此时,沈珍珠看到李婼离开,看了李俶与李倓一眼,行了万福礼,也跟着离开了,独留下兄弟二人。   “王兄,你真的想好了?”   李俶眼神迷惘,道:“我不知道……他是我的父亲,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   李倓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杨国忠与胡虏谋反!”   只这么一声,乱者皆应,杨国忠就这样被众人擒住,关在了茅屋里。   “县主,一会儿进去和杨国忠说话,你要小心一些。”李俶看着沈珍珠叮嘱道。   沈珍珠微微颔首,两人一同进入屋内,杨国忠坐在一堆茅草上,头发散乱,衣服上还沾着几根茅草,昔日风光的杨相国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好不颓唐。   “杨相国,久违了。”   “李俶?”杨国忠看了一眼一旁的沈珍珠道:“沈——沈珍珠?”   沈珍珠一身浅青色长裙,落落大方,道:“久闻大名了,杨相国。”   杨国忠为了求生,几番狡辩,李俶早已经不耐烦,道:“杨国忠,你以为你真的无辜吗?自天宝九载起,你和李林甫相互勾结,屡矫圣意,陷害朝廷忠良和我父王,诛杀我母妃韦氏一族,屠杀沈家,你还有什么理由为自己辩解?”   “沈家?”杨国忠突然发声,道:“沈易直?我以为是你抢走了麒麟令,后来才发觉你也没有拿到。”   沈珍珠按耐不住,问道:“沈家上下二十多口人命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   李俶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装什么傻,何灵依不正是你的人吗?”   “何灵依?呵,她之前确实想要投靠我,说要为我传递广平王府的消息,我本来不把她放在心上,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将你的视线引到我的身边。”杨国忠看向李俶,道:“我若是真的有了何灵依这颗棋子,还会让李瑄出生吗?”   李俶看着他,像是要把他盯出一个窟窿。   “你说的话可是真的?”沈珍珠一时有些犹疑不决,追问道。   李俶忽然冷哼一声道:“孝诚县主,不必再问了,你指望这个多年来阿谀奉承的小人说出什么真话?”   “李俶,你难道是为了泄私愤!”   “是又怎样?若不是你没有通知广平王府,巡巡怎么可能会被落在长安?你和韩国夫人三番五次的对巡巡图谋不轨,还想指望我为你说一句好话吗?”李俶冷笑一声,道:“来人!”他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一个士兵,递给他一捆绳子。李俶将绳子扔给杨国忠道:“杨相国,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给你一个全尸,可否满意?”   杨国忠盯着那捆绳子发愣,李俶转身离开。   沈珍珠见问不出什么,杨国忠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沈珍珠刚刚转过身,忽然看到杨国忠拿起绳子套向李俶,她一惊,大喊道:“殿下,小心!”   李俶回过头,一手握住绳子,反身向后一套,竟然将杨国忠活活勒死。   沈珍珠看到杨国忠没了气息,无力地倒在地上,这才松了一口气,发觉自己已经冷汗涔涔。   “孝诚县主,没事吧?”   沈珍珠摇摇头,心中如释重负。“我没事,殿下。我心愿已了,我很好。”   至少弟弟还在,她还有机会回归属于她的平凡生活。   李俶眸光闪烁,最后什么也没说。   杨国忠这殊死一搏倒是印证了他的话,沈家的事情确实和他没关系。他也是为了让沈珍珠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情,才故意将何灵依与沈家的事情引向杨国忠。毕竟即使沈珍珠知道张氏才是害得她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也没有什么好处,纵使她名义上被封为孝诚县主,可有的事情还轮不到她来插手。   至于张氏,他一定会让她得到应得的惩罚!   玉真公主陪杨玉环坐在房中,杨玉环苦笑一声,道:“公主究竟想做什么?”   玉真公主看向她,道:“杨国忠若是死了,你还能依靠谁?三哥?”   杨玉环攥紧了衣服,垂着头笑道:“我知道,三郎下旨,让太子诛杀哥哥的时候,我便知道我的结局了。”   玉真公主托着腮,道:“你就这样认命了?”   “不认命又能如何呢?只要是三郎所说之事,我必定做到。”杨玉环轻笑一声,喃喃道:“也不知道三郎会不会来送送我……”   玉真公主勾起唇角,道:“你倒是一死了之,可是你想过你死以后三哥如何?你以为太子只是为了除去杨国忠吗?”   杨玉环微微一愣,攥紧了衣角。   “三哥也是他的眼中钉。从开元二十六年,他被立为太子开始,三哥就注定成为他的肉中刺。现在正是一个谋权篡位的好机会,不是吗?”玉真公主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反问道。   杨玉环一言不发,面容哀戚。   “你若是还想让三哥一如往昔,只有一个办法。”   杨玉环坐直了身体,道:“公主请讲,只要是玉环能够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   玉真公主看着她,心中忽然有些感慨。李隆基能被这样的人所爱,也是他的幸事。   “一会儿会有人让你出去,你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太子的阴谋——他只是想谋权篡位,夺得李唐江山,违背圣意。唯有这样,李亨才不可能尽快登上皇位,三哥才能得救。贵妃,这是唯一的机会。”   玉真公主这一番话情深意重,让人不得不信服,何况现在杨玉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别无他法。   玉真公主看到她点点头,这才起身,道:“贵妃,保重。”   杨玉环微微一愣,露出一个笑容,道:“公主……保重。”   不一会儿传来消息,杨国忠已死,几个士兵冲了进来,拖着杨玉环向外走。   “你们别碰我,我自己会走!”杨玉环嫌恶地扫视一周,强忍下心中的恐惧,自己向前走了出去。   她刚刚走到驿站门口便看到了圣人,一边则是身着盔甲、意气风发的太子和李俶、李倓等人。此刻,圣人更显颓唐。   “三郎……”   “环儿……”圣人老泪纵横,对一旁的李亨道:“贵妃深处后宫,相国谋反,贵妃怎知啊!若是杀她,岂不是累及无辜!”   李亨作揖道:“贵妃确实不知,但贵妃与杨逆兄妹情深,杨逆已死,贵妃在侧,众将士岂敢自安!”   “三郎!太子这是要谋反啊!他杀我兄长姊妹,让三郎赐死我,就是为了篡位□□啊!”杨玉环泪如泉涌,哭诉道:“难道三郎要任由他篡夺帝位吗?”   众将士议论纷纷,李亨更是恼怒道:“贵妃此时还要妖言惑众吗!”   杨玉环看了他一眼,又泪眼婆娑地看着圣人,语气哀婉不已,道:“妾一人之死尚不足惜,但妾不忍死后,三郎江山被太子所夺啊!”   圣人身体一颤,一旁的李亨发觉事态有些不妙,急忙说道:“贵妃不死,军心不稳啊!”   过了许久,战士们手中的火把快要将道路两旁的树枝烧焦了,圣人终于开口,道:“传召,赐……赐贵妃死……”   “三郎,妾走之后,您一定要保重自己,不可让太子篡位专权,否则江山危矣!三郎……”   杨玉环被高力士等人拖去佛堂,她对太子篡位的怨言与咒骂逐渐消散,最后了无声息。   众将士看向李亨,不知该如何是好,最终有人喊道:“圣人英明!”   铺天盖地的“圣人英明”四字压来,却没人知道此时这个老人心中无限的痛苦。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   ……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吧,马嵬坡之变应该是没有电视剧里那么浪漫…… 毕竟被拖走勒死和自缢完全两个概念啊。 就是想更新,不解释~   ☆、心存芥蒂   崔彩屏在李俶作保下没有死于非命,却也亲眼见证了母亲的死亡,受到了刺激,像是被魇住了,整日里疯疯癫癫。其余杨氏一族已经被诛杀,圣人仍要南下,李亨自然不愿意,他不甘心一辈子居于自己父亲之下。昔日有李林甫、杨国忠,保不齐以后还有什么赵林甫、陈国忠,难道他要一辈子只做一个窝囊的太子?   此刻唯有北上到达灵武,与朔方军汇合,或许他有机会实现多年的夙愿。   ——登上皇位。   “父王,您想好了?”   李亨点点头,道:“孤此意已决。”   李俶与李倓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儿臣愿协助父王完成大业!”   李亨满意地颔首,殊不知自己已经成了猎物。   “父皇,北方是大唐疆土的一部分,不可缺失啊!儿臣打算前往灵武,以此为根基,助父皇平定叛乱。”   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圣人已经老态龙钟,面色颓唐。   马嵬坡之变,他已经颜面尽失,李亨也不过是说个场面话,陈玄礼虽然仍然尽忠于他,但此时在场的大多数是太子李亨所率领的飞龙禁军,圣人根本就没有拒绝的能力。   圣人无力地点点头,道:“朕准了。”   一旁不说话的玉真公主忽然出列道:“既然如此,九娘也要在这里与圣人拜别了。”   圣人惊愕地看着她,道:“九娘,北上之路坎坷艰辛,你……”   李亨也有些错愕,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北上虽然艰险,但九娘不愿看到我李唐江山为叛贼所据,生灵涂炭,甘愿随太子北上,收复失地。”   圣人只是点点头,对李亨说道:“亨儿,路上一定要照顾好你姑母。”   李亨一时间喜不自胜,并不介意玉真公主为何要跟上北行军队,只是道:“儿臣谨遵父命!”   玉真公主唇角微勾,默默不语。   薛巡盈吐了吐舌头,将空碗递给安庆绪,皱着眉头道:“以后也要喝这么难喝的药吗?好苦……”   安庆绪没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弄得薛巡盈也不敢说话了。   两人这样沉默了许久,最终薛巡盈哭丧着脸说道:“算我输了,安神医,您看着办。”   安庆绪这才将碗放到她的床头,道:“伸手。”   薛巡盈把手伸出来,给自己腕上盖了一块帕子,让安庆绪为她诊脉。   “还不错,看来你心里痛快多了。”安庆绪微微挑眉,放下了手。   薛巡盈苦笑一声,垂着头低声道:“吐了那么多血,想不痛快也难吧。何况活着的人只有更好的活着,才是死者最大的欣慰。”   安庆绪盯着她许久,看得薛巡盈都不自在了,他才开口道:“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坚强的女子。”   薛巡盈打趣道:“你总共才见过几个女子呢?”   “但你要比一般人坚强得多。”   薛巡盈感觉他似乎有话要说,坐直了身子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安庆绪看她这副样子,张了张嘴,挤出几个字:“你……你还能……”他停了许久,薛巡盈也一直等着,最后竟然是安庆绪有些懊恼地扭过头,不再说话。   “你怎么这副样子?究竟要和我说什么啊?”   安庆绪转移话题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薛巡盈噎了一下,道:“你也说了,我需要静养,除了呆在这里,我还有第二条路吗?”   “这里可是安禄山的地盘。”   “现在是而已。”薛巡盈轻笑一声,道:“以他的性子,你觉得这个皇位他坐得稳吗?何况——”   安庆绪看着她,静待下文。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道:“你不是和我站在一边了吗?只要有阿瑶和你在,成事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我也听阿瑶说了,你给俶和倓帮了不少忙呢。这样也好,百姓们能少受点苦。”   安庆绪别过头,撇撇嘴道:“你觉得这样真的有用?尽快结束战争才是正确的做法,要么唐军,要么叛军。”   “只能是唐军。”薛巡盈果断道:“荣耀只属于大唐。”   安庆绪盯着她的眼睛,读出了纯粹的坚定信念,抛给她一个油纸包,起身离开了。   薛巡盈微微一愣,被砸了个正着,嘟嘟囔囔地将纸包打开,里面竟然是几块果脯。薛巡盈忍不住微微一笑,轻声道:“谢谢……”   安庆绪或许待人接物冷漠,但他不是一个坏人。   “太过分了!”李婼一身戎装,风风火火地跑进来。   李俶与李倓本来在看地图,看到她这个样子,有些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嫂嫂没有告诉你们吗?张氏那个坏人,她故意告诉盈盈姐,王兄被困陕郡,盈盈姐才会吐血的。”   李俶眉头紧蹙,看来张氏因为有了一个鱼目混珠的儿子,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以李佋取代自己了。   林致喘着气跑进来,道:“婼儿……”   李倓将林致拉到身边,追问道:“媳妇儿,你真的听到这些了?”   林致有些犹豫,最终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依稀听到了几个词,似乎是在说王兄……之后嫂嫂就……”   李俶攥紧了手,眼中杀气弥漫。   对他,无论是明枪还是暗箭,他都不介意。可张氏最不应该的是对他的妻子和孩子下手。   “不行不行,这个张氏太坏了,我要去告诉父王!”李婼跺跺脚,一掀帘子跑了出去。   “婼儿!婼儿!”   李俶拉住李倓,摇摇头道:“她还是个孩子,习惯了不见棺材不落泪。人生在世,总要认清楚这个世界的。”   李倓张张嘴,看了看李婼离去的方向,一言不发。   果不其然,李婼被李亨责骂了一顿,哭着跑了出来。沈珍珠原本要去河边打些水,给玉真公主热些饮用的水,没想到迎面碰上了泪流满面的李婼。二人对视一眼,沈珍珠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心中有些怜惜,柔声问道:“郡主这是怎么了?”   李婼一听这话,忽然停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她,过了许久才说道:“每次我不开心的时候,盈盈姐都会这么问我……”说到这里,她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沈珍珠心中一软,安慰道:“郡主不必担忧,薛姐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她知道薛巡盈在安庆绪那里安置,坚信安庆绪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嗯……”李婼垂着头,鞋尖蹭了蹭路上的小石子。   沈珍珠将她带回自己的营帐,给她倒了一杯水,问道:“郡主刚刚从太子殿下的帐篷里跑出来,可是太子殿下斥责了郡主?”   李婼眼圈一红,道:“父王他不相信我!太子妃根本就是个坏人!”   沈珍珠有些疑惑,问道:“坏人?”   李婼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说完以后才有些紧张的摩挲着杯子,小声道:“珍珠,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啊……”   沈珍珠哑然失笑,道:“郡主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没想到,和蔼可亲的太子妃会是……”   “大家都被她伪善的样子骗了!”李婼气鼓鼓地站起来,对一旁的沈珍珠道:“珍珠,你一定要离她远一点!”李婼越想越气,径直向门外走去。   沈珍珠若有所思。   如果太子妃是故意为之,说明她已经知道了薛巡盈身中剧毒,而且下毒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看来张氏在李俶那里也有安排。   沈珍珠将自己的猜想告诉玉真公主,玉真公主眉头微挑,冷笑一声道:“敢动我李家的人,动我的巡巡,看来这个张氏是活的不耐烦了。”   沈珍珠在一旁将信封中的信打开,信上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沈珍珠拿起毛笔,在一旁的纸条上誊抄下所需的信息。   玉真公主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对南亭道:“别让人看到。”   “喏。”   李俶将纸条扔进灯罩中,长叹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婼儿呢?婼儿去哪儿了?”   “回禀殿下,郡主今日午时过后出去了……”   李俶将披风批好,快步走了出去,先是确认李婼不在营帐里,这才向兵营走去。   “王兄,你急匆匆得去哪儿啊?”李倓原本要送林致回营,看到李俶脚下生风,急忙追问道。   “婼儿不在了!婼儿今天中午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什么?林致,你先回去,我和王兄去见父王!”   林致点点头,有些担忧地看着兄弟二人离去的背影。   “父王,现在叛军应当还没有走远,我们可以派一队骑兵追过去,不求别的,至少将婼儿带回来才是。”   李亨拂袖,坐在椅子上道:“不行,倘若孤现在出兵,很有可能将更多的叛军引过来。婼儿的生死,只能看天命了。”   李俶刚想说话,太子妃自外面走了进来,身后的婢女拿着食盒。   “俶儿,倓儿,你们父王都这么累了,就别再吵他了。”太子妃和颜悦色道。   李倓凶狠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李俶深吸一口气,道:“您既然是我们的母妃,现在婼儿遇难,您难道不着急吗?”   张氏垂着头,声音中充满了无奈,道:“你们父王这也是情急之举啊,若是因小失大,误了战机,岂不是让你父王失信于众将士吗?俶儿,倓儿,你们要学会体谅你们的父亲。”   李亨冷哼一声,道:“体谅?两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还不如佋儿听话懂事。”   李俶攥紧了手,与李倓对视一眼,没有说话,作揖后离开了。   明知道李亨与张氏是什么样的人,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更令人煎熬……   回到了军帐中,李倓才愤愤不平地说道:“父王和张氏太过分了,婼儿再怎么不听话也是父王的女儿,他们怎么忍心婼儿被敌军抓走,甚至……”   李俶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道:“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没办法救婼儿!”   “没有办法也要有!王兄难道也要坐视不管吗?婼儿是我们的亲妹妹!”   李俶扯住他的衣领,怒吼道:“你以为我想吗?倘若父王不愿出兵,我们两个还有什么办法?还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就自己去救!”李倓握紧李俶的手,道:“这个时候了,父王已经说出这种话,王兄难道还对他心存幻想?对婼儿这样无情无义,他根本不是我们的父亲!他不配!”   李俶心头一震,手不自觉地松开。   “王兄也和姑奶约定好了,不是吗?”李倓轻声问道:“现在他不是我们的父王,他是附着在皇权上的钩虫!”   林致有些纠结的在门外徘徊,不知道该不该进去看看这兄弟二人。一旁的珍珠劝慰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段时间,二位殿下已经忍了太久了,正好借此机会释放一下压力。”   林致也只能点点头。   帐内不知安静了多久,最终传出了李俶隐忍的哭声。 作者有话要说:  安二哥真的没有看上巡巡,是有特殊原因的OTZ 安二哥本来是想告诉巡巡她寿命不长了,然鹅……并没有说出口。 冬郎黑化进度85% 目前我存稿已经进入结局阶段,之后如果有时间,等到全文完结后,可能会对前文进行部分修改(可能)=u= 看文愉快。   ☆、暂见离人   李婼睁开眼,发觉自己身处大牢之中,光线晦涩,许久,她才适应了这个昏暗的环境。   她记得她因为心情不好,带了女兵营出去劫叛军的粮草,没想到中了埋伏,被抓了进来。   李婼打了个寒颤,忍下心中的不安,检查了自己一番,除了轻微的擦伤,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口,看来只是因为坐骑被人射中,从马上掉了下来。   空气中飘着一股臭味与淡淡的药草香气,李婼忍下恶心,将那个干了的馒头拿了起来,擦了擦上面的土,一点一点啃着。她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持好自己的体力,静静地等待父兄的救援。   身处地牢之中,李婼分辨不清白天与黑夜,只能这样静静地等着,听着其他牢房里穿来的拖走囚犯的声音,心中忍受着无限的煎熬。   她只能寄托希望于父兄身上。   “什么?婼儿被抓住了?”薛巡盈猛地站起来。   安庆绪点点头,道:“我的人告诉我的消息,准确可靠。”   “怎么会……怎么会……”薛巡盈喃喃自语。   独孤靖瑶瞪了安庆绪一眼,随后对薛巡盈安抚地说道:“小郡主没事,就是身上有些擦伤,我偷偷让人看过,伤口都敷药了。”   薛巡盈却并没有放松下来,一手敲着桌面道:“以李亨的个性,一定不会因小失大,婼儿留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们必须想办法……”   “孺人,不如臣立刻派人通知殿下,里应外合……”风生衣问道。   独孤靖瑶若有所思。   薛巡盈眸间有几分慌乱,颇有些焦躁不安。“我只怕等到你们商量好了,一切已经晚了……”   李婼从小便是跟着她一同长大的,她怎能不着急。   “诈死如何?”安庆绪打破沉默。   “诈死?”薛巡盈有些疑惑。   “郡主被关押的大牢里面的人,是安禄山将要处死的大唐宗室子嗣,恐怕过几天,郡主也在其中,我可以亲手处置她,到时候找一具一模一样的尸体代替她就是了。”   独孤靖瑶一槌定音道:“你的医术我们还是放心的,那就这么定了。”   薛巡盈仍旧有些忧虑,道:“婼儿只是一个小孩子,脾气又烈,想让她配合你,恐怕……我只怕你还没有动手,她自己先给自己一个痛快了……”   风生衣也有些犹豫不决,道:“郡主毕竟只是一个女子……”   安庆绪沉默一阵子道:“我自有分寸,你们不必担忧。只要备好车马,等她伤好后送她离开即可。”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狱卒打开了牢门,李婼将要迎接的不是生的希望,而是彻彻底底的绝望。   没有人来救她,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   李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她听说到父王要与她和离的消息时,是不是也如同她一般绝望?   李婼任由他们拖着自己离开,心如死灰。   如果连父亲都放弃了她,还有谁能来救她?   李婼被带到了祭坛,士兵将她绑在石柱上,退到一边。李婼正对面远处搭着高台,上面不知道坐着什么人,李婼心中也能猜出个一二。   台上正是安禄山大宴群臣,要杀尽李唐王室,为长子安庆宗报仇。   “现在带上来的是谁?”   “回禀殿下,是李亨之女李婼。”   安禄山冷笑一声,抬起手道:“就地解决——”   “等等!”安庆绪突然出列道:“父皇,儿臣与这位郡主也算是有旧,就让儿臣来处置她吧。”   安禄山露出一个兴趣盎然的笑容,道:“朕准了。”   安庆绪抽出一旁士兵的佩剑,利剑出鞘,剑光闪得李婼眼眶发涩,眼泪盈眶。   “安禄山!我皇爷爷待你不薄,你却起兵造反,使得天下生灵涂炭,你有没有良心!”李婼冲着看不清楚的高台怒吼道。   她已经顾不得安禄山能不能听到,只想抒发心中的痛苦。   安庆绪将剑指向她的喉咙。   “安庆绪……我……我……你眼里、心里,难道就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吗?”她看着安庆绪,质问道:“赐婚的时候,你帮我挡了那一箭,我以为——”   安庆绪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只是你以为而已。”   少女心事总是这般,一直心甘情愿的付出,突然得到了一点小小的回报,就仿佛得到了整个世界,不顾这回报合不合适,便感恩戴德地收下了,却完全没有在意它是否对等自己付出的时间和感情。   李婼闭上眼,任由眼泪流下,道:“好,好。既然我已经得到了答案,心满意足了,你动手吧。”   安庆绪看她似乎真的抱了死志,道:“你还有什么话,下次击退唐军,我帮你带到。”   李婼重新睁开眼,目光凌厉,看向安庆绪道:“话?是,是要有一句遗言。婼儿不孝,未能承欢母妃膝下,亦未能……”   安庆绪看出她此刻心中尚有念想,趁机将剑刺入了她的腹部。   李婼忽然感受到了撕裂的疼痛,鲜血顺着嘴角流下,断断续续地说道:“亦未能……护我……大唐荣耀……安……庆绪……我……恨你……”   安庆绪闭上眼,将剑□□扔到一边。剑上沾着的李婼的血洒在了地上,犹有余温。   血顺着李婼鲜红的衣摆流在石板上,伴随着士兵将她的尸体拖走的轨迹留下了一道血痕,让人触目惊心。   安庆绪目送着她离开,将剑递给一旁的人。   薛巡盈帮李婼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帕子放进水盆中洗干净,又帮她掖好被角,这才缓步走出密室。   此时安庆绪的书房内仅有安庆绪一人,他刚刚换过衣服,坐在椅子上,擦着手上的李婼的血。   “这回多亏你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安庆绪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熬过今夜就好了。”   薛巡盈坐在一旁,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问道:“你觉得你还能瞒下去吗?”   “能瞒一天是一天。”安庆绪将擦过手的布巾放入灯罩中,看到火苗窜起,将帕子扔进了炭盆里。   “如果被发现,那该怎么办?”薛巡盈反问道。   “那就破釜沉舟。”   安庆绪看向她,黝黑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波动,仿佛说得是一句最寻常不过的话。   薛巡盈微微一愣,喃喃自语道:“你有点像一个人……”   安庆绪似乎没听到,只是递给她一个小瓷瓶,道:“每日给郡主换药,不可耽误。我会尽快想办法将你们送到独孤府上。”   “……好。”   李婼仿佛坠入深渊,四周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李婼有些害怕,喊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应。   “母妃!”李婼看到熟悉的花纹,急忙拉住她的衣袖,她回过头,是一张可怖的面孔,吓得她跌坐在地上。“王兄,王兄,你们在哪儿啊……”   “你这个不孝女,只会忤逆父母!”   李婼回过头,说话的人竟然是李亨,李婼急忙跑过去,道:   “父王,婼儿再也不胡闹了,父王,您带婼儿回家吧……”   薛巡盈帮李婼擦干净头上的汗,无意间听到李婼断断续续的梦呓,不禁有些心疼。   她和李婼被安庆绪偷偷转移到了独孤府,也算是安全了些,为了不引起他人的注意,照顾李婼的事情,她都亲力亲为。   李婼只是一个小孩子,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么多苦?如今一夕之间遭逢家国巨变,情感风波也不小,薛巡盈真担心她被压垮了。   “婼儿……婼儿……”   李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一脸关切的薛巡盈,先是微微一愣,这才伸出手搂住薛巡盈的脖子,忍不住放声大哭,又因为牵扯到伤口,哭得更加厉害。   薛巡盈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道:“不哭了不哭了,婼儿,没事了,有盈盈姐在,没事了……快躺下,你的伤口还没有彻底愈合……”   李婼像是想起了什么,抽噎着问道:“盈盈姐,你怎么会在这里的,我不是会在做梦吧?你不会是假的吧?”说完,李婼还用狐疑的眼神扫视着薛巡盈。   薛巡盈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脸,道:“什么做梦啊,我是真的!小炮仗,你傻了?”   李婼又伸手搂住她道:“是真的,太好了!盈盈姐,你还在!”   “好啦,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撒娇!我之前还听阿瑶说,你亲自带领女兵营英勇作战,杀得叛军片甲不留,如今看来,我是听错了?”   “才不是呢,我是真的上了战场了!”李婼一脸骄傲,而后又沮丧地低下头。“盈盈姐,我都知道了,你中毒了,王兄他们也都知道了。”   薛巡盈微微一愣,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衣摆,将布料捏的变形。“你……你知道了?”   李婼在床上躺好,拉住她的手道:“没关系,等我们回到蜀地,王兄一定会让大唐最好的大夫帮你看病的。”   薛巡盈垂着头,道:“婼儿,恐怕我不能回去……我的身体现在经不住颠簸,不然我早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那天安庆绪和她说起她的事情,言语晦涩不明,说话支支吾吾的,她心中便猜到了她的身体有些不对。虽然不知道她已经病成什么样了,但至少她现在感觉不错,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事。何况安庆绪是大夫,他说的“静养”的话总不会是假的。   李婼微微一愣,随后摆摆手道:“没关系,反正只要盈盈姐没事,在哪里都无所谓。对了,盈盈姐,我们现在在哪里啊?”   “我们现在在独孤府,在阿瑶的家。”   “独孤?”李婼闻言脸色一变。   薛巡盈急忙道:“阿瑶是我的朋友,别怕,她是独孤家的少主,会护我们安全的。”   李婼有些狐疑,最终还是听薛巡盈的话,乖乖躺下了。   “盈盈姐,你不用担心,瑄儿很好,有倓嫂嫂照顾他。”李婼低声说道:“王兄很担心你,最近他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我很担心他在还没见到你之前就先崩溃了……”   薛巡盈如同小时候一般,轻轻地抚摸着她鬓边的碎发,一边柔声问道:“为什么?”   李婼凝望着天花板,轻声道:“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情,马嵬坡的时候,父王他杀了杨国忠,杀了杨贵妃,皇爷爷他很失落,父王似乎变了好多……王兄也似乎对父王越来越失望……有时我也能感觉出来,王兄似乎很纠结……”   “为什么会这么感觉?”薛巡盈手一顿,继续用手指梳理着她的头发,问道。   “因为王兄因为盈盈姐与瑄儿的事情似乎与父亲分歧很大,马嵬坡与北上的事情也是王兄主持的,父王本来不打算参加的,还有,父王似乎很喜欢张氏的孩子,就是佋儿……”李婼语气中有些不解与忧伤。“俶和倓似乎与姑奶在商量什么,大概是与父王有关。姑奶很不喜欢父王吧,毕竟父王做了那样忤逆皇爷爷的事情……”   薛巡盈心中自有判断。玉真公主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讨厌李亨,更因为他没有为君之才,宠信张氏,懦弱昏庸,不配做一国之君。   现在玉真公主与李俶商量对策,恐怕也与李亨北上有关,一旦李亨脱离了圣人,便有足够的机会篡权夺位,到时候,张氏鸡犬升天,又有了以假乱真的儿子,心恐怕就收不住了,李俶陷入如同当初的李亨一般的危机也是很有可能的。   李婼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陷入了睡梦之中。她似乎很安心,还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薛巡盈默默叹息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   她的冬郎,如今正逢内外交困,她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婼儿的成长之路# 安婼估计是站不成了……→_→再这样下去,安二哥估计是要独孤一生了…… 感觉自己后期硬拉绪独cp有些小小地尴尬…… ……该怎么办,心塞塞。 今天看了奔兄,国超造型不错啊23333和小鹿一起还是很赏心悦目的=u= 所以我又来更新了【其实只是想找个理由更新,看看有没有人理我……】=u= #关于巡绪渐进# 你们是不是有毒啊? 冬郎的注视.jpg 真要写的话应该是安二哥重生(如果是私奔那也太没有节操了……)。 关于《[秦时明月]长风九万里》女主角姬云岚,《[大唐荣耀]山河人间》女主角薛巡盈和《[秦时明月电视剧]锦》女主角锦的采访:   ☆、窃国者诛   “怎么样了?”独孤靖瑶坐在书房里,看到薛巡盈推门进来,抬头问道。   薛巡盈坐在她下首,道:“还好,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性情变了不少,好在没有太过悲伤……”   “这下你放心了吧?”独孤靖瑶笑盈盈地问道。   “是啊……放心……如何放心呢?”薛巡盈叹了一口气。   独孤靖瑶有些疑惑,问道:“怎么了?”   “长安的天,怕是要变了。”   独孤靖瑶神色严峻,道:“李亨真的要北上灵武?”   薛巡盈微微颔首。“婼儿亲口和我这样说,绝对不会出错。”   “那圣人……”   薛巡盈摇摇头。   独孤靖瑶坐回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独孤靖瑶问道:“巡盈,李亨这个人……如何?”   薛巡盈看着她,道:“不配为一国之君。”   独孤靖瑶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身为臣子,我们又如何有拒绝的理由呢?”   薛巡盈默默不语。   虽说是年关,但为了军情,大军一路北上,终于到达了朔方军所在的灵武。一路上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独享权力的李亨并没有舒坦到哪里去。一旦有个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受到惊吓,一路上可谓是担惊受怕,到达灵武以后,李亨早已狼狈不堪,张氏也没有好到哪里,李亨的不安对她的影响也很大,是以她休息了好几天,暂时没有给李俶李倓兄弟二人找茬的精力。   而兄弟二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玉真公主休息了没几天,李亨便主动找到了她。   “姑母,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您。”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道:“太子一路来对我多为照顾,有什么事情便说吧。”   “再过几天,七月十九日,我要在城南门楼登基为帝。现今父皇入蜀,姑母为我李氏一族族中长者,我希望姑母在当日能够为我朗读册封诏书,助我一臂之力。”李亨面色诚恳,却又掩不住一丝心虚。   玉真公主身体微微一顿,看向他问道:“这件事情,你告诉你父亲了吗?”   李亨有些慌乱地避开玉真公主的眼神,道:“我没有……姑母,现今大唐需要一个有能力的领导者稳定民心,我身为太子,自然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   玉真公主勾起唇角,笑道:“太子不必紧张,我自然答应你。”   果真,一个人没有什么,便越要欲盖弥彰。正是因为李亨篡位,他才如此想要借她的口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李亨大喜过望,道:“多谢姑母。”   李亨走后,玉真公主才将贴身的布包拿出来,面色严峻,默默不语。   “这一天,终于来了,已经快要二十年了……”   玉真公主登上搭起的简洁的高台,环视着台下的朔方军、李俶李倓兄弟率领的旅贲军以及太子的飞龙禁军,缓缓开口道:   “现今,长安失守,天子入蜀。太子李亨,携军北上,收复失地,七月十九日,于灵武南门城楼……”   沈珍珠站在台下,心中紧张,表面却不显露。   “……其私自北上,叛离孝道,篡位谋权,拥兵造反,还不快将他拿下?!”   玉真公主话音刚落,朔方军立刻将太子与飞龙禁军围困在内。   李亨本来就防备不足,此时作战经验丰富的朔方军围了过来,很快便将他按在地上,飞龙禁军寡不敌众,很快便缴械投降。   李俶与李倓站在台下,冷眼旁观,李亨看到二人,大喊道:“混账!还不快诛杀玉真公主,解救孤!”   二人无动于衷,只是站在那里默默不语。   旅贲军也置身事外,不顾李亨的怒吼。   “姑母!你为何如此对我?”   玉真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亨,傲然道:“你在马嵬坡时便违背圣意,私自裁决宰相数人,谋反之心已经昭昭,我与广平王和建宁王不过是识破了你的诡计,大义灭亲罢了。”   李亨咬牙切齿地看着李俶与李倓,又转过头道:“姑母不过是圣人女弟,你这样做,难道是想行则天皇后与太平公主之祸,陷大唐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玉真公主冷笑一声,道:“你尽管随意攀咬好了,你觉得还有什么用吗?”说罢,她从怀中拿出两份诏书,道:“我奉睿宗与圣人之命,倘若有人公然谋反,便以诏书召集天下忠于我大唐的军队,诛杀国贼!你们可还有不服?”   李亨眼中的怨恨化为绝望,高声喊道:“谋反并非我本意,是李俶与李倓逼我,姑母!姑母!”   李俶与李倓闻言,只是别过头,不再看他。   这样的父王,他们早已清楚,也早已习惯失望了。   “李俶与李倓逼你?过去那么多年,李林甫和杨国忠都在逼你,怎么不见你如今日这般起兵谋反?还不是因为现今天下大乱,你趁机篡位!”玉真公主冷笑一声,朗声道:“传诏,将太子李亨废为庶人,赐死,其妻妾统统收押监管!”   李亨用希冀的眼神看向李俶和李倓,希望他们能够为自己求情,只要不被赐死就好,而他收获的也只有横眉冷对。   倘若没有婼儿这件事情,或许他们还不会下这么狠的心,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姑母!姑母!”   李亨被人拖走,嘴中还有哀嚎。   “现今天子入蜀,太子篡位,大唐急需一位有德有谋之人,领导我大唐将士夺回我大唐荣耀。”玉真公主重新看向台下的诸位将士,道。   台下将士纷纷应是。   “李俶,李倓。”   李俶与李倓走到玉真公主面前,一同单膝跪下,道:“姑奶。”   “李俶,现今我以李氏一族长者之名,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带领朔方军、与李倓率领的旅贲军一同作战,势必夺回我大唐领土,守护我大唐荣耀!”   “是!”   李俶与李倓应声,李俶站起来,拔出腰间的剑指向天空,道:“此剑、此身、此心,誓死守卫我大唐荣耀!”   声浪一层叠过一层,所有人都高声喊道:   “誓死守卫我大唐荣耀!”   “你难道忘记你的妻子了吗?”那夜,玉真公主看向他,目光灼灼。“巡巡与你少年相识,相望相闻,若不是佞臣当道,巡巡会被丢在长安吗?当今天下大乱,哪怕今日你护得了她,明日,她一个女子,又不知会被丢在哪里,莫非你心甘情愿如此?”   李俶攥紧了手,道:“我当然不愿意,只是姑奶与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巡巡已经被丢下了。”   玉真公主看着他,嘲讽道:“那是因为你不够强大,倘若你愿意为她踏入修罗之路,怎么会让她被丢下?”   “修罗之路……”   “李俶,我一直将巡巡视作亲孙,你既然是她的丈夫,便也是我的亲近之人,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玉真公主看向他,问道:“你愿意为大唐,为百姓,为她,踏上修罗之路吗?”   李俶微微一愣,坚定地看着玉真公主,道:“我不知我应该如何做,但今日我做的选择绝不会后悔,我愿意。”   薛巡盈蓦然惊醒,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有些疲软地瘫坐在床上。   她刚刚梦到……李俶出事了……   外面的天有些阴冷,似乎是快要下雨了。薛巡盈洗漱完毕,打理好以后才推开李婼的房门,只见她抱着一个枕头睡得正香,有些好笑地摇摇头。   她倒不像一个受伤的人。   独孤靖瑶将二人安置在了一个小院子里,为了不引人注意,并没有安排下人过来照顾二人,一切都需要薛巡盈自己做,好在薛巡盈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每日做饭劈柴倒是一个不落,不一会儿便做了一锅粥出来。   “婼儿,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李婼揉揉眼睛,嗅了嗅空气,惊喜道:“是盈盈姐做的鸡丝粥。”   “好啦,快吃吧,慢一点。”薛巡盈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粥。   “你们两个倒是过得惬意。”独孤靖瑶自门外走进来,看到二人正在用早膳,不禁打趣道。   “靖瑶姐姐,你也过来吃吧!”李婼热情地说道。   几天下来,李婼早已和独孤靖瑶熟门熟路,格外佩服独孤靖瑶以女子之身领兵作战,独孤靖瑶也欣赏她的勇气,二人相处得倒是不错。   薛巡盈给她盛了一碗粥,见她眉头紧锁,问道:“怎么了?”   “是父亲与表兄。”独孤靖瑶有些苦恼地揉揉眉心。“我不明白,父亲明明是为了清君侧,可现在却……”   薛巡盈坐在一旁默默不语,李婼也不出声。   “算了,不说这个了。郡主,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我现在感觉我都能再上战场了!”李婼拍拍胸口道。   薛巡盈嗔怪道:“说什么呢?昨天我换药时是谁在哭鼻子?”   李婼脸一红,逞强道:“肯定不是我!”   独孤靖瑶“噗嗤”一笑,道:“好了,这个年都过去了,若是郡主病情稳定,我会派人协同风生衣将军一起,送郡主前往灵武,以免夜长梦多。”   “我……那嫂嫂呢?我不能扔下嫂嫂不管。”   薛巡盈与独孤靖瑶对视一眼,薛巡盈安抚地说道:“说不定很快战事就要结束了,你王兄一定很想你,你回去,你的王兄也就放心了,你还能帮我多多照拂瑄儿,他也一定很想念你这个姑母。”   李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乖乖点头,道:“我听嫂嫂的。”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落了下来。   “殿下,风生衣派人送来的信。”   李俶接过信,拆开信封,里面套着的竟然是薛巡盈的信,信封上便是薛巡盈的簪花小楷——冬郎亲启。   李俶如获至宝,急忙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展开信纸。   “不知冬郎是否一切安好,特传信与夫,以聊表巡巡之心。”   “与君分别一载,如隔三秋,心中总是不安。好在祸福相依,我虽身陷囫囵,却也算得上平安。冬郎不必担心,婼儿一切安好,等到几日后身体康复,我会让风生衣送她回去。至于我,有阿瑶与安公子照拂,冬郎不必担忧。寥寥数言仍难表巡巡心间万言千语,而至此欲言难言,即相顾而无言,惟就此休笔。”   “惟望君安。”   李俶心头一热,将信纸叠好,放在自己胸口,感受到一股暖意,似乎还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 作者有话要说:  冬郎黑化100%瞬间爆炸! 促使冬郎黑化大概有以下几个原因—— 一,和巡巡少年夫妻,真爱巡巡,结果因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原因,光有孩子把老婆弄丢了,企图报复社会[闭嘴吧你 二,母亲韦氏轻易被休弃,妹妹李婼被叛军抓走,父亲却视而不见,对父亲人品失望 三,父亲本身懦弱昏庸,难当大任 四,本身具有野心,在玉真公主的挑拨下爆发 算是我对李俶这个人物侧面的补充吧,帝王权术本就是这样,只是冬郎在该狠的地方狠下了心,对巡巡、家人,他还是长安城中那个明朗如月的少年。 存稿差不多收尾了,从此以后开启随意更新模式,七月结束之前完结!就是这么任性!   ☆、命理难说   独孤靖瑶刚刚走进大厅,准备向父亲请安,却见父亲和表兄一脸严肃,心中一跳,问道:“父亲,表兄,可是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还没有问你,怎么将广平王的孺人带进了府中?这可是欺君之罪啊!”独孤颖气得身体发抖。   独孤靖瑶一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父亲说笑了,什么孺人?靖瑶怎么听不懂。”   “你!你这个孽女!李猪儿已经带着人来了,将那个薛孺人抓住了!”   原来安禄山的人从下人那里得知薛巡盈被独孤靖瑶藏在独孤府中,禀告了安禄山,安禄山便派李猪儿前来带走薛巡盈。   独孤靖瑶看了父亲一眼,转身向后院走去,独孤颖喊道:“你去哪儿!”   独孤靖瑶脚步一顿,摆摆手道:“救人!”   “混账!”   独孤靖瑶回过头看向父亲,皱着眉头,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父亲难道忘记了当初是以什么理由进入长安的吗?大家都在期待您迎接圣人回京,您却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就算您不愿意忠于皇室,也不应当让安禄山这个入侵者为祸天下!”   “你!孽女!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独孤颖抄起桌上的茶杯砸向独孤靖瑶。   独孤靖瑶被泼了一身水,最终冷笑一声道:“说实话而已。”   “夫人,请吧。”   薛巡盈看向李猪儿,摸了摸手中的筝,道:“容我再弹上一曲。”   “夫人不必等晋王殿下了,他已被陛下派去前线。至于独孤小将军,我们都到了这里,您觉得还有机会吗?”   薛巡盈却不理他,十指轻轻拂过筝弦,不知过了多久,她停了下来,最后一声如同裂帛之音,薛巡盈长叹一声,起身道:“带我去吧。”   再无转圜。   “这边请。”   “站住!”独孤靖瑶大声喊道,腰间还挂着长剑。   李猪儿皱着眉头,看向一旁的薛巡盈。   薛巡盈摇摇头,道:“独孤小将军安。”   独孤靖瑶微微一愣,对一旁的李猪儿道:“李总管这么一声不吭地带走我的人,不大好吧?”   李猪儿笑眯眯地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如今陛下已经得到天下,薛夫人也是陛下的臣民,不过是召见一下罢了,将军不必担心。”   独孤靖瑶看向薛巡盈,只见她微微摇头,只好说道:“……请。”   薛巡盈自她身边走过,缓缓走向门外,独孤靖瑶攥紧了手,目送着一行人离去。   她万万没想到,父亲也和安禄山一般借着噱头谋反,弃独孤家百年声誉不顾。   纵使大唐王室腐朽不堪,也轮不到安禄山入主中原,摧残百姓!   薛巡盈坐在马车里,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李婼活泼好动,身子好了就想出去透气,本来定好明天送她离开的,没想到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情,好在李婼运气不错,阴差阳错的避开了这次危机。   只是这次安禄山让她进宫,究竟想要做什么?倘若只是杀了她,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薛巡盈强忍下心中的不安,等待着属于她的宿命。   “宣薛氏觐见!”   薛巡盈攥紧了手,跟在李猪儿背后缓步走进含元殿。当年,这里改变了她的一生,如今,这里坐着的人又要决定她今后的命运。   着实……有些不甘啊……   “……薛氏,叩见陛下。”薛巡盈站在下面望着安禄山,她牵挂的东西太多,也自认没有宁死不从的勇气,最后只是重新低下头,按制行礼。   “薛夫人起来吧,你可是帮了朕的大忙,自从朕进了这长安城,可是一直在找你这有功之臣啊。”   薛巡盈攥紧了手,察觉出了安禄山的语气有些不对,垂着头没有说话。   “滴水之情,当涌泉相报,庆绪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于我大燕王室也是‘尽心尽力’啊,晋王妃之位非你莫属。”   薛巡盈呆在原地,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   李猪儿笑着说道:“王妃还不快领旨谢恩?”   薛巡盈腿一软,瘫倒在地上没有说话。   “庶民薛氏,聪慧敏捷,助大燕夺得天下,帝感其贤淑,赐予晋王为妃,待嫁独孤家,婚嫁彩礼皆由内侍省筹备,钦此。”李猪儿收起圣旨,看向安庆绪,道:“晋王殿下,请。”   安庆绪身着盔甲,过了许久才站起来,紧抿着唇说道:“儿臣接旨。”   他们也算是自作自受了。   “什么?嫁给安庆绪!怎么可以!嫂嫂和王兄两情相悦……”李婼有些崩溃,急忙道:“现在嫂嫂的病已经好了许多,不能耽搁了,我们必须赶紧离开!我和风生衣这就想办法联系王兄在城中留下的暗卫!”   独孤靖瑶有些无奈地说道:“安禄山会放任不管吗?想来他也想要借机拔除长安城中的钉子,所以才故意使计。”   “可是……”   薛巡盈自回来以后便面色苍白,双眼无神,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独孤靖瑶有些心疼,劝慰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何况安庆绪也不是什么小人。待到重逢之日,广平王殿下自然会体谅你的。”   “李亨……皇家……他们不会允许我成为他们的污点的……冬郎和连城……我再也见不到了……”薛巡盈攥紧了袖子,低声喃喃自语。   李婼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是一片愁云惨淡。   薛巡盈眸中含泪,双手紧握,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冷静和豁达。   饶是独孤靖瑶一向不拘小节却也明白,嫁人之事对一个女子来说有多么重要。   “恐怕安禄山已经察觉出了你暗中愚弄他,将消息有所隐瞒,他自然要借机报复,让你……生不如死。”独孤靖瑶将她搂入怀中,低叹一声。   薛巡盈终于失声痛哭,忽地身体一颤,本能地捂着唇,乌血却还是顺着唇角流了出来,沾湿了衣摆,头一歪,晕倒在独孤靖瑶怀中。   李婼惊叫一声,道:“嫂嫂!”   独孤靖瑶也察觉到她的不对,道:“巡盈……”   她这才想起来,最近薛巡盈帮她做了不少事情,想必累坏了,再加上安禄山赐婚一事一激,恐怕病情又要加重了。   安置好了薛巡盈,李婼拉着独孤靖瑶走出房门,说道:“嫂嫂这样病情反复总是不好,之前倓嫂嫂召集民间医队,长孙大夫也来了,不如我们想办法送嫂嫂回到灵武……”   “现在安禄山一定有所安排,这——”   “这样……”李婼犹豫一下,轻声道:“安庆绪……他愿意帮我们吗?”   之前她误会了安庆绪,心中有些抱歉,却再也没有见过他,心中的执念也因为这次生死劫放下了不少,只是面对安庆绪还是会觉得有些尴尬,心中不想再麻烦他。   独孤靖瑶微微一愣,最终点点头道:“我去试试。”   “你便是张氏?”玉真公主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看向一旁跪在地上的女子,神情闲适地打量她。   一旁的沈珍珠目不斜视,时而小心翼翼地端起茶盏,小小地抿一口茶水。   张氏小心应是,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恨。   李亨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蛋太子!不仅没能夺得皇位,反而让自己的姑母和两个儿子将了一军,自己的命都保不住,还连累她也成为了阶下囚。   此时她自然是忘了自己也支持李亨趁乱登基一事。   “抬起头来。”玉真公主对一旁的南亭挥了挥手。   张氏只得顺从地抬起头。   南亭两步走到她身边,将张氏按住,一旁的西台走到她面前,扬起了手。   “给我打,用力。”玉真公主冷冷道。   张氏猝不及防挨了两巴掌,随后赶紧喊道:“姑母,姑母这是做什么?”   “姑母,李亨已死,谁是你的姑母?”玉真公主看了看腕上的翠玉镯子,漫不经心地说道:“西台,接着打。”   “喏。”   沈珍珠坐在一旁,看着巴掌一个接着一个落在张氏的脸上,心中有些不忍,可想到张氏给薛巡盈下毒,她又觉得她罪有应得,索性不看了。   慕容林致更是有些恐惧地抓着椅子扶手,不敢出声。   篡位的是李亨,又不是张氏,她也算是个无辜之人,玉真公主又何苦难为她呢……将来收复长安,张氏本就没有什么好日子,只能充入掖庭为奴了。   玉真公主像是看出她们的想法,唤道:“林致,珍珠。”   沈珍珠与慕容林致冷不防被点名,身体一抖,道:“是……”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因李亨之事在   迁怒于张氏?”   玉真公主不喜欢亲近之人同她说假话,慕容林致只得道:“林致只是觉得张氏虽为罪妇,却也未尝犯下滔天大罪,姑奶这样……”   “罪妇?她确实是罪妇!犯下了滔天大罪!”玉真公主冷哼一声,道:“她最不该做的,便是想要害我李氏之人!”   慕容林致一愣,看向一旁的沈珍珠,脸上并没有惊讶之色,想必是早就知道了。   玉真公主看向被打得头晕眼花的张氏,勃然大怒,道:“这妇人心思歹毒,为了一个孽障,一心想要谋害我的嫡曾孙!”   “这……”慕容林致瞠目结舌,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玉真公主道:“张氏,你与史贼私通,暗结珠胎,鱼目混珠,将那孽畜充作皇孙,你可知罪?”   沈珍珠与慕容林致俱是一愣,林致一时间得知了这么多皇家辛秘,心中有些慌张,面上却尽量不显。   张氏咬咬牙,道:“臣妾冤枉啊!”   这罪是绝对不能认的!一旦认下来,她便一丝生机也没有了!   “哦?林致,你来说说,李亨脉象虚浮,是不是早已不能生育了的?”   林致只是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张氏身体一软,她竟没想到慕容林致还瞒着她这样一件事,早知如此,她应该早些下手……   “不必再想了,如今再想又有何用呢?谋害皇曾孙李瑄,谋害广平王家眷,使大唐皇室蒙羞,你还想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不成?”玉真公主冷笑一声。   “我……臣妾……”张氏眼见头上的利剑如今便要落下,思绪混乱,却又好似在一堆乱麻中找到了一点头绪,喊道:“殿下!史思明与安禄山不睦,想要将范阳占为己有……”   只要能活下来……   玉真公主笑了笑,道:“哦?你以为说出这种空穴来风的消息,自己便有一线生机吗?”   张氏慌乱,道:“妾未曾说谎……”   “那好,我有事要问你。”玉真公主勾起唇角,道:“除何灵依外,你还有什么人?”   张氏目光呆滞。   竟然是连何灵依一事也知道了……   “不说的话,休怪我无情了。”玉真公主对西台道:“让人准备一下,上刑!”   张氏急忙伸出手拉住她的裙摆,看到玉真公主嫌恶的眼神,又急忙将手缩回来,道:“长安还有……只是我已经将一部分交于史思明,我也不知道……”   玉真公主勾起唇角,道:“西台,给我用酷刑,让她尝尝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喏。”   慕容林致与沈珍珠一惊,听着身后张氏的惨叫声,头皮发麻,看到玉真公主已经离开,急忙追了上去。   玉真公主回过头,见沈珍珠面色惨白,打趣道:“怎么,怕了?当初那股为了沈家,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倔劲儿去哪儿了?”   沈珍珠讷讷,没有说话。   玉真公主收起笑容,严肃道:“林致,珍珠,做人要有一颗赤诚之心,但不可无风雷手段。其他尚且不说,可若有人想要害你所珍视之人,便不可轻易放过他。巡巡和你们,都是如此。”   沈珍珠心中感动,道:“祖母……”   林致原本的恐惧也已经消散,听着玉真公主如此诚挚的话,险些落泪。   “怎么,还要落泪不成?别听那些话本胡说,女儿家的泪可比男人金贵。”玉真公主看着沈珍珠笑道:“如今巡巡已经嫁人,林致我也放心,再将你嫁出去,安儿安顿好,老婆子也该归隐山林了……”   沈珍珠察觉到她对薛巡盈隐隐的担忧,道:“珍珠和祖母要学的还有很多,不愿嫁人,只求能陪在祖母身边,孝敬祖母!”   “林致也愿意!”   “我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陪的?你们这些小娘子,可别被我耽误了,尤其是你,我若不给你安排个好归宿,只怕林致要落泪呢!”玉真公主打趣道。   沈珍珠一阵羞涩,道:“是珍珠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看珍珠就很好。”玉真公主微微一笑。   沈珍珠心中感动,微微低头。   “珍珠姐姐!林致姐姐!”   一个人影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个小侍女,慌乱地看着玉真公主,跪下道:“奴婢该死……”   沈珍珠拉着崔彩屏的手,对玉真公主道:“崔孺人也着实可怜,广平王殿下无暇兼顾,所以珍珠自作主张……”   玉真公主看了看崔彩屏,道:“你毕竟是县主,还不至于连这点主都做不了。”说罢便离开了。   虽说已经知道崔彩屏神志不清,林致还是有些惧怕的,便也转身告辞了。   崔彩屏兴高采烈地拉着沈珍珠,甜甜地笑道:“之前珍珠姐姐教我的诗,屏儿已经学会了!”说罢便很快将诗背了一遍。   沈珍珠点点她的额头道:“屏儿真聪明,走吧,我再教你一首新的。现在外面很乱,很危险,我们回去和安儿玩,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要和安弟弟一起玩。”   沈珍珠看着她如今疯疯傻傻的样子,联想到当日她傲气凌人的样子,心中便有些心疼,家国大义,于她一个深居后宅的弱女子有何干呢?最终却还是被逼疯了。   想到这里,沈珍珠却愈发坚定了,定要让女子摆脱这些桎梏,不再为之所困。   安庆绪刚刚从前线回来,这次对战双方都没有所谓“胜利”,算是一场拉锯战。   安庆绪听到独孤靖瑶的话,点点头道:“也好,我倒是有些亲信,护送她和李婼离开应该也不是难事。”   独孤靖瑶终于露出一个笑容,拍拍他的肩膀道:“谢了。”   安庆绪看了看她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的手,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独孤靖瑶这个人也算不错。   “对了。”独孤靖瑶似乎想起了什么,道:“再拜托你一件事情,是我独孤靖瑶的私事。”   安庆绪一愣,有些疑惑道:“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山那边的朋友们,让我看到你们的评论好吗![滚 你们要的巡绪渐进(?_?) 已经jin王妃 「来自宁扶摇的注视.jpg」   ☆、无路可走   安庆绪的亲信叫作秦风,也是他的暗卫,带着他们从密道离开,拿着仿制的令牌带着他们出了城门。   李婼看到马车平安驶出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给昏迷着的面色苍白的薛巡盈擦了擦汗。   马车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李婼心中一紧,听到外面响起一个声音:   “咦,秦风,你怎么在这儿?这位是……”   秦风看到来人,心中松了一口气,道:“原来是郑王殿下,您游历回来了,想必殿下一定很高兴。”   李婼偷偷掀起马车帘子,看到一身青衣的少年,年纪与她相似,面容清秀,与安庆绪有几分相像,却自有一番独属于他自己的风流,虽是宽袍长袖,袖口却是紧扎,背后背着琴匣,不像是皇子,倒像是一个游侠。   似是察觉到李婼的视线,少年转过头,看向马车,吓得李婼急忙放下帘子。   “秦风,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要去哪儿呢?”   “回禀殿下,卑职是要送表妹家去的。”   少年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样啊,长安现在确实破败万分,表妹还是家去范阳为妙的。”   秦风听他话里有话,心中一紧,面上不显,道:“殿下说得是。”   “对了,反正我都回来了,不如我也让人给表妹备点东西,改日再走吧。不然我下一次回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少年驾着马走到秦风身边,哥俩好地搂住秦风的脖子,小声道:“想让车上的人活命就回去。”   秦风按下心中的波澜,挣脱少年的“怀抱”,道:“既然郑王殿下这么说,那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咱们两个谁跟谁啊,对了,二哥最近做什么呢?我听说他被派到了前线?”   李婼虽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被人发现,那便只能回去了。   “回殿下,晋王殿下已经平安回来了。”   少年一笑,“那好啊,我和你们一起去送表妹回去,顺便看看二哥,听说他要娶妃了,嫂子在独孤府待嫁?”   “是。”   另一边,风生衣擦掉脸上的血,与一旁的北阁对视一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都察觉到了一股不安。   “逆女,逆女!”   独孤府内被重兵把守,书房的气氛更是凝重。   独孤靖瑶摩挲着手中的印鉴,与一旁身着玄甲的安庆绪对视一眼,这才说道:“父亲,靖瑶这是为了您好,您放心,有靖瑶在,独孤家一定会更加强大,您和表哥只要在家里享清福就好了。”   “混账!”独孤颖一拍桌子,还要说什么,一旁的安庆绪却是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利刃出鞘。   独孤颖终究还是对女儿放不下心,道:“你母亲走的早,我就指望你能过得好就行,靖瑶,不要因为一时昏头误了你的大好前途。”   独孤家已经有人对独孤颖心存不满,是以独孤靖瑶夺取家主之位,倒也有人支持,加之安庆绪的帮忙,独孤靖瑶不费吹灰之力便整治好了独孤家。   独孤靖瑶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父亲为她做的或许是她的大好前途,却不是天下百姓的大好前途。   独孤家一时发生变故,家主变成了独孤靖瑶,必然会让原本因为得知独孤颖与史思明有接触而想要对独孤家下手的安禄山有些犹疑。   独孤靖瑶与安庆绪并肩走过长廊,独孤靖瑶轻声道:“也不知道巡巡他们如今如何了。”   安庆绪随口应道:“应该不会出事。”他话音刚落,一个内侍走了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只见他脸色一变,丢下一句“我先走了”便快步离开了。   独孤靖瑶有些疑惑,让自己的亲信继续软禁独孤颖等人,随后也追了出去。   “二哥你来了,哦,这位就是嫂嫂了吧?和二哥真是般配!”   安庆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道:“安庆和,你怎么会回来?”   安庆和揉揉头,道:“想你了呗。”随后讨好地看着独孤靖瑶道:“嫂嫂真是英姿飒爽,与二哥——哎哟!二哥!”   安庆绪收回手,道:“别胡说。”   独孤靖瑶抿唇一笑,“没想到你弟弟有点意思。”   “那是。”   安庆和是妾生,母亲早死,一直由康夫人扶养,直到康夫人去世。因为安庆和性格活泼又机灵,一直孝顺康夫人,很得安禄山喜欢,连带着对康夫人的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安庆宗和安庆绪时常奔波在外,一直由安庆和照顾康夫人,直到康夫人去世。是以安庆绪也算是对安庆和态度不同于常人。   “说吧,为何拦下了我的车。”安庆绪让其他人离开,发觉安庆和正在用若有若无的眼神瞥向独孤靖瑶,道:“她是自己人。”   安庆和刚想打趣,察觉到安庆绪的锅底脸色,正色道:“安禄山的人一直跟着秦风,倘若他们再走远些,必死无疑。”   安禄山很是宠爱安庆和,可安庆和对安禄山却没有好感。毕竟他并不喜欢段氏,而且康夫人是他的养母,安禄山对康夫人的态度便决定了他对安禄山的态度。   安庆绪面色一沉,“看来要尽快动手了。”   “二哥,你是真的想好了?可别因为头脑一热,或者是因为珍珠姐姐的愿望这样的想法去做事。”安庆和看着安庆绪,认真地说道:“如果是这样,你还不如安安心心地做你的大燕皇子。”   独孤靖瑶忍不住蹙眉,虽说安庆和是为了安庆绪好,可万一安庆绪因此动摇,对他们可是完全不利的状态。   安庆绪被他说得一愣,却也忍不住开始思考,现在的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还是因为珍珠吗?   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否定。   但他也说不出来是为了什么,最后,安庆绪只是将手按在了安庆和肩膀上。   安庆和明白了他的意思,摇着头笑了笑,没有说话。   “你们这是做什么?”薛巡盈一身长裙走出来,她刚刚醒过来,知道了李婼与独孤靖瑶策划的事情,心中一急,也未做修饰便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李婼,这才发觉安庆和在场,忽地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安庆和反应快,笑着作揖道:“庆和见过夫人。”   薛巡盈看向安庆绪,安庆绪道:“这是我四弟,庆和。”   薛巡盈这才还礼,随后指着李婼,对一旁的独孤靖瑶和安庆绪道:“她胡闹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她?我走了你们该怎么办?”   独孤靖瑶看她如此生气,有些讪讪地说道:“还不是……”   安庆绪显然也有些尴尬。   薛巡盈被他们几个气笑了,道:“若是安禄山真的是要我的命,又有何惧?以我一人之死鼓舞士气,再好不过,哪需要你们几个如此费尽心思的绸缪?我要是当了逃兵,那才是可耻。”   安庆和打开折扇,坐在一旁好整以暇,显然是准备看好戏。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自家二哥被人训斥成这副样子了。这样一看,薛巡盈倒是有几分面善的。   “再说了,别的人信不过,安公子你们还信不过吗?此时逃婚,岂不是坐实了安公子与我们是一伙吗?”   听到“逃婚”二字,安庆和“噗”一声,将茶水全吐了出来。   没想到自家二哥还有这样的情结。   察觉到安庆绪杀人般的目光,安庆和讪讪一笑,道:“原来要与二哥成婚的便是夫人啊……”   所有人用诡异的眼神盯着他。   安庆和喉头一紧,打哈哈道:“那夫人身边的便是德宁郡主了……”   众人看他更是不善。   安庆和觉得自己实在是应该闭嘴,却还是说道:“庆和有一件事情还要告知诸位。李亨篡位了。”   薛巡盈和独孤靖瑶对这件事情心中已经有底,并不惊讶,反倒是李婼目瞪口呆,说不出话。   “不过——”   薛、李和独孤三人都看向他。   安庆绪最讨厌安庆和说话如说书一般一波三折的,冷冷道:“再不说就闭嘴。”   “好啦,我说还不行吗?”安庆和正色道:“李亨篡位失败了。”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   安庆和摇摇扇子,似乎很是得意,道:“让那个玉真长公主发现了,以睿宗与圣人之名将李亨废为庶人,赐死。啧啧啧,太子一党只有广平王与建宁王毫发无损,看来是早就有套了。这个广平王和建宁王很对我口味啊,背后插刀插的不错啊,亲爹都不要了。”   “冬郎……”薛巡盈蹙着眉   安庆绪似乎想到了什么,道:“有所护者,此心此情,最为热切。”   薛巡盈听到李俶毫发无损,心底松了一口气,又忍不住和独孤靖瑶一起担忧地看着李婼。   李婼却像是心里已经有底了,并没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垂泪。   李亨已经足够让她失望,可十几年的父女之情毕竟不是作伪,不伤心也是假的。   饶是她不愿明白,此刻却也终究明白了,父亲比之安贼并没有好到哪里去。国家陷于危难之中,他却只想着篡位夺权,怎能不令姑奶与王兄们失望。   安庆和看着默默掉泪的李婼,随后接着说道:“现在李俶被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倓率旅贲军协助,看来势必要夺回长安。”   如今已经到了夏天,北方天气已经热了起来,南方水军较多,若想渡过天堑并不是什么难事,反攻的机会较大,今年夏天若是不行,到了冬天,便成了叛军的主场,唐军也只能弃攻转守,尽量守住灵武了。   薛巡盈与独孤靖瑶对视一眼,独孤靖瑶对安庆绪道:“我自请出征。”   安庆和“噗嗤”一笑,道:“独孤将军不必着急,毕竟二哥马上就要‘大婚’,你可是夫人的‘娘家人’,至少也要等到观礼之后才能前往前线了。”   安庆绪瞪了安庆和一眼,让安庆和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独孤靖瑶微微蹙眉。   安庆绪与薛巡盈的婚期是在小半年以后,独孤靖瑶和安庆绪都必须为此筹备,不能赶往前线。而如今两军交战,长安禁严。若是唐军没了情报,恐怕容易失利。一旦此次唐军失利,不禁容易失去方的灵武据地,而且也会让安禄山试探到安庆绪的站队——毕竟之前两军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   薛巡盈苦笑一声,道:“这可真是难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来更新,以后大概一周三更或双更? 这个星期高兴所以就是更~ 就是这么任性~ 抗巡绪渐进大旗的都给我进来,冬郎有话要说! 冬郎:……(?_?)   ☆、腥风血雨   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李俶拉住缰绳,马蹄停在了峭壁之前,站在这里,所有的景色一览无遗。   ——亿万辰高悬于天,千百江河奔流入海。   明日便是至关重要的一战,只要打下一座城池,大唐在北方的局势就会愈发稳定一些,便越有机会尽早结束这场灾难。   李俶呵出一口气,看着这缕白烟尽数消散。   虽说已经是夏季,夜晚却还是很冷,犹如寒冬一般。   就快了,就快了,过了这道天堑,离故乡就更近了一些,和巡巡的距离也就更近了一些。   此战,必胜!   夜风拂过每一片树叶,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像是在附和他的心声一般。   唐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入京中,这是安禄山起兵以来第一次失利,为此,这个年关也格外艰难。   倘若唐军继续前进,并且顺利攻下其余城池,犹如楔子刺入肉中,很难拔除掉。   安禄山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脾气越来越暴躁,整个长安弥漫着肃杀的气氛,唯一能够冲淡这股杀气的事情恐怕就是安庆绪大婚了。   薛巡盈从未想过,此生自己还会第二次披上嫁衣,另嫁他人。   虽说只是做戏,她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的难过。   她不怕这世间任何一个人,哪怕与所有人为敌,却只怕李俶……   独孤靖瑶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看着侍女为她画好花钿,这才说道:“一会儿我亲自送你过去,我总是要亲眼看到你进去才放心。”   薛巡盈也紧紧攥着她的手,默默点头。   李婼站在一旁小声啜泣,却在薛巡盈回过头的时候忍住了。   “婼儿,听嫂嫂的,今日你一定要离开,风生衣和北阁会保护你安全离开,离开以后立刻去你王兄那里。”薛巡盈拉住她的手,看着李婼回避的眼神,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让她正视自己,道:“无论你的王兄做了什么,他还是你的王兄,还是那个冬郎,他永远都是爱你的。别害怕,去吧。”   李婼心中仍然游移不定,却还是点点头,给薛巡盈吃一颗定心丸。   “夫人,时间到了。”一个侍女走进来行礼道。   薛巡盈与独孤靖瑶对视一眼。   “好,我们这就来。”   独孤靖瑶拿起一旁的盖头,轻轻盖在了薛巡盈头上,携着她的手款款而出。   此刻,安庆绪已经站在独孤府外,看着独孤靖瑶一身红衣,牵着薛巡盈走出来。   “晋王殿下,夫人从此以后就交给你来照顾了,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安庆绪自然听出她口中一语双关之意,道:“多谢独孤将军提醒,安某谨记在心。”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薛巡盈才在侍女的帮助下,缓步走向花轿。   “起轿!”   一旁的家仆将独孤靖瑶的爱马牵了过来,独孤靖瑶翻身上马,笑道:“不介意我与鹤唳再送夫人一程吧。”   安庆绪微微颔首,并没有反对。   殊不知,在十里红妆的背后隐藏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   独孤靖瑶目送轿子进了晋王府,这才调转马头,准备回府,路上恰巧遇到了被派出去巡防的林将军,二人一同回到的独孤府。   “今日怎么门口一个护卫都没有?都去哪儿偷懒了?”林将军有些不满地说道。   “怎么会,我明明派人看管好家里……”独孤靖瑶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进去。   如此场景,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无论是家仆还是护卫,皆毙命在地。   饶是独孤靖瑶与林将军都是上过战场的人,也因为这副画面有所冲击。   有的已经气绝身亡,只有寥寥一两个看到了独孤靖瑶,断断续续地说道:“是……安庆长……安禄山……诛杀……”他话未说完,头一歪便了无生息。   独孤靖瑶忍着眼泪,快步向后院走去,果然,推开房门,被她软禁于一院的父亲与表兄都已经横死当场。   “少主……”林将军声音中充满愤怒与悲伤,道:“我们……”   独孤靖瑶两腿一软,膝盖重重地砸在地上,强忍着痛哭失声的冲动,磕了三个响头,这才在林将军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中已充斥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仇恨。   她被扶起来,取下兵器架上的长枪,对一旁的林将军道:“林大哥,你去召集独孤家部下,我要亲自去取了那安庆长的狗命!”   “是,少主!”   安庆长带着京畿兵威风凛凛地走向皇宫,周围的百姓纷纷避让,眼中不是恐惧,而是厌恶。安庆长此刻春风得意,心中对独孤家充满了不屑。   什么云南独孤家?也不过如此而已!   忽地,远远地传来几声马蹄声,越来越近。   安庆长虽然得意,却也一直注意着周围的形势,这越来越近的马蹄声显然是冲着他来的。安庆长急忙回过头,忽然感觉到一阵风过去,随之而来的便是剧烈的疼痛与黑暗。   鹤唳跑得飞快,等它停下来时,独孤靖瑶已经冷笑一声,将一个什么物什扔在了地上,一旁还未反应过来的百姓定睛一看,正是安庆长的脑袋。   “云南独孤家的将士们,给我杀!一旦看到安贼之兵,格杀勿论!我云南独孤家,只杀叛贼,绝不牵连无辜百姓!”独孤靖瑶用长枪挑起安庆长的脑袋,将它挂在了马背上,长枪直指皇宫大喊道。   安庆和正坐在一旁的茶馆里喝茶,忽然听到了外面独孤靖瑶的声音,颇有些惊诧,又听到她要将“安贼”杀个片甲不留,心中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过去比较好。   不过独孤靖瑶怎么会突然反安呢?莫非是婚礼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该不会是薛夫人死了吧?可若只是薛夫人死了,独孤靖瑶也不会如此气愤,要大开杀戒吧。   安庆和忍下脑中的胡思乱想,偷偷性外瞄了一眼,看到了安庆长的人头在独孤靖瑶马背上挂着,忍不住一边摸着自己的脖子,一边开始思考。   如今与独孤靖瑶作战的都是京畿部署兵力,这群人直属于严庄,却需要安禄山的令牌才可以进行调动,安庆长那个草包突然得到了这么一支军队,想必和安禄山脱不了关系,那安禄山究竟让安庆长去做了什么,惹得独孤家叛变呢?   安庆和思来想去,恐怕也只与独孤颖有关了。   虽说独孤靖瑶如今“一步登天”做了“土皇帝”,可独孤颖仍然被她奉作独孤家的“太上皇”,地位很是重要——意味着她不是背叛独孤家,只是整顿独孤家。可若是独孤颖死了,恐怕独孤家内部也要大乱。   那么,一直想要除掉安禄山、与史思明接触过频的独孤颖,必定已经入了安禄山追杀的名单,今日安庆绪与待嫁独孤家的薛巡盈大婚,现场本就混乱,想必独孤家没有防备,便是最好的时机,铲除独孤家。   安庆和心中已有计较,借着去方便的借口,自后门翻墙而出,吹了声口哨,骑着良驹腾云便冲向郊外。   “站住!”   腾云日行千里,是以安庆和很快便追上了风生衣和北阁等人。   风生衣拔出腰间长剑,正要动手,李婼急忙喊道:“住手!他是自己人!”   “瞧瞧,德宁郡主都这么说了,你们还不赶紧放下兵器?”   北阁“啧”了一声,问道:“不知阁下有何贵干?”   “独孤家出大事了,安禄山屠杀独孤家,只留下独孤靖瑶与其残部,此刻正在城内与叛贼厮杀。”   风生衣与北阁对视一眼,看向一旁的李婼。   李婼盯着安庆和许久,最后问道:“风生衣,城中可还有我们的人?”   “回郡主,有。”   “那好,你立刻回城调派人手,掩护独孤将军撤出长安,一路北上,与我们在泾州会和。”李婼看到风生衣离去,想了一番,对一旁的安庆和问道:“你这么偷偷跑出来向我们通风报信,不怕回去以后被安禄山掏心挖肺?”   安庆和朗声大笑,道:“听起来不错,不过这不大符合我自由散漫的性格,还是与人决斗被杀死,敌人还为我哭泣,这样的情景适合我。”   李婼终于露出一个自扔下薛巡盈离开长安后的第一个笑容,揶揄道:“想得挺美。”   “德宁郡主,咱们后会有期!”安庆和调转马头,摆了摆手,快速离开了。   北阁这才开口道:“郡主,我们走吧。”   李婼收回目光,道:“好。”   独孤靖瑶此刻已经杀红了眼,顾不得其他,只求今日能有个痛快。她也知晓要为其他人留个后路,只是缠上来的叛军越来越多,她也抽不得身。   正当她手忙脚乱之时,风生衣带人及时赶到,帮她分担了不少。   “独孤将军,您快走,北上泾州,郡主在那里等您!”   独孤靖瑶也知道时不待人,应了一身,喊道:“冲出包围!冲啊!”   云南铁骑不输于人,不一会儿便冲出一条道路,风生衣也带着人借机打散了包围圈,与叛军巷战的同时撤退。   好在今日巡防的乃是独孤家的士兵,撤退也方便了不少,所有人不一会儿便全部撤离,只留下长安城中一座空荡荡的府邸留在那里。   “安禄山,总有一日,我独孤靖瑶要取你狗命!”   独孤靖瑶将安庆长的人头扔在地上,转过身,策马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大唐荣耀里的主角的家长组都神烦,珍珠她爸有点愚忠的感觉,靖瑶她爸有点蠢的感觉,安二哥他爸大反派死胖子不解释,冬郎他爸小心眼没脑子不解释。 于是我就把他们的爸爸都搞死了→_→ 好烦啊这群爸爸们→_→ cp确定:李俶×薛巡盈;李倓×慕容林致;李婼×安庆和;独孤靖瑶×安庆绪。 珍珠这样有才气、有自尊、有智慧的女子注定必(gu)成(du)大(yi)器(sheng)! *** 又是你们要的巡绪渐进→_→开不开心?w 巡绪渐进特别篇应该会在山河人间正文+番外完结后出现,但我有点犹豫,要不要另开一篇……毕竟山河人间是俶巡主场,写巡绪有点怪怪的(其实是不敢) 征求一下意见=u=如果支持另开新篇,可以在下面留言特别篇的名字(因为我是一个起名废……)   ☆、月光山河   宾客散尽,薛巡盈还未换下婚服,听完消息后,一时有些头晕目眩,差点摔倒在地,好在安庆绪及时扶住了她。   此时安庆和也没有开玩笑的心思,道:“此刻,独孤府中除了死人,估计什么都没了。”   安庆绪松开薛巡盈的胳膊,面色严峻。   “你别板着脸,老家伙就是想顺便看看你的态度,小心露出破绽,招来杀身之祸。”安庆和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薛巡盈,道:“夫人也不必心焦,独孤将军及独孤家已经撤出了长安城,迅速赶往泾州与郡主汇合,不会有事。”   薛巡盈闭着眼点点头,没有说话。   安庆和摸了摸头,看向一旁的安庆绪。   “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要和她说。”安庆绪看到安庆和离开,这才将手按在薛巡盈肩膀上,道:“你现在不要想这么多,我们都要相信,独孤靖瑶会没事的。”   薛巡盈眨眨眼,恍惚间从安庆绪眼中读出了一丝情愫,却又什么也找不到,她只能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你别想那么多,对你身体不好。”安庆绪又道:“你早些休息。”   “好。”   薛巡盈看到安庆绪离开,这才让门外的侍女进来为她换衣。   她坐在镜前,看着侍女将她头上的珠钗一一摘下,那侍女身量不高,有一张圆脸,看起来年纪不大,薛巡盈不禁问道:“你几岁了?”   “回王妃的话,奴今年十岁又三了。”侍女张口,声音清脆。   薛巡盈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声道:“我今年二十又三了,应当是好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侍女不敢说话,她也听说这位晋王妃原是大唐广平王的孺人,已经为广平王诞下子嗣,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大燕晋王安庆绪。   “你出去吧。”薛巡盈看着侍女出去,这才打开窗户,望着天边的明月默默不语。   不知冬郎和连城此时是否也在看这一轮明月呢?   李俶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看着将士们正在因为久违的胜利而欢庆,一个人喝着水囊里的水,将欢声笑语隔离在身外。   今日又逢十五,是月圆之日,每到此时,他便会想起那个于他犹如明月一般的女子。   以往他们都在一起,而今却分隔两地。   看着眼前的明月,愁思便忍不住再次涌现。   李俶心中默默长叹一声,面上却不显。   如今正是士气大盛之时,他作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自然不能垂头丧气,畏首畏尾的。   “王兄,给。”   李倓将酒囊扔给李俶,李俶顺手接过,闻到酒味,瞪了李倓一眼,道:“你疯了?”   李倓坐在他身边,笑道:“我跟王兄可是一条心,你一个人坐在这里,我不猜也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不,来给你排忧解难了。毕竟‘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对吧?”   李俶哼了一声,最终却还是仰头喝了一口酒,随后低声问道:“连城怎么样了?”   李瑄年纪尚小,李俶每日里行军打仗,自然不能带一个小孩子,便将他交给了玉真公主与林致照顾。   “这小子现在说话可溜了,走得也稳当。林致说,姑奶教他什么,他都学得很快,可讨姑奶欢心了。”   李俶苦笑一声,道:“那就好。”   李倓自然知道李俶心里想什么,劝解道:“虽说现在前方少不了王兄筹谋,可你也要多回去看看瑄儿,是不是?总不能因为……就不敢见瑄儿了吧。”   “我明白的,只是……”李俶的声音越来越低。   “盈盈姐都不怕,王兄你怕什么,若是现在她在这里,看到你这副样子,肯定少不了唠叨的。”李倓话锋一转,道:“再说了,按这个进度下去,我们休养生息一阵子,反攻并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接盈盈姐回来,还怕日后再无相见之期?”   李俶也明白他这是在变着法子让自己放宽心,忍不住锤他胸口一拳,道:“好啊,你小子也学会调侃长兄了?”   李倓吃痛地揉揉胸口,道:“王兄,下次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啊,我一点儿准备都没有!”   “让你有准备还了得?”李俶看向远方的星空,笑道。   巡巡,等我。   嫁予了安庆绪,薛巡盈作为晋王妃,便免不了要和安庆绪的嫂妹相处。也不知她们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是自二人成婚后,安庆绪从未踏入过她的房门,借此明嘲暗讽了薛巡盈好几次。薛巡盈心中自然不在乎这些,她真正看中的是究竟是谁泄露了晋王府中的事情,借此寻出了好几个探子,也算是给她和安庆绪创造一个比较安全的环境。   正月还未出,安禄山便派尹子奇攻打睢阳,想要尽量挽回唐军北进、叛军气衰的局势,可无论尹子奇如何攻打睢阳,却始终未能破城而入,战报不断入京,却皆是未能夺取睢阳的军情,惹得安禄山大怒,每日里以鞭笞宫人为乐。   薛巡盈自此也不再入宫向段氏请安,省得安禄山看到自己,觉得还是杀人比较有意思。   安庆绪为了让安禄山对自己放心,让安庆和帮他找了什么乐坊舞姬,每日在晋王府内笙歌四起,好让安禄山转移对他的注意力。   至于安庆和,则是暂时住在了京内,不打算再四处乱跑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李婼这边,一行人一路顺畅地到了泾州,没过几日,独孤靖瑶也追了上来,两人这次回合,商讨接下来的事宜。   “靖瑶姐姐,我……不打算回灵武了。”李婼犹豫许久,终于鼓足了勇气开口。   独孤靖瑶有些惊诧,问道:“为何?灵武一事……”   “我……之前听说回纥兵骁勇善战,王兄有意向回纥的默延啜可汗请求支援,在长安的时候他们二人关系也很好的,可汗也认识我,我想借这个机会前往回纥借兵。”   独孤靖瑶挑眉道:“向回纥借兵?回纥虽说臣服于大唐,默延啜与广平王关系好,可终究不是一家人,少不了日后的纠缠。”   李婼也对此有所忧虑,道:“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想先去探个底,再与王兄联系。若是不行,回纥难不成还要拿我威胁王兄?”   独孤靖瑶看出她在经历生死之后,心智已经有所成长,也不想拘着她,只希望她能有所成长,便点点头道:“我倒是不反对,只是你要多带些人马去,不能让人看轻了你,以为你好对付。这样吧,我会派我的一些亲信送你和北阁他们前往回纥,到时候要不要借兵就要看你了。”   “好。”李婼点点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靖瑶姐姐呢?是要先去找王兄吗?”   独孤靖瑶摇摇头,道:“我独孤家尚有残部在其他地方,他们尚且不知道父亲的死讯,我要先去通知他们,将独孤家势力集中起来,再前往灵武寻找广平王殿下。”   “可是靖瑶姐姐把亲信给我,你……”   独孤靖瑶轻笑一声,道:“其实我也只是想借此散散心,再说了,没能照顾好巡巡,我对广平王殿下很是愧疚……”   说起薛巡盈,二人便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分道扬镳,李婼还将母亲韦氏给自己求的、从小佩戴的平安符和一封亲笔信送给独孤靖瑶,方便她到时候与李俶顺利见面。   现在是冬季,入回实属不易,李婼带着北阁等人入回,行程尽量放慢,却还是有人生了冻疮,李婼一咬牙,索性加快了行程,终于在茫茫雪山中见到了人烟,在当地人的带领下到了葛勒可汗的王庭。   默延啜在宫人引见后,见到李婼也颇有些惊讶,道:“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李婼笑了笑,道:“这便……说来话长了。”   李婼这次来,便是带着借兵的决心而来。   依现在的形势,范阳兵一直位于边界,常年作战,经验丰富,民俗彪悍,唐军兵少,容易形成劣势,至于借兵后的事情,只要与李俶交好的默延啜在一日,那便是一日,若有人心怀不轨,想要借此威胁大唐,她便第一个出来担责,并为之付出代价。   天宝十六年三月,唐、燕两军仍在睢阳对峙,河南节度使尹子奇被张巡射瞎了一只眼睛,为报屡败损目之仇,使安庆绪前后大兵几十万人被张巡所牵制,倒也为李俶等人争取了时间。毕竟睢阳是军事重镇,其作用极大,能够守住睢阳是再好不过的。   唐军已经在睢阳方向开辟了一条道路,只要继续保持这个势头,支援张巡便不在话下,反攻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么久以来,李俶心中第一次有了希望。   而长安这边,形势却越发诡谲。   安禄山患有眼疾,自起兵以来,视力渐渐减退,至此又双目失明,看不见任何物体。同时又患有疽病,性情变得格外暴躁,对左右侍从稍不如意,非打即骂。稍有过失,便行杀戮。他称帝后,常居深宫,诸将很少能面见他议事,都通过严庄转达。严庄虽受亲重,也时而遭安禄山鞭挞,对此已生不满。李猪儿平日里服侍安禄山,挨打次数也不在少数,怨气也最大,不知怎么,便和严庄搭上了线。   严庄早已看出安庆绪是在韬光养晦,因此特意到了晋王府,来找安庆绪议事。   薛巡盈原本正在和安庆绪谈论唐军的势头,内侍忽然说严庄前来拜访,让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安庆绪却是熟稔地前往了会客厅。   薛巡盈一时间有些疑惑,这二人又准备做什么?   她还没有想明白,宫中忽然传来一道圣旨,宣薛巡盈入宫侍疾。 作者有话要说:  正史中,安禄山死于至德二载(757年)正月(具体时间有争议),这里因剧情需要修改,故此特作说明。   ☆、焕然一新   要薛巡盈侍疾,她自然是不信的,就算是要依儿媳的本分,也应该是给段皇后侍疾。有资格给安禄山侍疾的也只有安禄山的妃子罢了,安禄山这道圣旨,摆明了便是让她体面点进宫赴死。   可若是违背圣旨,当场把薛巡盈赐死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情,薛巡盈一时有些犹疑,最后还是应了下来,托李猪儿为她带话,说要在府内准备几天以后再入宫,也好和安庆绪拖一阵子。   安庆绪抿着唇,听薛巡盈将圣旨内容说完,这才道:“难不成你真要入宫赴死?”   “不然呢?安禄山虽然眼瞎了,心可不瞎,他当初也不过是借机报复罢了,如今觉得腻了,还要继续养我这么一个碍眼之人吗?”薛巡盈长叹一口气。“京中还有他的耳目,难道我还能逃得了吗?”   “……那便这样吧。”安庆绪站起来,道:“你只要做你自己该做的事情就好。”   薛巡盈忽然莞尔,道:“对,做我该做的事情。”   薛巡盈在府内整顿了几天,便准备入宫,只是刚到宫门便听说段皇后正在里面与安禄山说话,她自然是不能进去的,等到段皇后满心欢喜的离去,都已经是夜晚了。薛巡盈刚要进去,忽然看到一个小宫人自里面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便不管身后的其他内侍,急忙拦住了他,问道:“小公公这是要到哪里去?”   小太监一看是声名远扬的晋王之妻,想到了圣旨中立安庆恩为太子的内容,吓了一跳,险些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说道:“奴……奴才不知道……”   薛巡盈眯起眼,一只手在袖子里握住了匕首,随时准备结束眼前这个小太监的性命。   这小太监看到她如此慌乱,或许这道圣旨和安庆绪有关,甚至是对安庆绪不利,当然,也有可能是段皇后伪制的圣旨,安禄山重疾缠身,恐怕活不了几年了,段皇后自然要为自己和儿子安庆恩做好打算,毕竟他们娘俩儿头上还有个武功盖世的晋王安庆绪。   袖子里的匕首原本是她用来自尽的,没先到如今倒要提前沾上别人的鲜血了。   她正要下手,身后忽然传来了李猪儿的声音,道:   “王妃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薛巡盈内心“啧”了一声,松开握紧匕首的手,正准备进入殿内,忽然被人拉住了,回头一看,竟然是安庆绪,身后还跟着严庄,二人腰间皆佩戴了武器。   “安……庆绪,你怎么会来,还……”薛巡盈上下扫视他一番,问道。   安庆绪松开按住她肩膀的手,道:“你不必进去,在外面等着我就是了。”   薛巡盈微微挑眉,颇有些惊诧:“你……你要进去?”   安庆绪趁她惊讶之时,忽然将她搂入怀中,不等她挣脱便低声道:“今夜是要变天了。”说罢便松开了她。   薛巡盈心中开始反应这句话的意思。   变天?莫非安庆绪要动手了?难怪他这几日和安禄山的亲信大臣来往这般密切,想必是借严庄之手来控制京畿军队,好除掉安禄山。   薛巡盈站在殿外,目送李猪儿同安庆绪、严庄一起进去。   是成是败,皆为天意。   安庆绪缓步走进殿内,床上传来安禄山的声音,道:“李猪儿,人带到了吗?”   李猪儿一如往昔般恭敬应道:“回陛下的话,人带到了。”   “好、好!”安禄山大笑一声,坐了起来,拔出一旁的刀,道:“如今,唐军这些怂包自以为可以打回长安,正好拿你做祭旗,让他们知道,惹怒了朕是什么下场!”   安庆绪露出一个无声的冷笑,缓步前进。   安禄山眼虽瞎了,可听觉依旧灵敏,立刻听出这个脚步声不是女子的脚步声,惊慌失措地喊道:“来人,快将刺客拿下!李猪儿!”   安庆绪看他这幅样子,禁不住大笑出声。   安禄山听到笑声,这才明白是安庆绪作祟,怒道:“竖子!还不快快退下!”   “退下?哈哈哈哈哈,你还真是个蠢货!”安庆绪目露凶光,将腰间长刀拔出,道:“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可是看到了,你要册立安庆恩那孽种为太子?”   “是又如何?混账,还不快滚!”安禄山看不到人影,只当是安庆绪胡闹。   “滚?你错了,今日要滚的人是你!”安庆绪眼中充满了疯狂与兴奋。   “什么?”   安禄山话音刚落,安庆绪的长刀砍在他的肚子上,肠子也跌了出来,他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喃喃着“家贼害我”四个字,然后失去了最后一丝活着的气息。   严庄和李猪儿俱是拍手称快,在他们看来,安庆绪持刀弑父,已然和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晋王殿下,以臣之见,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封锁陛下的死讯,对外宣布,陛下立您为太子,代理朝政……”   严庄话还未说完,安庆绪再次提起了刀,直直地砍向他,手起刀落,严庄的脑袋正在地上打滚,可笑的惊恐表情与安禄山如出一辙。   李猪儿惊叫一声,向殿外跑去,刚刚跑出了大殿,便被安庆绪一刀砍在了背上,倒在地上浑身抽搐,安庆绪挥刀一斩,李猪儿的脑袋便自长阶上滚了下来,转了几个圈,落在薛巡盈脚边,吓得她倒退几步,险些撞上了身后刚刚赶来的秦风和安庆和。   安庆绪眼中再没了刚才的疯狂,而是一片清明,在李猪儿的衣服上将刀擦干净了,不屑道:“恶心。”随后对台阶下喊道:“秦风,让人将这里清扫干净,还有宫里的这些人,都处理好。”   “是,主子。”   薛巡盈被这一夜间的变故弄得摸不清头脑,大脑中一片混乱,只能看向一旁的安庆和。   安庆和朗声大笑,道:“夫人不必着急,回去休息一番,这事日后再同你说清楚。”   薛巡盈撇撇嘴,走向安庆绪,一边道:“问你做什么,倒不如问问这个当事人。”   安庆和吃了个瘪,只能叹口气,暗道女人不好惹,和秦风一同离开了。   “安庆绪,解释解释,今夜究竟是怎么回事?”薛巡盈看他这副自信的样子,似乎是已经将京中大部分势力都处理好了,收归于自己一人手中,很是得意。   “水到渠成罢了。”   薛巡盈轻笑一声,道:“你可有想过接下来该如何?”   安庆绪被她的话弄得微微一愣,道:“你不就是让我向李俶投诚吗?不然呢?”   “什么啊,我真以为你长大了。”薛巡盈被他逗笑了。   安庆绪看着她这幅样子,像是想起了什么人似的,竟然没有发作。   “别忘了,安禄山虽死,史思明尚在,安禄山让他守的地方不正是你的老家——范阳吗?若是此刻你向唐军投诚,岂不是坐等着史思明来攻打长安吗?以你的本事,可能保证长安城坚守不破?”薛巡盈循循善诱。   “你的意思是——”   薛巡盈忽然打断了他,道:“你先把刀放下。”   安庆绪看了看手中的刀,又看看自己身上的血,默默放下了刀。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要把这场戏做下去。”薛巡盈笑着说道。   安庆绪蹙眉,道:“我可不想当替死鬼。”   薛巡盈有些惊叹于他在某些方面的灵敏,随后笑道:“没说非让你继承帝位,有个傀儡在手便可。段氏既然敢让安禄山拟旨,说明她也有了后台,不如你借机推波助澜一番,把摄政王的位置抢到手不就是了?”   安庆绪自认没什么政治头脑,仔细思虑一番下来,没发现这个计划有什么不妥之处,最后还是应了下来。   “对了,我想去一个地方,既然安禄山已死,你可以满足我这个愿望了吧?”薛巡盈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   “什么愿望?”安庆绪对她突然转移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是安庆绪第一次看到薛巡盈像一个小女孩一般,蹦蹦跳跳地走在路上,不像是一个姐姐一般对人说教。   “你说的愿望就是来这里?”安庆绪抬头看向匾额,上面写着“含元殿”三个鎏金大字。   “对啊。”薛巡盈一步跨入门槛之中,四处打量,道:“我的父亲薛锈和三位舅父,就是在这个地方被外祖父定下死罪的,我不知道那日的情形,但我相信,他们应该还在这里,还在守护着大唐。”   安庆绪站在殿外没有说话,看着薛巡盈左瞧瞧,右瞧瞧,似乎看什么都很是新鲜的样子,心中有些怜悯。他曾派人调查过薛巡盈,知道她是掖庭罪奴出身,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一段悲惨的童年,还愿意以一颗赤诚之心回报大唐,心中除了怜悯,亦多了几分敬佩。   薛巡盈确实不同于寻常女子。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已经不重要了。”   薛巡盈从含元殿内走出来,此刻,太阳已经露出了第一丝光辉,照射在二人身上。   “看,这里,大唐的心脏,又有希望了。”   “是啊。”安庆绪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很快又收了起来。   她果真如同母亲一般,豁达开朗。她们二人,皆是薛家、大唐教养出来的优秀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我觉得我写的估计也差不多了,感觉大脑快要爆炸了23333333333333333 可能有处理不当的地方,大家多多包涵QUQ 万万没想到吧,安二哥和巡巡有这样一层关系(?ω?) 开坑啦—— 《[大唐荣耀][安庆绪X薛巡盈]造梦者》   ☆、四方角声   眼前的事态是段氏完全没有想到的,安禄山“突发重症”死了,安庆绪带人入宫,却没有自己称帝,反而提出要让安庆恩登上帝位。   “不知皇后殿下意下如何?”薛巡盈笑着问道。   段氏没受过什么教育,想不到什么长远的事情,薛巡盈便为她陈列了不少安庆恩登上帝位的好处,否则,依胡人的规矩,段氏是要给安禄山殉葬的。   段氏思前想后,想不出这对她有什么不好的。以薛巡盈口中之言,所谓安庆绪摄政,也是要与自己和其他人一同决断的,对她没有什么坏处。她又怎么知道安庆绪已经收买人心,将所谓群臣摄政变为了他与薛巡盈手中的牵丝木偶。   思及这里,段氏开心地说道:“既然晋王妃如此说,那本宫便同意了。”   “晋王殿下已经安排礼部去筹备登基事宜了,您请放心。”薛巡盈行礼,道:“臣妾告退。”   薛巡盈走出清宁殿的殿门,安庆绪已经一身华服在那里等着,看到她出来,与她并将而行,问道:“成了?”   “成了。”薛巡盈看向他,道:“换人这事急不得,要换得不动声色。要将没用的人迁到不重要的位置上,要有相应的措辞,同时记得赏赐,好让他尽量不要察觉,日后再找个由头将他赶走就是了。”   “我知道。”安庆绪对她微微扬起下巴。   薛巡盈将手伸出来,看着安庆绪为她把脉,问道:“怎么样,好一点了吗?”   “保持的不错,我原以为你没将自己的身体放在心上。”   薛巡盈“噗嗤”一笑,道:“怎么会,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安庆绪站在长阶上极目远望,状似无意道:“这里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长安吧。”   薛巡盈微微一愣,笑道:“他人之言又有何惧?只要他还在乎我……”   安庆绪一愣,看向她,最后说道:“倘若有一天李俶负你,我安庆绪随时欢迎你来我这里。”   “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倾慕我的。”薛巡盈半开玩笑地说道。   安庆绪不屑地笑了一声,道:“不过是朋友之情罢了。”   安庆和刚刚走过来,想听听二人在说什么,忽然听到安庆绪口中蹦出“朋友”二字,吓了一跳。   ——想做安庆绪的朋友实在是太难了。   “怎么样,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庆和点点头。“我已经命人通知史思明入京朝拜新君了。”   史思明若是入京,他们便有机会除掉史思明,扰乱范阳听从于他的士兵;史思明若是不愿意入京,安庆绪便有了借口攻打范阳。   “这就要看史思明是如何决断的了。”   李婼向默延啜说明了来意,默延啜似乎有些犹疑,倒并不是他不想出兵相助,而是他的义子叶护对此颇有微词。   这是关乎回纥上下的大事,自然不能够仅凭默延啜的个人意愿随意出兵。   李婼想了想,对默延啜道:“不如可汗让叶护王子等对支援大唐有疑虑的大臣们与我谈谈,若是我能说服他们,还请可汗尽快出兵。”   “好。”默延啜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出兵大唐,只不过阻力大了些,若是李婼能帮他说服其他人,出兵一事便更简单了些。   李婼回去与北阁等人商量了许久,叶护年纪尚小,正是追求功名利禄的时候,不愿出兵无非是大臣们在煽风点火,这些人之所以不愿意出兵,想必也是因为担心没有好处。   一番商讨下来,李婼心中已经有底——既不能让他们因此轻看了大唐,也不能惹得他们心生不快,不愿出兵。   “德宁郡主若是有什么话要说,还是尽快说吧。”   李婼微微一笑,道:“我知道诸位对出兵援唐一事,心中多有疑虑,为此才亲自与各位交谈,以解诸位心中疑虑。”   “哦,不知郡主有何话要说?”一位大臣问道。   “我大唐自太宗以来,一直与回纥友好往来,边境贸易更是枚不胜数,比之其他边陲小国,大唐与回纥的关系更加密切,贵国可汗更与我王兄——天下兵马大元帅李俶情同手足,给回纥的待遇也一直优于其他国家,这便已经是我大唐的诚意了。如今大唐烽烟四起,倘若江山旁落,中原易主,而胡人粗鲁,只懂掠夺,却不知友好往来……”   李婼话说得直白——回纥乃游牧民族,加之回纥气候不易农耕,少不得与大唐进行往来,若是安禄山当了皇帝,依他的手腕,不与回纥开战便是好的,更不必说与回纥往来。回纥西部有葛勒禄,南部有吐蕃,腹背受敌,与大唐唇亡齿寒,到时候谁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叶护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大臣,其中一位道:“郡主说得固然有理,只是我回纥如今正处于休养生息之时,恐怕……”   李婼抿了一口茶,这才接着说道:“行军在外,诸位所担忧的无非是军饷及补给问题,我知道回纥军民实属不易,我大唐愿以边境贸易为礼,向回纥实行比之其他国家的优策,而回纥军所需军饷的七分之三,我大唐愿意在叛乱平定后交付。日后若回纥有难,我大唐也愿意支援回纥。”   自东汉起便已经有了雇佣军,比较有名气的便是卢水胡人。回纥士兵作战勇猛,也不输人,李婼说了这么一大堆有的没有的,无非就是找了一支雇佣军。   李婼看着面前窃窃私语的回纥大臣,便知道自己已经得手了一半,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自然会答应的。   李婼给了身边充当护卫的北阁一个眼色,北阁点点头,请这些大臣们回去以后继续讨论了。   过了几日,默延啜召见李婼,原来叶护等人都已经同意,回纥已经准备正式发兵了。   李婼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过是暂时不想回到灵武面对两位王兄,又不愿一事无成,想起了之前李俶和李倓商量的借兵一事,便抱着一线希望来到回纥,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多谢可汗相助,若不是没有可汗,仅凭我一番口舌,恐怕也是不能说服大家的。”   默延啜微微一笑,道:“郡主客气了,当日郡主权衡利弊,伶牙俐齿,可是让我的臣子心服口服呢,连叶护这小子也对你颇为佩服,称赞你‘不输于男子’!”   李婼不由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道:“可汗谬赞,德宁不敢当。”   “郡主不必客气,现在我已经命人下去准备,很快便能出兵平定叛乱了。”   既然掌了实权,安庆绪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停止对睢阳的进攻,理由也很简单——从正月开始到如今已经五月,睢阳还是没能打下来,反而将十几万大军拦在身后,进也不是,退也不成,倒不如转攻其他地方,总比与张巡、许远死磕要强。   段氏不懂政治,她也说不出个一二,只是群臣都没有反对意见,她也不能说什么,便默认了。   如此也算是给了睢阳喘一口气的机会。   安庆绪下朝回府,似乎很是得意的样子。   薛巡盈看他这样,笑道:“这不过是刚开始,你便这般得意?”   安庆绪被她泼了一盆冷水,也不生气,看向一旁的绣篮子,问道:“你在绣什么?”   “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罢了,只是不能亲手给他……”   既然安庆绪掌权,双方来往就不必如以前那般小心翼翼,逐渐密切起来,李俶也默认了安庆绪要除掉史思明的计划,尽量配合他,还派了一部分官员前往长安——名义上是被叛军掳走,实际上是为了帮助安庆绪和薛巡盈。   薛巡盈身体虚弱,受不住颠簸,再加上灵武环境并不好,李俶一直忙于前线战争,也不愿意冒险让薛巡盈回到自己身边。   “李瑄?”安庆绪之前好像听说过薛巡盈与李俶儿子出生的消息,问道。   “嗯,五月是他的生辰,之前已经托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只是还想给他再送些东西,好弥补我这五年不在他身边的遗憾。”   薛巡盈一针一线缝得认真,看得安庆绪一愣,这才察觉到薛巡盈已经与李俶分别五载。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可否有阿瑶的消息?”   安庆绪摇摇头,道:“她未曾联系过我。”   薛巡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他,“阿瑶不联系你,你便不去找她了吗?”   “不然呢?”安庆绪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疑惑的情绪。   薛巡盈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能再多用点心,天上仙子也应当被你的诚心感动了。”   她与独孤靖瑶相识多年,能不知道独孤靖瑶的心思?所谓“一眼定终生”,就是能让她第一眼就心弦颤动,如受牵制之人,纵使当时未能察觉,独孤靖瑶也终是明白了。   而此刻的独孤靖瑶早已整装待发,准备带领独孤家向长安进发了。   她定要杀回长安,报仇雪恨,顺便责问安庆绪一番了。   虽说她并不是十分想要与他重逢,可她不联系他,他便不来寻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有名的睢阳之战,一座城守了十个月,为唐军反攻奠定了基础。 炫耀一下我的新文案—— 【文案】 ——乱世把我们赶上,就还它一点光。 *** 李婼深吸一口气,走上点兵台,看着下面身着赤纹玄甲的士兵,道: “今日乃是夺回我大唐荣耀之日,诸位乃我大唐之希望。如今正值乱世,你我皆为离乱之人,毫无分别,皆为仅凭肉身之躯与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击退叛军之大义者,今日之战,若非夺回我大唐荣耀,有去无回!惟愿国家兴盛,天下安康!” *** “全军随本王出击!克复长安,威拭叛军,以振我大唐雄风!” *** “何为后?是身份亦或是子嗣?还是与后宫之人争风吃醋,谋求一己私利?” 薛巡盈轻笑一声,大声道: “是‘襄’。与臣子一般,襄君,襄国,襄天下!若后只为后宫,臣子只为小家,君主犯错而不指出,贤臣受害而不相助,还叫什么后?还做什么臣子?” ***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 *** 这一世,何以谢天下? 不负家国天下。 回首而望,满目繁华。 【恭喜你获得第六卷第一章,开启新文案和新歌曲~】 【“克复长安,威拭叛军,以振我大唐雄风!”化用自《旧唐书·李靖传》】   ☆、似有似无   “臣史思明叩见陛下。”   安庆恩年纪尚小,虽然身着帝服,却不敢随意出声,只得怯怯地看着一旁的安庆绪和薛巡盈,见到安庆绪点头,这才开口道:“爱卿平身。”   “谢陛下。”   安庆绪和薛巡盈原本的计划便是史思明拒绝入京朝见,他们直接发兵攻打史思明,没想到史思明竟然是一个冒险家,甘愿入京朝见安庆恩,好在安庆绪和薛巡盈也有后手,早就安排人自京中准备刺杀史思明。   酒宴开席,觥筹交错间,安庆绪忽然开口道:“史节度曾是父亲生前爱卿,本王私以为史节度武功盖世,理应封王才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安庆恩忽然听到安庆绪点了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随即小声说道:“我……朕以为皇兄言之有理,准了……”   史思明又再次出席叩拜,道:“臣多谢陛下封赏。”   安庆绪与薛巡盈对视一眼。   说是刺杀,他们二人也没想过一击得手,只是想借此试探一番,看看史思明在朝中有没有安插人手。   皇宴结束,人们纷纷离宫,安庆绪将薛巡盈送上马车,道:“你路上要小心。”   薛巡盈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成与不成,就在今夜了。   一旦刺杀史思明成功,安庆绪会立刻将安庆恩赶下皇位,换上大唐的旗帜,与李俶一同平定叛乱;若是不成……   “我知道的,你也要小心。”   薛巡盈坐在回晋王府的马车上,心中有些不安,一旁的侍女清鸳以为她在担心安庆绪夜出不归,安慰道:“晋王殿下一定是有公事要办,王妃不必担忧。”   薛巡盈一愣,看向她,笑道:“我知道的。”   担心安庆绪是其一,她更担心的是,史思明真的毫无准备吗?   马蹄踏过石板,发出“哒哒”的声音,隔着帘子时时能看到朦胧灯火,空气中还有一股腐朽的湿气。   马车内点着驱寒的香炉,茶盏中还冒着些许热气,车内用品一应俱全,不是平常人家能用的。   薛巡盈正出神,马车忽然猛地停了下来,差点将薛巡盈甩了出去,接着是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空气顿时陷入诡异的寂静之中,马发出了不安的响鼻。   侍女清鸳有些紧张地看向一旁的薛巡盈。   她年纪尚小,哪里见过这些。薛巡盈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随手抄起桌上的香炉,紧抓香炉的手却还是忍不住发颤,另一只手则是在袖口中拽着安庆绪给她的哨子——只要吹响哨子,秦风等人会第一时间前来营救她。   不一会儿,车帘被掀开一个小口,薛巡盈已经看到利刃在月光下闪过一缕寒光,却还是尽量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的恐惧。   发觉里面有人,来人将车帘全部掀开,举刀正要刺向薛巡盈,薛巡盈将香炉中的炉灰向他一扬,那人后退几步,正要重新刺向她,薛巡盈急忙将手中的香炉扔了出去,砸在了马背上,马受到惊吓,嘶鸣一声,立刻向前飞奔。   薛巡盈小心翼翼地扶着马车的扶手向前移动,伸手一捞才勉强抓住了缰绳,急忙控制住马的方向,让它向晋王府奔去。   “王妃……”   “驾!”薛巡盈回过头看了她一眼,道:“别怕,一会儿就没事了。”她将袖中的哨子拿出来,放致嘴边,用尽全力将哨子吹响。   哨声响彻云霄。   薛巡盈将哨子扔给清鸳,自己操控着马车向王府奔驰,心中却有一丝顾虑。   刚才车夫一声不响便倒在地上,不像是近身后被人杀害,反而像是……   薛巡盈瞳孔微缩,耳边已经响起破空之声,她凭着第一反应微微向左一偏,只看到箭羽划过马腹落在了地上。   “王妃……危险……”   果然是有埋伏的,竟然还在城中潜藏了弓箭手。   薛巡盈心中一紧,对清鸳呵斥道:“快回去,不要出来!”   “王妃,还是清鸳来驾车吧……”清鸳自马车里爬出来,想要接过薛巡盈手中的缰绳。   薛巡盈被她扰得愈发慌乱,心里想着秦风为何还没有来,还要保护好她,她心里正慌乱,忽然看到清鸳手中寒光一闪,她已是来不及躲开这一击,只能尽量避开要害,被她正中左臂。   刺客讲究一招制胜,一招过后便没有了下手,薛巡盈深知这一点。   清鸳没想到一击没有让薛巡盈命丧当场,拔下发中的簪子,正要刺向她的咽喉。   薛巡盈顾不得其他,忍痛将匕首拔出,反手挡住她的簪子,用匕首削去了她的右手。   清鸳哀嚎一声,薛巡盈趁这个当口将清鸳推下马车,自己一手驾着缰绳继续前进。   她还能听到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飞驰的马忽然哀鸣一声,摔倒在地,马车也被甩向前方,在空中失去平衡。薛巡盈早已体力透支,只能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作一团,一手护住头部。她被这一摔甩在了地上,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要碎了,意识也逐渐模糊。   恍惚间,她又看到寒光中闪现的是李俶与李瑄的模样。   “冬郎……连城……”   她不能倒在这里……她还要看到她的丈夫和孩子……还要看到……   刺杀史思明失败了。   看来史思明确实在长安安插了人手,只是不知道这个人究竟藏的多深。   安庆绪脸色并不好,脚下生风,快步走进王府,内侍忽然走过来道:“殿下,王妃遇刺了!”   安庆绪一愣,急忙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秦将军已经请来太医给王妃急诊了。”   安庆绪“啧”了一声,快步走向薛巡盈的房间。   他一推开门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一旁的秦风作揖道:“卑职已经抓住那名刺客了。”   安庆绪冷笑一声,道:“严刑逼供,直到他供出幕后黑手为止!”   “是!”   “她中了什么毒?”安庆绪黑着脸看向太医。   “这……臣还没有……”   安庆绪脸色愈发不好,道:“没用的东西,滚出去!”他亲自坐在薛巡盈床边,将食指与中指按在她的手腕上,又拆开绷带,仔细查看了一番她左臂上的伤口——已经泛黑,看来伤口已经被毒素侵入,可具体是什么毒,他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出来,薛巡盈的伤口却是不等人的。   安庆绪当机立断,将随身带着的短剑拔了出来,在烛火上烫了一番,一手捏住她的两颊,迫使她张开嘴,随后将一旁的纱布垫入她的口中,这才握紧她的胳膊,下手极快,将她胳膊上中毒的肉削了下来,其伤口之深,可见白骨。   薛巡盈在昏迷中也感受到了剧痛,一瞬间睁开了眼,身体似乎要弹起来一般,泪水更是控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   她幼时虽吃过苦,却也不曾削肉割骨,安庆绪这一刀下来当真是让她吃尽了苦头。   安庆绪按住她的身子,从怀中掏出他早前所制的解百毒之药洒在上面,这药虽不能完全解毒,但毒素蔓延并不会如刚才那般严重。   如果刚才伤口只是如同暴露在寒风之中,痛感刺骨,如今便是像被烈火灼烧一般,迅速略过大脑,清晰地传达着痛哭。薛巡盈紧咬着口中的纱布,大脑被一片痛哭的信息所占领,无法再思考,泪眼朦胧中,她似乎感受到眼前这个人与某人身影重合,几乎是本能地喊道:“冬郎……”   话音刚落,她便昏死过去。   安庆绪帮她将伤口包扎好,看她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一丝怜惜,用一旁的帕子给她擦了擦汗。   他刚刚放下手中的帕子,薛巡盈忽然咳了一声,鲜血再次沿着唇角留下。   “郑王殿下,您可算来了,殿下已经将自己关在药房里面好几天了。”   安庆和是刚刚得了前线战报回来的。   史思明在被刺杀未果之后的第二天便离开了长安,估计是怕了,也兴许是回去找借口,准备攻打长安了。   一旦战争硝烟弥漫,最忌有内应。   “怎么了?夫人呢?”   秦风摇摇头,道:“夫人之前夜宴回宫路上遇刺了,那匕首是淬毒的,夫人她……”   安庆和微微一愣,追问道:“那现在夫人如何?”   “还没有醒过来。殿下在里面研究了好几天,殿下您快去看看吧。”   安庆和点点头,自己一人到了安庆绪的药房门口,一脚将门踹开,只见安庆绪在里面心无旁骛地捣着什么药,一旁还放着个什么东西。   安庆和凑近一看,那竟然是一块儿肉,泛着不详的黑色,还有一些腐坏的迹象,饶是他也觉得恶心,恐怕也只有安庆绪能对着这肉看得出神了。   略一思考,安庆和也能猜出这块肉十有八九是从薛巡盈身上来的。   不知过了多久,安庆绪呼出一口气,将那几粒小的可怜的药丸装入小瓶中,又拿起一旁的一个琉璃瓶中,不看安庆和一眼,径直离开了。   安庆和微微一愣,看到安庆绪远去的背影喊道:“二哥,等我!”   薛巡盈刚刚醒过来,只着一身中衣,正倚着引枕单手喝药,看到安庆绪脚步急促地走进来,微微一愣。   安庆绪忍不住蹙眉道:“怎么不叫个人进来喂药?”   薛巡盈被他这似怒非怒的语气弄得摸不清头脑,道:“你生什么气?”   连安庆和都为安庆绪觉得尴尬,站在那里待也不是,走也不是。   薛巡盈并不知道她与他的渊源。   安庆绪这才察觉到自己行为的不妥,转过身走向门外,对外面的侍女说道:“进来帮她上药。”   薛巡盈看着安庆绪的背影,心中又忍不住开始琢磨。   安庆绪为何对她这么……好。   好到惹人生疑。   薛巡盈受不住思虑,上过药后感到喉咙发痒,正要和安庆绪说话,又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咳了起来。   安庆绪一惊,道:“你……”   薛巡盈展开右手,静静地看着手心粘稠的血丝,默默不语。   “我还能坚持很久,对吧?”   安庆绪没有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作者要考试去了,大家阅读愉快~ 感觉这个cp没法站了,跪地_(:з」∠)_ 小将军我对不起你。 冬郎我对不起你。 冬郎:快闭嘴吧你!   ☆、明争暗斗   薛巡盈的左臂暂时不能动,她遇刺一事传遍长安,宫中的赏赐源源不断地送到了晋王府。安庆绪也给李俶去了信,薛巡盈离他很远,不知道他看到以后是什么样的表情,恐怕又免不了要暗暗责怪她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想到他蹙眉的样子,薛巡盈便忍不住露出笑容。   那边安庆绪看到秦风给他的口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史思明怎么会有李亨妃子张氏的暗卫?   “史思明与张氏有私情。”薛巡盈解释道:“李佋是他二人的‘得意之作’。恐怕他们二人已经暗中合作,无怪乎我昨夜会被刺杀,恐怕也是因为张氏的人作祟。”   安庆绪一噎,道:“你什么都知道啊。”   薛巡盈得意地说道:“那是自然。”   安庆绪白她一眼:“有什么可得意的?难怪招来杀身之祸。”   薛巡盈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独孤靖瑶虽说已经召集了不少独孤家残部,但毕竟没有后方补给,只能打打游击,驱逐骚扰百姓的胡人。   云南地远,这样一直消耗而没有补给显然是不行的,独孤靖瑶思前想后,决定还是去找李俶比较合适。   独孤靖瑶向要投靠李俶,而李俶也在找着独孤靖瑶的踪迹。毕竟云南独孤家金库不是假的,独孤靖瑶本人也绝非等闲之辈,若是能争取到她,对战局也格外有利。   好巧不巧,二人便撞在了一起。   “独孤将军。”   独孤靖瑶坐在上首,抿了一口茶,却不打算给李俶好脸色看。   投靠李俶是一码事,而薛巡盈又是另一码事。   李俶与风生衣对视一眼,一边摩挲着手心里的麒麟令,一边琢磨着独孤靖瑶的心思,营帐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李俶对风生衣做了个手势,风生衣对独孤靖瑶微微作揖,默默退了出去。   “独孤将军,不知巡巡……”   提到薛巡盈,独孤靖瑶也不再与李俶假惺惺地客气,直接了当地说道:“你还好意思问?”   李俶微微一愣,面上颇有些尴尬,好似被娘家人抓住兴师问罪的上门女婿一般。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想到薛巡盈对李俶的念念不忘,独孤靖瑶忽然叹了一口气。   “巡巡她……你也知道那是缓兵之计,巡巡对你的心意,你应该明白的。”   李俶听到独孤靖瑶这样说,心中一紧,不由攥紧了手。   独孤靖瑶坐在上首,自然将他的表情与动作一览无余,想起了薛巡盈强撑病体的样子,对李俶呵斥道:“巡巡愿意为大唐献身,也愿意为你耗命,你明白吗?”   虽说他相信薛巡盈对自己的真心,却总还是忍不住要为薛巡盈“再嫁”一事,心中冒酸水。可转念一想,若是他能陪在她的身边,悉心照顾她,她又何必委曲求全?   思及这里,李俶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气来。   他最终点点头,道:“我知道的。”   两人正僵持着,独孤靖瑶的副将忽然走了进来,独孤靖瑶摆摆手,道:“若是军情便说吧。”   “是。禀报少主,史思明打出旗号,说安庆绪大逆不道,出兵反燕了。”   独孤靖瑶微微一愣,与李俶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史思明造反一事也已经传入长安,一时间人心惶惶,所有人都担忧烽火在起。   薛巡盈一身青衣,右手按在左臂上,面容憔悴,却还是肃整衣冠,静静坐在沙盘边,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庆和说了许久,一看薛巡盈一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心中无奈,却也不敢直说,只能看向一旁的安庆绪。   安庆绪察觉到安庆和的眼神,道:“以史思明在军中的声望,并不低于安禄山,若是他召集部队——”   “他军中想必也有不满之人吧?”安庆和道:“他麾下总有几个不想‘造反’之人吧?”   “虽说有忠于安家与庆宗之人,可若是史思明以利相诱,恐怕也不会有人不心动。”   兄弟二人说了许久,这才发觉一旁的薛巡盈一直默默不语,齐齐看向她,安庆和怕吓着她,轻声问道:“夫人?”   薛巡盈看向他,问道:“史思明为何反燕?”   “不就是因为二哥要他的狗命吗?”安庆和讷讷道,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不对啊,若是如此,他何必说什么‘大逆不道’?”   “他虽有范阳作为基地,可其中忠于安家的人也不会少,仅凭他,真能打到长安吗?”薛巡盈反问道,目光瞥向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庆绪。“如果殿下坐收渔翁之利,在他与你疲软之时,从背后进攻……”   安庆绪沉默了许久才说道:“他在试探,试探我,也是试探李俶。”   “殿下不能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薛巡盈看向沙盘,轻声道:“东都洛阳乃是大唐重地,攻下洛阳,长安也便唾手可及了。”   “史思明若是想向广平王表示诚意,恐怕一定不会为此少下心思。”   安庆绪思量了许久,道:“我会安排范阳那边可靠的人,暂且听命于史思明,让他尽可能顺利地攻下洛阳。”   史思明若是“归降”大唐,少不了面子工程,自然要做出诚意来,将范阳以南的疆土主权交还大唐,李俶便可名正言顺地不耗费太多心血收复失地。   接下来就要看李俶怎么做了。   只要让史思明进攻长安,到时候安庆绪与李俶前后夹击,无论史思明是否真的归降大唐,这都不重要了。   之后由安庆绪接手范阳军,对其进行整编,打散没入唐军之中,其他各军也按照这种方法进行改编,拥兵隐患便可稍稍减轻了。   为了彰显朝廷恩情,无论皇室还是大臣,绝对不会轻易触动安庆绪和安庆和。只要安庆绪不犯大错,卸下身上的这些担子,不但可以保命,青史留名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一招有些险,若是安庆绪支持不住,让史思明攻入长安,他很有可能会将长安作为据地,到时候就要棘手了。   所以安庆绪必须要想办法将双方实力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要让史思明胜过他,却又不能让他真的成功。   薛巡盈略掉心中的种种想法,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们……”她想了许久,最终说道:“庆绪,庆和,你们放心。”   安庆和有些惊诧,看向一旁的安庆绪,只见他眼神中略过什么,最终消失不见。   兴许有的人天生便是彼此的贵人,安庆和是安庆绪的弟弟,自然知道安庆绪与薛巡盈在一起的这段日子里,已经变了许多,至少,他不再如以往一般偏执了。   安庆和是感激薛巡盈的,不然他真的担心自己二哥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了,而今薛巡盈愿意坦诚对待他们兄弟二人,安庆和也很是欣慰。   薛巡盈确实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   名义上,他们也要叫她一声表姐的。   只是依安庆绪的意思,并不希望薛巡盈知道这件事,安庆和便也不点破。   毕竟他们二人身份棘手,贸然相认,恐怕对薛巡盈未来不利。   “薛姐姐。”安庆和作揖道。   安庆绪面容不如之前冷硬,随后道:“叫我仁执就好。”   “仁执。”薛巡盈露出一个暖暖的笑容。   天宝十八年,天下兵马大元帅广平王李俶联合归降叛军史思明出兵,接连攻克数座城池,收复东都洛阳,燕军被迫退守,一时间,唐军对燕军已成包围之势,唐军顿时士气大振。   李俶举起酒杯,道:“各位将军辛苦了,近日我们先在洛阳整修一段时日,待到朔方军、旅贲军得以休养生息之后,我们便准备克复长安。”   自洛阳至长安,行军至少要一天一夜,也不算是太远,不必急于一时。如今刚刚收复洛阳,至少要先将洛阳安顿完毕才是。   众将接连应是,都面带喜色。   史思明看着对面的独孤靖瑶,道:“独孤将军当真是英姿飒爽,巾帼不让须眉,我常听我的女儿念叨将军,说是羡慕将军的风采。”   独孤靖瑶心中不耐,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放下酒杯道:“史娘子厚爱,独孤不敢当,想必史娘子也一定生得容光焕发,美丽非凡。”   “独孤将军过奖了。”   李俶抿了一口酒,心中想着史思明忽然提到自己的女儿,恐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   “纳史思明的女儿为孺人?”李俶微微蹙眉。   玉真公主脸色也不好,可见是十分不悦,却还是忍在了心底。   “史思明之妻辛氏提出来的,巡巡失踪,崔氏疯癫,孺人之位恰巧有空,……无非是对你的试探罢了。”   将女儿嫁予他,借机让女儿和妻子留在唐军,无疑是让李俶对他放心。   “可我怎能……”   怎能再负她深情?   纵然薛巡盈从来不说,李俶却还是知道那种感受的——所爱之人同别人在一起,却与自己相隔天涯,恰如他现在心中所感。   玉真公主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道:“俶儿,一切……终究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她声音已经微颤,一手攥紧了桌角,似是想到了薛巡盈。   “姑奶……”李俶垂着头,最终说道:“大局为重。”   只要史思明入了这局……   不过几天罢了,忍忍,再忍忍,很快便能接她回来了。   他要她永远待在他的身边,站在这天下的至高之处,共赏这山河人间!   史朝英是不愿意嫁人的,嫁的还是唐军首领——听说那人是皇族,还是什么天下兵马大元帅,可谓万人之上。尽管如此,她仍旧不愿意嫁,她年纪尚小,心中纵惦念着话本中的一见定终身,怎么可以嫁给一个不相识的人?   可这一切不甘却都在见到那个人化作了柔情,所谓一见定终身,便是这般吧。   怎会再有人同他这般,一双眼脉脉含情,像是要将她的魂魄也勾走。   原本的呵斥也化作了一声娇嗔,史朝英轻声道:“夫君……”手更是不自觉攥紧了团扇,羞怯地看着他。   李俶喝了不少酒,却尽量保持着清醒,瞥了一眼史朝英,自顾自地坐在了桌边,晃了晃桌上的酒壶,对门外道:“拿壶茶来,我要同史娘子说说话。”   “喏。”   史朝英心中一颤,不知自己哪里惹怒了他,只敢讷讷站在一旁。   李俶看向她,冷着脸道:“史娘子不坐,莫非是等着本王请你坐吗?”   史朝英早已从他的眸中读出了他的来意,一瞬间心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朝英妹子,出场就炮灰了…… 也是冬郎真正下定决心的体现,他不需要其他人,这辈子有巡巡就足够了。 俶巡马上就要重逢了(?ω?) 站巡绪渐进的小心了,帝后马上登场! 考了三天,感觉身体被掏空……更新慢一点……   ☆、势如破竹   李俶深知,若他还想要与巡巡相守此生,便再也不能对其他女子有一丝温情。何况如今他不必受任何人的威胁。   所以李俶便没想过要与史朝英虚与委蛇。   与其让史朝英被骗,倒不如明着拒绝了她,伤心过后便没事了。   “小……孺人,您这是怎么了?”青枝是自小跟着伺候史朝英的,今早李俶刚刚出了房门,青枝便进来了,没想到看到史朝英仍然身着婚服倚着窗幔,面上的妆容已经花了,眼睛红肿,一看便是哭了一宿,未曾休息。   史朝英看到青枝,忍不住无声哭了起来。   只怕此生的泪都要流尽了。   “朝英见过玉真公主,建宁王妃,孝诚县主,崔姐姐。”   玉真公主抿了一口茶,没有说话。一旁坐着的慕容林致与沈珍珠皆有些尴尬,只能尽量露出一个笑容,而坐在沈珍珠身边的崔彩屏则是笑嘻嘻地说道:“不好看。”   史朝英一颤,微微抬眸看向崔彩屏。   沈珍珠轻轻拍拍她,略带斥责道:“屏儿……”   “不好看,你不好看,没有珍珠姐姐好看,没有林致姐姐好看,也——”崔彩屏略一思考,道:“也没有巡盈姐姐好看!”   玉真公主那里有薛巡盈的画像,是她及笄时,玉真公主特意请了宫廷画师为她画的,面容妍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很是好看。如今薛巡盈不在玉真公主身边,她便将这幅画挂在房内,时常睹画思人,心中祈祷着天尊,能让她的巡巡平安无事。崔彩屏曾经在玉真公主房内见过。   史朝英垂着头,强忍下泪水,没有说话。   “起来吧。”玉真公主放下茶盏,对西台道:“给史孺人设座。”   “喏。”   史朝英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阿娘!”   史朝英刚刚坐下,一个小男孩便跑了过来,站在他面前,满脸的欢喜。   史朝英看着这个小男孩长得很是可爱,又谦虚有礼,温和道:“小郎君,我不是你的阿娘。”   林致看李瑄很是失望的样子,急忙道:“瑄儿,这不是你的阿娘……按辈分,你……”她一噎,没了声音。   史朝英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她的夫君唯一的子嗣——与他所爱之人所诞下的孩子,广平王的世子,李瑄。   她本应当是嫉妒的,可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便生不出一丝嫉妒,更多的是对这位素未谋面的薛孺人的羡慕。   玉真公主出声道:“瑄儿,你应当叫‘阿姨’的。”   李瑄很是乖巧懂事,对史朝英道:“阿姨好,瑄儿错认您为阿娘了。”   史朝英心中一涩,却还是道:“没事的,没事的……”   李婼快马加鞭,终于与北阁一同赶回了长安。   如今不少路已经被封锁,她们也是迂回了许久,才到了长安。   一进昔日的广平王府,李婼便迫不及待地向熟悉的花园奔去,一眼便看到在修剪花枝的薛巡盈的身影,喊道:“嫂嫂!”   薛巡盈没想到李婼还会回来,颇有些惊喜,话语间却还是带着些颤音,道:“婼儿……婼儿……”   李婼看到她再也没了之前沉稳的样子,扑倒她怀里,轻声呜咽道:“盈盈姐……盈盈姐……我回来了……”   “孺人。”北阁看到薛巡盈完好无损,也有些激动,行礼道。   薛巡盈热泪盈眶,点点头,一手拍着李婼的后背,道:“好,好,回来就好……没事了,回来就好……”   李婼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兴冲冲地说道:“嫂嫂,我做到了!”   薛巡盈有些疑惑,道:“做到什么?”   安庆绪刚刚走进来,看到姑嫂二人正在谈话,正要离开,却已经被薛巡盈发现:“仁执。”   李婼不知道她在叫谁,抬起头一看,竟是安庆绪,一时间有些尴尬。   所幸安庆绪并不是来找她的,而是对一旁的薛巡盈道:“李俶已经成功攻下洛阳了。”   薛巡盈还未说话,李婼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追问道:“真的?王兄他们真的到了洛阳吗?”   安庆绪看了薛巡盈一眼吗,薛巡盈道:“骗你做什么?”   李婼一下便笑开了:“太好了……”   “小炮仗,你还没告诉我你做到什么了呢?”薛巡盈理了理她的碎发,问道。   李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若是说出来,少不得要挨骂,最后却还是认真地说道:“我去回纥了,请来了默延啜大哥。”   薛巡盈微微一愣,心中有些复杂,没有如李婼想得一般责怪她,而是沉默了许久。   婼儿,也终于长大了啊……   好在不是那般炙心的成长……   安庆绪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嫂嫂?”李婼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了扯薛巡盈的袖子。   薛巡盈回过神,一改之前对她如同小孩子般的态度,用一种更加尊重的态度看着她。   这便是一种肯定。   李婼忽然觉得轻松起来。   或许现在她也能更加理解王兄们了。   三人坐在书房里,安庆绪问道:“回纥军队现在在哪里?”   李婼指了指地图,道:“我是日夜兼程才入了长安,他们应当还在后面,不过依照他们的速度,也不会慢就是了。以我之见,自吐蕃与回纥之间的缝隙迂回来,应该也已经在泾州附近了。”   安庆绪略一思考,看向一旁的薛巡盈,道:“泾州是否有些远了?”   薛巡盈想了想,道:“是有些远。虽说是要奇袭,可若是来得时间有一丝一毫不对,便有可能失去一个将史思明一举拿下的良机。”   “你的意思是?”   薛巡盈用笔勾出一个地名,道:“麓州。”   安庆绪皱着眉头,道:“这未免有些近了,若是史思明有所察觉……”   “城中的探子你已经清理干净了,不是吗?”薛巡盈反问道。“在麓州分散,两面夹攻,将史思明围起来,看他还有什么力气折腾!”   安庆绪动作一顿,道:“若是……”   “有行为可疑者,杀!在城内实行检举,举报有功者可赐其赏金。”   安庆绪有些犹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薛巡盈看向一旁的李婼,道:“婼儿,你回来的刚好,还有一件要紧事,只能由你来办。”   李婼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自安庆绪夺权以来,薛巡盈便一直在着手实施的政策,原本只是未雨绸缪,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要对长安及其周边城镇实行休养生息政策,一是安民,二是薛巡盈本来没有打算的作用——为安庆绪的身份做了较好的解释,正是因为他是唐军将领,才会安民。   虽是暗中联手,共振山河,可总还是玩弄权术,令人不齿,至少要让安庆绪有个好名声,那么主将便不能是他。   而在座的也只有李婼有这个资格,她是圣人爱孙,天下兵马大元帅李俶之妹,德宁郡主,又曾亲自建立女兵营,她的声望足以说服百姓,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是以大唐臣民的身份去战斗,为了国家荣耀!   不到半月,唐军便继续前进,史思明为表忠诚,将妻女都留在了洛阳,自己带头冲锋,很快便攻克了洛阳周边的小城镇,直奔长安而来。   其实他心中自有计较——只要能成事,妻子女儿又算得了什么?且看这次背水一战,成,便是名垂千古!   而安庆绪、薛巡盈与李婼也做好了准备。   李婼深吸一口气,走上点兵台,看着下面身着赤纹玄甲的士兵,道:   “今日,乃是夺回我大唐荣耀之日,诸位,乃我大唐之希望。如今正值乱世,你我皆为离乱之人,毫无分别,皆为仅凭肉身之躯与一腔热血保家卫国、击退叛军之大义者,今日之战,若非诛杀史贼、夺回我大唐荣耀,则有去无回!惟愿国家兴盛,天下安康!”   “国家兴盛,天下安康!”   薛巡盈站在军营外,听着阵阵令人震耳欲聋的喊声,险些落泪。   惟愿国家兴盛,天下安康啊……   五年了……一切的一切,终于快要结束了吗?   李俶骑着马走到阵前,站定,道:“此战,定要夺回都城长安,见到身着玄甲之人,皆为德宁郡主所率我军战友。尔等待到史思明与叛军攻城之时,与回纥友军共同对敌,前后夹击,誓死夺回我大唐荣耀!”   士兵们纷纷举起手中兵器,道:“夺回长安,荣耀大唐!”   李倓看到远处的滚滚狼烟,驾马走到李俶旁边,道:“王兄,史思明已经开始攻城了。”   “好,再等等……”李俶攥紧了缰绳,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一定要……一击即中!   投石机开始缓缓移动,一声令下,巨石狠狠地砸在了城墙之上,城墙上的士兵们急忙趴下躲避。巨石与城墙擦出火花,令人惧怕。有的士兵已经被击中,殒命当场。   安庆绪和李婼站在高台上观战,这高台是他们临时修建的,就是为了不延误军情。这高台容易成为靶子,安庆绪与李婼站在这里,也是为了表示他们誓死守卫长安城、与城同死的决心。   安庆绪看到士兵倒下,心中一紧,立刻让人补上空缺。   投石机体积较大,很难补充新的弹药,是以一般只进行第一轮攻击,守军正措手不及之时,云梯已经搭了过来,史军的士兵迅速攀爬。   “扔!”秦风大喝一声,第一队立刻将用淋过油、点燃的藤球扔了下去,攻城士兵穿的大多是皮甲,易燃,这样也免了正面交锋。   攻城的士兵们的护甲被点燃,纷纷从云梯上跌落。   第二队立刻补上,顺着云梯将油倒了下去,一把火点了起来,等到火势大了起来,便将云梯推了下来,这样,火一圈又一圈地烧了起来,史军也毫无办法。   第三队皆是弓箭手,对着城下放了许久的箭,史军前锋死伤惨重   双方一时陷入了僵持。   史思明见情况着实不大好,便想着撤退。   李婼察觉出史思明的意图,对安庆绪道:“史思明恐怕觉得久攻不妙,要撤退了。”   安庆绪想了想,对安庆和道:“让人准备好骑兵,他们先攻,我随后就到。”   安庆和也身着玄甲,听到安庆绪的话,点了点头,离开了。   不一会儿,长安城门忽开,里面冲出来一队轻骑,马蹄踏过火圈,将火踩灭。   史思明大喜过望——安庆绪弃守反攻,于他是有利之势,以安庆绪目前的兵力,他攻下长安绝对是绰绰有余!   “启禀殿下,安庆绪开门迎敌,双方已经开始正式交战了!”风生衣道。   李俶颔首,环视一周,深吸了一口气,喊道:   “全军随本王出击!克复长安,威拭叛军,以振我大唐雄风!见史思明及叛军,格杀勿论!”   “是!”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倒计时!还有四章正文完结! 今天玩游戏各种不顺,怀疑自己的手有问题,发个文来换换手气…… 连玩连连看的时候都不顺,怀疑自己的手势假手…… 快给我一点好运气→_→不留言的都是大坏蛋,都要完结了还不冒泡看看人家→_→   ☆、西窗剪烛   唐军出现的突然,打了史思明一个措手不及,第二轮攻城炮的轰炸还未过去,史思明急忙对副将喊道:“你们留下来继续进攻长安,其余人和我一同抵挡唐军!”   无论如何,他今日必须打下这长安城!   李婼眼尖,一眼便看到了史思明调转马头,立刻推了一下一旁的安庆绪道:“安庆绪,史思明走了,一定是王兄他们来了!”   安庆绪眺望远方,看到金甲闪耀,道:“看来是这样,想必唐军来势汹汹,史思明才这般顾头不顾尾。”不一会儿,史军开始呈现溃散之势。   安庆绪对于军事有一种敏锐的感觉,他当然知道,守比攻要容易的多,只是史思明所带领的铁骑都很是彪悍,若想要速战速决就必须与李俶汇合,形成包围之势,混战会更快结束。   “你留在这里,我亲自出阵。”   李婼有些犹豫,道:“前线刀剑无眼,万一你……”   “无碍。”安庆绪看向李婼,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道:“你是一军主帅,不要总想着亲自披挂上阵。”   李婼有些讷讷,然后给了安庆绪一个信任的眼神,道:“安将军,我相信你,望你得胜归来。”   安庆绪第一次对李婼露出笑容,道:“庆绪遵命。”   安庆绪刚刚离开,李婼正在观看形式,忽地,高台晃了一下,李婼听到安庆和的声音:“李婼,快跑!”   原来是投石机投出的巨石打中了高台,高台要塌了。   李婼反应不及,一下掉了下来,疼得几乎就要晕过去了,安庆和急忙跑过去将她抱起来,还未跑几步,后面高台的废渣便压了下来。安庆和也是个公子哥,为了保护李婼,将她压在身下,被这么一砸,若不是练武的底子在那里,恐怕就不是吐血,而是没命了。   “咳…还好是木头搭的…没想到还没有上战场扬名立万,就先折在这里了……”安庆和眼神一暗。   李婼急忙拍拍他,道:“喂!安庆和,你别死!”   “郡主,你再拍,我今天就真的见不到我二哥了……”安庆绪咳了一口血,道:“郡主,你好重……”   李婼不知道该哭该笑,最后才在士兵们的帮助下将安庆和安置好,心中却泛起一丝涟漪。   薛巡盈坐在桌前,似乎还能听到前线战士的嘶吼声,面上虽然平淡无波,手却紧紧攥着桌角。   北阁劝慰道:“孺人不必担心,郡主与安将军一定会扫平叛军,平安归来的。”   薛巡盈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杀!”   李俶带头冲锋,一旁是李倓与郭子仪,独孤靖瑶此次负责后勤,并没有参战,虽说她本人对此颇有微词,但也没有要抗命的意思。   此时史思明尚未赶到,是以李俶将叛军杀了个片甲不留,唐军士气大振。   李俶一身金甲,在军中穿梭,所到之处皆是叛军血迹。   史军前后遭受重挫,一时阵脚大乱。   “竖子李俶,背信弃义,将士们,取他狗命者,重重有赏!”史思明此时才匆匆赶到,大声呵斥道。   郭子仪大喊道:“保护殿下!”   李俶用长枪打翻几人,驾马向后退,李倓与郭子仪以及旅贲军掩护李俶后退。   此刻史思明忙于诛杀李俶,好乱了唐军的阵仗,丝毫未曾注意周边形势,李俶轻松地将他引入阵中。   史思明进入阵内,发觉李俶的身影消失不见,又被唐军包围,只得用长枪杀出一条血路,想要从侧面逃脱。   只要想办法逃离,回了他的大本营范阳,一切还有机会!   史思明脑中这样想,手上的速度也不慢,很快便带领部下们杀出一条血路,正当他以为自己得以逃出生天之时,两边忽然传来了更大的杀声,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犹如天崩地裂一般。   一个部下慌乱地说道:“是回纥人!回纥人来了!节度大人!”   “什么?!”史思明始料未及,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果真看到许多异域面孔将史军打得狼狈不堪。   李俶冷笑一声,手中长枪刺出,刺伤了史思明的左肩,史思明这才回过神,与李俶纠缠。   “史思明,你还是趁早投降吧,这样,本王还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史思明当然知道,谋反之行已经坐定,他唯一的路就是拼死一搏,手下自然是招招致命。   安庆绪知道薛巡盈看重李俶的命,一路斩杀,一眼便看到史思明正在与李俶缠斗,便加快了速度,长枪自背后没入了史思明的胸腔,抽出来时带出来的血更是溅了一地。   李俶看准时机,反手砍下了史思明的脑袋,用枪尖儿挑了起来,一旁的安庆绪则是将史思明的大旗砍倒。   李俶高声喊道:“叛军史思明已死,倘若作乱者有不降之人,格杀勿论!”   仿佛云消雾散,光风霁月,天地终归安宁,山河重回统一。   “夫人,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薛巡盈一下子站起来道:“怎么样!”   北阁也急忙追问道:“可是好消息?”   信差一脸喜气,道:“好消息,是好消息!史思明已经被诛杀,大元帅克复长安了!”   薛巡盈与北阁喜极而泣,薛巡盈很快又擦了眼泪,道:“快,收拾一下,我们出去瞧瞧!”   “夫人,外面正乱,王爷……将军让您在府中歇着呢!”   薛巡盈微微一愣,随后正色道:“我身边有北阁跟着,有何可惧?”说罢,对一旁的北阁道:“我去换身简便的衣裳,一会儿咱们骑马去找婼儿与仁执。”   “喏。”北阁立刻应是。   刚刚经历了四军交战的长安一片破败,到处是神机炮轰炸过后留下的痕迹,冒着滚滚黑烟,四处传来的都是呻吟与哭声。   李俶穿梭在伤员中,安抚着受到惊吓的百姓与伤员,让一旁的风生衣将口粮分给难民,这才去找妹妹李婼和安庆绪,看着他熟悉的街巷,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感叹。   ——五年了,离家去国整整五年了啊!   “嫂嫂!你怎么来了?安庆绪不是让传信的人告诉你不要出来了吗?”李婼有些惊讶地看着一身便装的薛巡盈,故意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斥责”道。   薛巡盈拍拍她的脑袋,嗔道:“你啊,人小鬼大!外面声音那样大,我怎么能不来看看你们。”说罢,又依次扫视了安庆绪、安庆和喝李婼一番,问道:“怎么样,都没伤着吧?”   “没事,有安庆绪和安庆和在呢。”李婼转了一圈,笑道。   薛巡盈见李婼眉宇间一片喜气,说起安庆绪来语气也很是平淡,想必心中已经释然,心中松了一口气。   安庆和忍下疼痛,也道:“薛姐姐不必担心,我们一切安好。”   薛巡盈看安庆绪身上的血迹都是喷洒的痕迹,便知道他没有受伤,便问道:“你们三个怎么站在这里?”   “这不是正在和安庆绪、安庆和讨论开放国库一事吗?安禄山这家伙在国库里囤了不少东西,我们正想着是直接开放国库呢,还是先与王兄商量一番再说。”   安庆和看向薛巡盈,问道:“薛姐姐可有建议?”   薛巡盈想了想,道:“开放国库兹事体大,你们若是轻举妄动,只怕日后惹人非议,少不了有大臣参你们一本,冬郎也护不了你们。依我之见,可以先将王府内的私库开放,救济百姓,解一时之急,等到冬郎他们正式驻兵长安之后,振粮之事再行商讨,也不会太过扎眼……”   李婼原本认真听着,无意间眼神向一旁略微一瞥,忽然看到难民群中的李俶,急忙拍了拍背对着李俶、正认真出谋划策的薛巡盈的肩膀。   薛巡盈微微一愣,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李婼,不知道她搞得什么名堂。   李俶也看到了那个久违而又熟悉的背影,不禁放慢了脚步,生怕她会忽然消失不见。   李婼却是早已按耐不住,一下扑过去搂住李俶的脖子,道:“王兄!婼儿想死你了!”   李俶回过神,拍拍她的后背道:“行了,多大的人了,还撒娇?”   薛巡盈听到这熟悉的、清朗的声音,险些落泪,心中忽地冒出一种近乡情怯之感,不敢转身。   已是五年未曾谋面,不知他是否清瘦、可有受伤?   “哎呀,我太想王兄了嘛~”李婼撒娇道。   安庆绪自然是看出了薛巡盈内心的纠结,于是伸手指了指李俶,对她挑挑眉,冲着一旁的李婼道:“郡主,还有一部分伤员没有安置。”   安庆和对着她挤挤眉眼。   李俶明白了安庆绪的用意,道:“此战,独孤将军负责补给。”   李婼回过神,一拍额头道:“对啊,安庆绪,安庆和,我们赶紧去找靖瑶姐姐吧,她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啦!王兄,我去忙了!”   李俶点点头,目送李婼离开,这才看向那个一动不动的背影。   过了许久,他终于颤声呼唤她的名字:“巡巡……”   薛巡盈微微一颤,声音干涩,道:“冬郎……”她转过身看向他,眉头微蹙,最终却又露出一个笑容。   她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才好。   可一旦见到她心中所思所念的这个人,所有的隔阂刹那间便都消失不见了。   李俶双手颤抖,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滴在了手上。原来眼泪竟如此炙热,烫得人禁不住发抖,心中却又忍不住迸发出欣喜。   “冬郎……”薛巡盈双眸含泪。“冬郎……太好了,真的是你……真的是冬郎……”   李俶快步走到薛巡盈面前,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随后又有些不知所措地放开她,讷讷道:“我身上都是血迹,太脏了,盔甲是不是硌到你了?”   薛巡盈破涕为笑,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没关系,只要是你就好。”   李俶一笑,道:“是我。”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沧海。   缥缈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 作者有话要说: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出自唐朝诗人刘希夷的作品《代悲白头翁》。 “缥缈云烟开画卷,眼前人是意中人。”出自贵州省大方县希望中学蒙古族老师余廷林2000年7-9月发表的遣怀十首中的第一首。 完结倒计时! 重逢之后,基本上就要全线完结了,特别舍不得各位小天使QAQ 也舍不得巡巡、冬郎、安二哥、靖瑶、婼儿、玉真公主、珍珠……在我的笔下,我终于更加丰满了他们——皆是有血有肉之人!皆为大唐荣耀! 巡巡可以说是我个人最为喜欢的自己塑造的主角,是窗前的白月光,另一个是长风九万里的云娘,是我心头朱砂痣。 第一篇真正特别用心,一直惦记着完结,纵然马上就要面临结业考试,也要坚持着尽快写完的文也是这么多年写文(并没有)最满意的一篇,短期内估计是没有可以与它相抗衡的了。 当然,正文还没有结束。 接下来的预告估计是巡巡、冬郎各自一展雄风?   ☆、立后风波   经过几个月的休养生息,长安城总算不如之前那般残破,安庆绪令人准备了一番,李俶这才得以率领朔方军进城,一路上,百姓们更是夹道欢迎。   既然大局已定,这天下必然是需要一个君主——一个可以使大唐重回荣耀的君主。   众臣自然是极力请李俶登上皇位,以李俶功劳,也足以登上皇位。   只是其中自然少不了推辞。   晋王府已经改回了广平王府,薛巡盈也就不必去别的地方了,自然也见到了史孺人史朝英。   史朝英深知自己是叛军首领之女,只是现在还未曾有人想到她,尚可苟活几日,左右也不过是晚几天罢了。   “朝英见过娘娘。”   薛巡盈坐在侧位上,听到她的话,急忙扶着她,道:“史孺人多礼了,我与你皆为殿下孺人,不必多礼。”   史朝英垂着头,轻声道:“妾已听说,公主殿下以圣人之命册封娘娘为正妃呢……”   薛巡盈微微一愣,她竟不知道有这件事情,想必是玉真公主刻意瞒着她。   她一时有些尴尬,只得讷讷道:“史孺人快坐吧。”   “谢娘娘。”   薛巡盈上下打量她一番,只见她身着素裳,神情淡然,衣服上绣有银纹,想必是为了守孝特制,倒也是一个贤德女子,心中暗暗赞叹,柔声问道:“史孺人芳龄?”   “回娘娘的话,妾已十岁又八了。”   “好。”薛巡盈点点头,道:“史孺人,你的父亲史思明造反,被就地□□,想必你也知道了,你虽为史思明所出,可此事皆因史思明一人而起,是以,殿下不会重罚史家女眷,只是没收家产,将你的母亲辛氏及其余姊妹贬为庶人,你若是想要补贴,我不会拦你。”   史朝英微微一愣,追问道:“那妾的大哥与二哥……”   “史朝义与史朝清毕竟参与叛乱,恐怕是……”   史朝英只是垂着头,轻声道:“谢娘娘体恤,愿意告知妾家中光景。”   薛巡盈看她这样,终是有些不忍。   说到底,史朝英未曾做错什么,却成了史思明的牺牲品,实在是可惜。   “史孺人,你若是有什么心愿,我尽量帮你。”   史朝英听到她这话,眼中闪过泪光,她道:“妾请出家。”   赤红的布料上绣着盘龙金纹,衣摆划过铺着长毯的石阶,李俶终于登上了这世间高位,得以睥睨众生。   手挥大风平天下,脚踏日月定乾坤。   保天下太平,护所爱之人,纵孤其一生,其心不悔!   “吾皇万岁万万岁!”   李俶看向跪拜的众人,沉声道:“平身!”   李俶本以为登上皇位后,能够如愿以偿地封薛巡盈为后,将她接回自己身边,谁知道大臣们竟然对这件事情纷纷表示反对。这并不是他登上皇位,入住大明宫后的第一道旨意,没想到还是被群臣所“威胁”。   “薛氏品行不端,民间曾有传闻,皆言薛氏与安庆绪之事,若圣人执意封薛氏为后,恐怕有辱陛下圣明啊!”   一旁的安庆绪微微一愣,发现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也并未在意,一言不发。   “放肆。”李俶眼神阴冷,道:“污蔑皇后,你可知是什么罪名?”   礼部尚书李揆站出来道:“陈侍郎所言虽有偏颇,但也是为了圣人着想。薛氏曾流落民间,若她为后,确实不当,但仍可纳入圣人后宫为妃,圣人只需另立贤德女子为后。”   李俶怒极反笑,道:“哦?你倒是说说,立哪位新贵之女为妙啊?史氏?”   李泌已经察觉到李俶深藏的怒气,道:“圣人息怒,立后之事可推后再议。”   “什么推后!自朕登基以来,已经二十七日过去,放壮丁回乡、开仓放粮,国情已经稳定。可立后一事仍要推后,你们可是在戏耍朕?”李俶呵斥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不可一日无后,李爱卿,若是不立薛氏为后,太子如何?”   他不想让天下之人对她非议,便先颁布了不少关于国计民生的旨意,册封有功之臣,随后才提出了立后一事,本以为不会遇到阻力,没想到却是人人皆议。   所有大臣突然都翻了天,想必与李俶的“子房”——李泌的态度有关,李俶自然是率先针对他。   李泌正要回话,一旁的独孤靖瑶早已按耐不住,走出来说道:“臣以为薛氏虽流落民间,却与和政长公主一同出谋划策,守卫我大唐荣耀,亦是有功之臣。诸位如此对待一位功臣,就不怕他人寒心吗?”她特意加重了“广平王妃”、“有功之臣”和“寒心”几个字的字音,寓意昭昭。   薛巡盈已是广平王妃,如今李俶登基改元,册立薛巡盈为皇后本就是名正言顺,何况她有功在身,更是合情合理,谁若是反对,岂不是无理取闹?   李倓也站出来,道:“臣弟以为,以皇嫂之德行,若不能册立为后,恐圣人后位自此空悬,惹后人耻笑。”   郭子仪虽与这位薛氏未曾谋面,却知道她计谋胆识并不逊于男子,何况李俶对她一片赤诚之心昭昭,他又是李俶的肱骨大臣,岂能站出来反对?便也附和李倓的话。   “陛下,臣妹以为皇嫂薛氏端庄淑慎,聪敏贤良,以其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有过而无不及。唯有如此女子,才当得圣人后位,可与我赤英府齐名。”李婼不甘示弱,站出来大声说道。   含元殿一时间无人说话。   谁都知道这位赤英府长史乃是圣人的胞妹,获封和政长公主,曾以一己之力说服回纥出兵相助,如今奉圣命建府训兵,是天下女子的楷模,她此话一出,到真无人敢反驳。   又是不欢而散!   李俶拂袖离去,只余下李泌恭敬行礼后才默默离去,大臣们对视一番,也离开了含元殿。   “混账!混账!张德玉,给朕研墨,朕要下旨!”李俶一拳打在桌子上,大喊道。   张德玉冷汗涔涔,不敢说话,也不敢研墨,要是以往,他早就让人请薛巡盈了,只是如今李俶登基,却迟迟不能立她为后,张德玉也没了法子。恰巧此时李婼求见,李俶这才冷静下来,道:“让婼儿进来!”   “喏。”张德玉急忙退下,请他的救星李婼进来了。   李婼进来,看到李俶脸上仍有怒色,道:“皇兄也不必这样,反倒惹得那些大臣对嫂嫂心怀怨怼,认为嫂嫂是红颜祸水。”   李俶心有不忿,提起这件事情便愈发生气:   “好一个‘子房’,李泌如今当真是胆大包天,连朕的家事都要插手!”   “立后一事事关皇兄圣明,先生谨慎一些总是无错的,皇兄不必生气。”李婼安抚道:“不如皇兄亲自去先生府上游说一番,或许先生会同意。”   李俶沉吟一番,道:“也好,我到要听听他是如何想的。”   最近朝堂立后风波一事,薛巡盈也是知道的,毕竟风声那么大,哪怕北阁治府再严,总还是有些风声的。   “娘娘,您不必担忧,依圣人的性子,绝对不会妥协的,定会迎您入宫。”北阁劝慰道。   薛巡盈有些忧虑,道:“我就是怕他不妥协。”   李俶新帝登基,立后一事不仅是关乎薛巡盈一人,也是对新旧势力的试探,更是扫清朝堂的机会,薛巡盈绝对不会让李俶放弃这个机会。   只是李俶一来便与大臣们冲突,薛巡盈着实担忧。   薛巡盈对自己的名声执念不深,却对能否陪在李俶身边一事很是执着。   她只想余生都陪在他身边,直到她彻底离开人世那一天,纵使这对李俶很残忍,她也想自私一次。   所以她从未和李俶说起自己的病情。   “北阁,去给李泌宰相递帖。”   李俶是暗中前往李泌府邸的,未曾与他打过招呼,没想到却扑了个空,听家仆说,李泌一早便带着夫人和孩子外出踏青,过几日才回来。   竟是没有与他说一声。   李俶正气着,宫中传来消息,李泌的折子刚刚呈了上来。   李俶几乎气笑了。   这个李泌,为了躲他,还这是费尽心思啊。   薛巡盈接连递了好几天的帖子,都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次回复。她当然知道李泌是故意避而不出,却也不放弃,继续派北阁递拜帖,终于得到了回复。   ——李泌不在家中,仅李泌之妻卢氏一人。   薛巡盈笑了笑,道:“还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李泌先生愿意见我一面,看看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北阁,去准备些旧时大家的翰墨来。”   “喏。”   次日,薛巡盈简单穿了一身月白色广袖长裙,绘以墨竹,秀丽而不轻浮,前往李泌府上。李泌府邸虽然简单,却不小气,栽种了不少松柏竹兰。府中寂静无声,似乎是真的没有人,只有一个引路的小丫头,气质也很是沉稳。   李泌府上确实养人。   薛巡盈进了会客厅,看到一女子端坐在矮几前——正是李泌妻子卢氏,看到薛巡盈来了,便盈盈一拜,道:“妾见过王妃,王妃安。”   薛巡盈回礼道:“夫人多礼,是我唐突了。”   “哪里。”卢氏请她坐下,亲自为她烹茶,道:“还请王妃见谅,府上只有些粗茶。”   薛巡盈一笑道:“夫人客气了,我一进来便觉得府上幽静无声,怡人得很,很是羡慕夫人的生活。”   卢氏将茶盏递到薛巡盈面前,道:“只可惜外子不在,不若,王妃便能见到他了。”   “无碍。就算见不到李泌大人,能到李府拜访,也是我的幸事。”   李泌的女儿李缈就在屏风之后看着,便知道这就是之前惊起风浪的广平王府薛氏,本以为是个咋咋呼呼的人,生得妩媚妖艳,没想到却是个平和之人,一双眸子更是吸睛,仿佛蕴含千万星辰在其中,有着柔和睿智的光芒,惹得人为之瞩目。   李缈不禁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闭目养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赤英府仿天策府建造,男兵女兵都有,主管西、南战事。   ☆、皇后之谋   “妾知道王妃为何而来,只是这件事情由泌郎做主,妾恐怕是帮不上忙了。”过了许久,卢氏道。   薛巡盈轻笑一声,道:“夫人不必紧张,今日只是上门拜访罢了,就算我提出来,也要李泌大人在这里才好。”   卢氏微微颔首,和薛巡盈闲聊起来,无意间提到了赤英府一事,薛巡盈道:“倒不是胡闹,也是奉了圣人的意思,我才提议让公主建府训兵的。”   卢氏有些讶然,这是她未曾想到的,她本以为只是和政长公主一时兴起,没想到却是真的要建一支娘子军,一时间有些兴趣盎然,问道:“不知长公主何时建军?”语罢,她也察觉自己的失礼,又收了言语。   “夫人不必如此,如今圣人刚刚登基,也只能先筹备一番,正式建军恐怕还要有些时候。”   李缈一时间有些激动,她聪明伶俐,从小是受李泌教育,与几个兄长一同长大的。有时候,她也会怨自己为何不是个男子,这样便可以实现自己的志向,不必拘泥于这小小的四方天空。   如今便有一个机会。   女儿李缈蠢蠢欲动,李泌怎么会看不出来,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   卢氏与薛巡盈一番交谈下来,也看出她并非传言之中那般心术不正之人,相反,她是一个温柔和善的女子,却又不拘于女子之身,将自己看做与男子平等之人,聪慧敏捷,有她为后,是大唐之幸事。   卢氏不禁侧目望向屏风后,看向她的丈夫。   “其实,我这次来确也有些话想说,夫人。”薛巡盈正襟危坐,道:“只有立后一事,我绝不会退让,因为我知道,我配得上皇后之位。”   卢氏与李缈都很是惊讶一直谦和的薛巡盈会说出这一番话来,李泌却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圣人也可以借此扫清朝堂势力,还庙堂一片青天白日,不是吗?”薛巡盈微微停顿一阵子,又说道:“至于我,本就是无所谓的。”   到时候,一旦朝廷裁汰官吏,她都是脱不了关系、要为后人指指点点的,那何不坦荡一些呢?   “王妃……”   薛巡盈露出一个笑容,道:“知我罪我,其惟春秋。若真要论我、论大唐,那也是后世的事情了,现在又何必强求什么美名呢?想必我的丈夫——他也是这样说的吧。”   ——知我罪我,其惟春秋,吗?   李泌一愣,第一次开始正视薛巡盈。   “何为后?是身份亦或是子嗣?是与后宫之人争风吃醋,谋求一己私利?”薛巡盈轻笑一声,大声道:“是‘襄’。与臣子一般,襄君,襄国,襄天下!若后只为后宫,臣子只为小家,君主犯错而不指出,贤臣受害而不相助,还叫什么后?还做什么臣子?”   李缈眼中精光闪现,有些仰慕地看着薛巡盈。   李泌一震。   有这般见识的女子,已经不同于常人了。   “若是这次庙堂之争有了结果,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年的。”薛巡盈抚了抚衣摆,站起来,对屏风盈盈一拜,转身离开了。   卢氏目送她离开,有些不解,问道:“王妃这话的意思是……”   李泌明白,他既然参与了立后一事,李俶自然少不了要做做表面功夫,象征性地惩治他这个带头人一番。而薛巡盈的意思是,最多不过五年,他便可重回庙堂,辅佐李俶。   薛巡盈此次也是耗尽了心思,等待了好几天,最终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身体却是早就受不住了,回来没多久被病倒了。   北阁知道薛巡盈身体一直不大好,却没想到她这次病的如此严重,昏迷了几日,急忙派人暗中入宫,通知了李俶,让他派御医过来。   御医来了几波,却只能诊出个一二来,李俶心里更是发慌,恨不得每日守在她的身边,心中更是下定了决心,要尽早接她入宫。   正巧李泌递了折子上来,请求外放,李俶便顺手批了,也算是给他一点教训,却又着人暗中送了东西过去,安抚李泌等人,又将他早就准备好的名单让人拟旨下去裁汰官吏。   他知道巡巡的心思,一如巡巡懂他一般。   至此,立后风波总算是结束了。   薛巡盈醒过来以后,已是六七日过去,她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将她前半生的所有事情回想了一遍,亲人、爱人、敌人……一个都没有落下。   李俶得了薛巡盈苏醒的消息,第一时间便出宫来看望她,刚刚小心翼翼地走进卧房,便看到她在那里拿着一本书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李俶一时间玩心大起,悄悄地走过去,一下子抽走薛巡盈手中的书,吓了她一跳。   有一瞬间,薛巡盈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少年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薛巡盈抚抚胸口,嗔怪道:“你啊,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吓人?”   李俶没好气地责怪道:“你还好意思说,不知是谁昏迷了七天,惹人担忧。”   薛巡盈听到他的话,心中一紧,神色有些不自然。   李俶察觉到她有一瞬间动作停顿,问道:“巡巡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薛巡盈急忙摇摇头,“我能有什么难言之隐的?你不必多想。”   李俶心中更加狐疑,却道:“正好长孙鄂先生在长安,不如我请他来给你看看,药到病除,免得你再受苦。”   薛巡盈一愣,道:“林致与安公子不也在长安吗,他们两个可是长孙鄂先生的亲传弟子,莫非你还不放心?就让他们替我诊脉吧……我不喜生人,冬郎……”   李俶心头涌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最后只能点点头,道:“好,就让林致他们给你瞧瞧。”他转移话题道:“巡巡,过几日我便接你入宫。”   薛巡盈一愣,道:“怎么这么着急?”   李俶莞尔,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道:“傻巡巡,封后大典可是要准备不少东西,你这个皇后,自然要早些进宫筹备。”   薛巡盈嗔怪的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眸中闪现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李俶,她一定是要瞒下去的,能瞒一天便是一天。   李俶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怀疑。   安庆绪与慕容林致这对大唐神医的亲传弟子站在了他的面前,说的却是他们医者最不愿意说的话。   “我们无能为力。”   李俶不可思议地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吗?”   慕容林致眸中含泪,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绿蜻蜓之毒本就难以解毒,她又中毒已深,加之幼时在掖庭伤了身体,你也应该知道吧?这几年,你一直不在她身边,到如今却又说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最后还是安庆绪看着李俶,毫不留情地说道:“这么多年,你知道她身上发生了什么吗?你知道她有好几次差点进了鬼门关吗?”   慕容林致扯了扯安庆绪的袖子,哽咽着摇摇头。   “何况,知道了又如何?她不告诉你,便是她的意愿和选择。你现在拆穿她,难道就是为了与她做一对苦命夫妻,自此以后余下的时间里,为她的病而悲痛不已,以泪洗面?”   李俶攥紧了手,转过身道:“我知道了。”   “皇兄,你……”慕容林致话未说完,李俶已经离开了,她只得看向一旁的安庆绪。“师兄……”   安庆绪低声道:“我仁至义尽。”   “嫂嫂……她知道吗?”林致轻声问道。   安庆绪摇摇头,道:“身为医者,不应有所隐瞒。何况,这样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李俶快速穿过小路,身后的张德玉差点因为跟不上摔倒在地。其他宫人看到圣人驾临,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又忍不住抬起头来偷偷观察他们的圣人急急忙忙的,究竟要去哪里。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向沉稳的圣人着急成这样?   李俶顾不得这些,只是不断加快脚步,随口丢下一句“起来吧”便离开了。   张德玉则是快步跟上。   此时正是春天,御花园中一片春光融融,薛巡盈坐在石桌边,不禁有些感慨。入宫采选也已经是六年前的事情了,她不再年轻,身边的人也有离有散,她心中便不由有些唏嘘。   开元二十五年时,谁能想到薛家会家破人亡呢?   开元二十八年时,谁又会下到一个掖庭的罪臣之女会拜入玉真公主亲子张倜门下呢?   天宝十五年,谁又会想到天下大乱、风云巨变呢?   十八载春秋,她竟然能够登上后位。十八载春秋,她竟也寻到白首之人。   怎能不唏嘘呢?   李俶停下脚步,看着她消瘦的背影,默默不语。   张德玉很识眼色,没有让人通报。   封后典礼还未举行,她只得一袭青衫,显得愈加精神不佳。   李俶忽然有些明白安庆绪的话了。   知道又如何?他没办法治好她,倒不如放弃追回那些已经存在的悲伤,去与她度过一段快乐幸福的日子,纵使天命如此,也无怨无悔。   李俶强忍着眼中的泪水,等到心情平复了许多,这才开口道:“巡巡……”   薛巡盈站起来回过身,笑道:“臣妾见过圣人。”   “什么圣人?”李俶挂了挂她的鼻梁,道:“傻巡巡,我是你的冬郎。”   薛巡盈微微一愣,唇边绽放出一抹笑容。   “冬郎……”   他不知道她寿数将尽就好。   李俶拥薛巡盈入怀,能与她相守余生,足矣。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作者有话要说:  冯延巳的《长命女春日宴》,应该有人听过《春日宴》这首歌23333 *** 捉了个虫   ☆、山河人间   这不是薛巡盈第一次见这位已经被尊为无上皇的老人,却是她第一次以另一种身份拜见他——不是薛孺人,也不是皇长曾孙的母亲。   “巡巡见过外祖父,外祖父安。”   “快起来吧……”   这个亲手建立盛世,又亲手摧毁盛世的饱经风霜的老人轻声道。   薛巡盈起身,一旁的高力士正要为她设座,薛巡盈急忙道:“高公公客气了,这种小事让别的人做便是了,您也受累了。”   李隆基挥挥手,高力士便作揖退下了。   她之所以能够被册立为广平王妃,不仅是因为玉真公主,也是因为她的外祖父的默认。   “你啊,长得很像你的母亲。”李隆基看着她,缓声道。   薛巡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这位老人的叙述。   无一不是对她的母亲、以及对过去生活的怀念。   她就那样认真的听,有时会插上一句,如同寻常人家般的孩子一般插科打诨,一旁的高力士更是老泪纵横。   忽地,李隆基开口问道:“巡巡,你的姑奶呢?她何时来?”   薛巡盈垂着头,道:“姑奶马上就到。”   “你退下吧……”李隆基长叹一声。   “是,皇爷爷。”   薛巡盈侧身离开,快要踏出宫门时,身后忽然传来李隆基的声音:   “大唐——就交给你们了。”   薛巡盈声音轻而坚定,道:“定不负皇爷爷所托。”   庆宁宫的宫门被宫人缓缓打开,玉真公主缓步走入,她身着浅黄色长裙,脚步声回响在寂静无声的太极殿内。   门口的宦官小声道:“圣人,娘娘,奴去着人搬两个软凳来……”   李俶身着滚着金边的黑袍,看向一旁刚刚走出来的薛巡盈,道:“让人给巡巡搬一个软凳,朕站着即可。”   薛巡盈微微摇头,道:“姑奶与皇爷爷尚且还在,妾不敢逾矩。”   李俶明白她的心思。   毕竟他虽然称帝,但却暗中助玉真公主诛杀亲父,孝道一事,总归说不过去,薛巡盈也不想在此时给他惹麻烦。   李俶微微颔首,与薛巡盈露出会心一笑。   好在,无论这山河人间风光如何,他们夫妻二人仍然携手共进,一如往昔。   庆宁宫内。   坐在一边的老人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胞妹。   “护国玉真公主见过无上皇。”玉真公主笑着简单寒暄,不等他应答,便径直直起身子。她容光焕发,衬得她气势如虹,与颓唐的老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无上皇看着她,颤颤巍巍地说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九娘,我从来没有提防过你,你居然……”   玉真公主并没有坐下,而是在无上皇身边转着圈,她闻言一笑,似乎猜出了无上皇的意思,道:“无上皇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奉睿宗之命扶持新君,护我李唐天下,这个天下,可是你的亲孙、我们李家的人在掌管啊。”   “那你为什么要赐死亨儿……”   “李亨?因为他蠢啊,他无德无能,依靠李俶与李倓才得以有一席之地,竟然还不辨忠奸,宠爱张氏。”玉真公主轻笑一声,道:“这一点上,你们不愧是父子,如出一辙。无上皇,这么多年了,武惠妃、杨贵妃……你知道我忍了多少年了吗?”   李隆基攥紧了拳头。“你是因为我赐死姑母,丢下倜儿,所以才这样报复我……”   李持盈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为好笑的笑话,笑了许久才冷眼看向李隆基,“你觉得你值得我报复吗?一个宠信奸佞、为一妃杀三子、弃都城长安与天下百姓不顾,只知道风花雪月的昏君,值得我报复吗?”   李隆基老泪纵横。   “你当真看得起自己,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打造开元盛世的明君吗?你错了,你不是。”李持盈凑近他,轻声说道:“在天下人眼里,你就是一个昏君!”她直起身子,用轻蔑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李隆基追问,近乎哀求地说道:“九娘,持盈,元元,可还能再叫我一声‘三哥’……?”   李持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露出一个笑容,任由泪珠落在地上,沉默了许久,道:“我心目中的三哥,已经死了。”   庆宁宫的大门被缓缓合上。   李俶和薛巡盈迎上玉真公主,薛巡盈问道:“姑奶可有身体不适?”   一旁的李俶也关切地看着她。   玉真公主笑了笑,道:“不过是叙旧,怎么会伤身?俶儿与巡巡多虑了。”   薛巡盈怕她难过,道:“不如姑奶和我一同去看看瑄儿吧,他可想您了,还一直念叨着说要给您背书呢。”   玉真公主抿唇一笑,道:“好啊。”   李俶微微颔首,目送她们离去,露出一个笑容,回头望了一眼庆宁宫,也转身离开。   如今这样,再好不过。   大历元年,代宗大赦天下,非重刑犯皆得释放,归乡行田役。放壮丁回乡,各州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同年,护国玉真公主自请去其封号、封邑,前往敬亭山静心修道,帝后再三挽留,护国玉真公主不为所动,尝与帝后二人于蓬莱殿密谈,次月,建宁王倓亲送玉真公主出京。   后作《玉真赋》,颂主美德,录于其所著《贤则》。   大历七年,玉真公主薨,代宗哀痛不已,罢朝三日,以示哀痛之情。   护国玉真公主性敏多智,一生以李唐天下为爱,挽李唐基业于乱世,当为李唐女子所敬所肖。   “驾!”   “驾!”   马蹄踏过土路,带起几缕烟尘。   薛巡盈摸了摸马的鬃毛,笑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出来逛一逛了。”   上一次这样一起策马前行,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李俶打趣道:“说得好像我不让你出来一般。”   “难道不是吗?”薛巡盈歪着头道:“每日不让我做这,不让我做那,我又不是琉璃做的,一摔就碎。”   李俶无奈地摇摇头,笑道:“就你道理多,我可说不过你。”   薛巡盈“噗嗤”一笑,道:“好啦,又让我们冬郎受委屈了。”   “今日本就是为你才出宫,自然全权听皇后殿下的,小的今日谨遵娘娘教诲。”李俶抬手作揖。   薛巡盈被他逗笑,道:“没正形。”继而又深吸一口气,道:“山林里的空气,真好啊……”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李俶看她一脸闲适放松的样子,笑着摇摇头,忽视掉心中那一丝酸涩,道:“不如等连城可当大任后,我们一同归隐山林,如何?”   薛巡盈微微一愣,看向李俶,随后露出一个笑容,道:“好啊,冬郎可不许食言。”说罢,她冲他伸出小拇指。   李俶明白她的意思,也伸出小指与她相钩,道:“一言为定!”   “前面还有路,我们去看看吧。”薛巡盈指向前方,一扬马鞭,飞驰而去。   “你啊……慢点,小心!”   骏马飞驰在路上,两个人影略过葱绿的树林,最后并肩停在了一处峭壁前。   ——在这里刚好可以一览锦绣山河、长安风光。   薛巡盈与李俶看到这样的风景,不禁对视一眼,会心一笑。   真好啊……   李俶看着她凝望远方的样子,不禁轻声说道:“我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万朵。”   薛巡盈一愣,有些不好意思,道:“冬郎说什么呢……”   李俶拉住她的手,轻轻吻上她的额头,随后道:“你便是我的明珠,不仅照破山河万朵,也照亮我脚下的路。”   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劳关锁,   世间应少有,闲暇如我。   觅得川流万籁,如共知交蹉跎,   抱琴就坐,拨弦酬酢。   我有明珠一颗,照破山河万朵,   待尘尽光生,求之无多。   偏就做个情痴,钟于风月半刻,   三分沉吟,信口寄长歌。   天宝十四年,安史之乱后爆发,薛氏自愿留守长安,与和政公主李定英、扬华将军安庆绪共谋大计。   天宝十五年,李亨宠信奸妃张氏,欲因张氏于灵武篡国为帝,为护国玉真公主所破,废为庶人,赐死。同年,护国玉真公主扶持皇长孙广平王李俶为天下兵马大元帅。   天宝十六年,正月,安贼死于庆绪刃下,庆绪以计立庆恩为帝,助代宗收复失地。   天宝十八年冬月,代宗接连攻克数十座城池,收复两京,废燕帝,光复大唐。   次年二月,代宗登基,改元大历。   大历元年,三月,代宗册封薛氏为皇后,掌管后宫事务。其与帝琴瑟相和,宠冠六宫。   同年五月,代宗册封嫡长子瑄为太子,诏大儒萧颖士入东宫为太子太傅。   六月,封建宁王为虎贲将军,和政公主为破虏将军,独孤靖瑶为振威将军,安庆绪为扬华将军,命安庆绪整编范阳军,纳入朔方军。   大历二年,七月初七,后诞一女李连壁,代宗大喜,册封贵主连壁为元惠公主,食邑一千四百户。   大历三年,无上皇于庆宁宫崩,谥曰“玄宗”。   同年四月,新科及第,状元林羡清抨击时弊,代宗大喜,命其改制国子学,分设明经与进士两科,进士科著书立说,明经科考察时政,学子可选两科,其中皆有明法、明字、明算等二十多种科目,通其中五科即可,科举也进行相应革新。   五月,代宗于丹凤楼颁布诏书,将玄宗时被废黜为庶人的王皇后、太子瑛、鄂王瑶、光王琚等,均恢复封号。改制节度。   七月,赤英府正式记册建府,和政长公主为赤英府长史,人风有变,天下女子皆慕名而来。建宁王妃慕容氏诞一子。   大历五年,神兽白泽入梦于代宗,次日,后诞一女,即为仲娴公主李连翘,贵主诞生,代宗以为祥瑞,名“羭子”,允其食邑两千邑。   八月,代宗以精建元陵之名,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设立科道院,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分为军科道及民科道,改良农具武器,工匠皆有官职。   大历六年,后崩,谥号睿文皇后。睿文皇后临终前,尝与代宗共赏长安灯火,崩,代宗悲痛不已,亲自作序,撰写《贤则》终章《望舒歌》,将睿文皇后所著《贤则》传印长安,供天下臣民仰后贤德。   自此,后位空悬,至大历二十五年代宗崩。其中,群臣谏言代宗立后,代宗曰:“太子聪敏,惟恐继后二心,致使同室操戈,兄弟阋墙,酿王室之悲。”又云:“羭子幼而偏孤,朕应鞠养。”   宰相李泌深以为然,力辩群臣,帝心甚慰。   大历七年,和政长公主下嫁安庆和,后育有一子。   同年,庆绪请辞,代宗挽留而不得,终归山林。   大历八年,四月,吐蕃内犯,代宗命和政公主及驸马率赤英府出兵,联合回纥,大破吐蕃,吐蕃戚戚,不敢来犯。正值大胜,建宁王妃诞一女,代宗赐号大兴郡主。   大历十四年,太子瑄娶妃林氏,次年诞下一子。   大历十六年,元惠公主易容科举,金榜题名,于殿试博得榜首,自言真身。群臣讶然,默之。人风再变,代宗设立歆姝馆,加封孝诚县主沈氏为孝诚郡主,命其为歆姝馆主簿,教养女子读书识字、管家治家之技。自此,女子或入学,或投兵,上下哗然。   大历十七年,元惠公主下嫁于十六年状元陈羲成,加封为华阴公主,食邑三千邑。   大历十九年,李泌之女李缈应举,金殿夺得榜眼,拜吏部员外郎。   大历二十三年,牟羽可汗移地健求娶仲娴公主,贵主金殿陈清利弊,自愿远嫁回纥。代宗犹豫再三,加封仲娴公主为恒山公主,是为明光可敦,贵主于次年诞下一女,名为迪丽达尔,又称“月公主”。   大历二十五年,李俶崩,谥曰“代宗”。   代宗李俶,性格豁达,一生致力改革积弊,惩奸臣,重儒雅,平安史之祸患,立盛世之栋梁,古之贤君,未能及此。   同年,太子李瑄即位,年号永平,自此开创又一大唐盛世。   永平年间,朝堂清明,百姓富足,设立四方馆,招揽天下有志之士免费入学,   诗云:   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阴山骄子汗血马,长驱东胡胡走藏。   九州道路无豺虎,远行不劳吉日出。齐纨鲁缟车班班,男耕女桑不相失。   宫中圣人奏云门,天下朋友皆胶漆。百馀年间未灾变,叔孙礼乐萧何律。   这一世,何以谢天下?   不负家国天下。   回首而望,满目繁华。 作者有话要说:  李俶是“睿文孝武皇帝”,但是我觉得“睿文”二字也很衬巡巡「快闭嘴吧你」(其实是在拟定封号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撞了这一点,现在发现已经舍不得换了),所以我就是要用这两个字_(:з」∠)_ 李定英即李婼,唐朝公主留字不留名,所以给婼儿取了字——定,即平定,英,即才能出众之意。 小将军为特殊情况。 相比李玿,李珂的身世比较放得开,用了点神话色彩的感觉。「羭子」这个名字灵感来自李珂出生的祥瑞神兽白泽「圣人治世才会出现」,羭的意思为母羊「白泽形似羊」,也有“美”的意思。李珂小时候身体不好,有点贱名好养活的意思。 羭子的女儿迪丽达尔的意思是“心上人”,可知羭子过得不错。 祝贺珍珠成为大唐女校副校长23333333 “惩奸臣,重儒雅”“古之贤君,未能及此”,前一句化用,后一句则是摘出来的,来自《旧唐书代宗本纪》。 描写盛世的诗来自杜甫的《忆昔》二首。   ☆、帝王泪   薛巡盈缠绵病榻数十日,今日看着精神却是不错,一大早便起来打扮,让李俶不由地开心起来,李瑄和李玿也为此放心不少。   薛巡盈看着一旁的李俶,又看了看孩子们,露出一个笑容。   “瞧瞧你们两个猴儿,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些长进。”薛巡盈说完咳嗽了几声。   李俶有些紧张,斥责道:“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一旁的李瑄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玿则是无奈地摇摇头,却也忍不住勾起嘴角。   一旁乳母抱着的李珂似乎也感受到了欢乐的气氛,“咯咯”笑出了声。   “瞧瞧,羭子笑成这样。”   薛巡盈难得看到孩子们一起过来,让她这立政殿也热闹多了,此刻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李俶看她心情好了起来,没有疲惫之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按制,皇子应该出宫建府,李瑄身为太子,还未娶妃,居住东宫,李玿还小,没有出嫁,是以薛巡盈能够见到这群孩子们。   “对了,阿娘,我听说最近城中有庙会,不如我们一起去吧。”李玿似乎想到了什么,提议道。   李俶蹙着眉头道:“你阿娘的身体……”   薛巡盈急忙坐直了身子,道:“我身体好着呢!”   她此话一出,李俶和两个孩子都笑出了声。薛巡盈眨眨眼,有些不解地看着他们。   李瑄笑着说道:“阿爷就答应了阿娘吧,瞧您把阿娘憋的!”   李玿掩着嘴不说话,但从她弯弯的眉眼便可以看出,她也在笑。   李俶最疼爱这两个女儿,不仅是因为这这个女儿神似她们的母亲,更因为她的聪慧得体。   薛巡盈瞪了他们一眼,这才央求地看着李俶。   李俶拿她这种眼神最没办法,只得同意。   看着她开心的样子,李俶故作苦恼,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勾起嘴角。   他已经好久没有见她这样撒娇了。   大历六年的上巳日,李俶与薛巡盈再次并肩走在夜市上,看着重新恢复繁华的长安,不禁露出笑容。   总算不负众望,得见荣光再现。   薛巡盈看着她与他的孩子们,恍惚间像是看到了那年她与李家兄妹一同游玩的那个夜晚,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李俶望着灯火通明映着的她,笑着说道:“离家去国,整整三年,为了梦想中金碧辉煌的长安,为了都市里充满了神奇的历险,满足一个男儿宏伟的心愿。   现在终于衣锦还乡,又遇上这故里的春天。   看这一江春水,看这满溪桃花,看这如黛青山,都没有丝毫改变,也不知新婚一个月就别离的妻子是否依旧红颜?   来的是谁家女子,生得是春光满面,美丽非凡。这位姑娘,请你停下美丽的脚步,你可知自己犯下什么样的错误?”   薛巡盈眉目柔和,嗔道:“这位将军,明明是你的马蹄踢翻了我的竹篮,你看这宽阔的道路直通蓝天,你却非让这可恶的畜生溅起我满身污点,怎么反倒怪罪起我的错误?”   李俶痴痴地看着她,道:“你的错误就是美若天仙……”   薛巡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都一把年纪了,还是这般腻人。”   “若是巡巡,无论如何都不会腻。”李俶看向长安的万家灯火,问道:“赠你的荣耀大唐,可否满意?”   薛巡盈追随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随即又回过头看向他道:“山河人间,海晏河清;与君相守,即我所愿。”   上巳日的灯火许久才暗了下去,一家人这才回了宫。李瑄和李玿还勉强支撑着回到寝宫,这才回去休息。   薛巡盈早就倦了,一直觉得喉间有些痒,只是李俶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也不能咳嗽。和李俶回到立政殿,薛巡盈忍了许久的咳嗽声还是迸发出来,连眼泪都涌了出来。她咳个没完,不一会儿竟然呕出了一口血,李俶急忙将她扶到床边躺下,对一旁的北阁喊道:“快去请太医过来!”   北阁应声,正要离去,却听薛巡盈说道:“请什么请,这个时候了,都休息了。”   “北阁,别听她的,快去!”   薛巡盈拽住他的手,哀求道:“冬郎,孩子们刚刚睡着,我不想吵醒他们……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办不到便算了,不必强求……”   她自觉大限将至,这才与李俶一同游览长安夜景,最后看一次她所挚爱的城市。   李俶攥紧了她苍白的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哽咽道:“若是寻常,至少我还知道你身处何处,身边有人护着你,我也安心。此次分别,我竟不知该往何处寻你……”   薛巡盈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道:“生死之事本就是天命,岂非人事可以阻挡的?现在正是人们休养生息,大唐得以恢复荣光的时候,千万不要大兴土木,劳烦百姓们……其实这样也好,免得因为一身病根,老了难受……前半生这样操劳,老了可怕你嫌弃我。”   她幼时入掖庭便吃尽了苦头,心思通透,知道寻常人的苦处,也愿意去宽谅他人,如满朝文武所说一般,贤后之称,她当之无愧!   李俶强忍心酸,道:“我哪里会嫌弃你?只要能与你白首终老,不为帝王,只为李俶,此生足矣。”   薛巡盈原本只是轻咳几声,却越来越剧烈,眼泪又溢满了眼眶,李俶急忙扶着她坐起来,熟练地给她身后垫了几个垫子。薛巡盈气顺了不少,说话也不再断断续续的。   “能陪你走到这里,走到大历六年,足够了。”薛巡盈喝了一口清水,突然道:“好苦。”   李俶心中一惊,急忙对外面的南亭道:“南亭,去给巡巡拿些糖水来。”   原来她竟然连味觉都已经没有了,每日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自从薛巡盈重病,李俶便将立政殿的宫人全部赶走,只留下北阁与南亭贴身伺候,以及几个负责扫洒的粗使宫人。若不是立政殿如往常一般干净整洁,别人恐怕会以为这里无人居住。   “喏。”南亭应声离开,偌大的立政殿便只剩下了夫妻二人。   李俶回过头,看到薛巡盈正含笑着看他,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她仿佛快要变成透明的人一般。李俶心中一颤,问道:“巡巡,怎么了?”   薛巡盈似乎已经知晓了他心中所想,笑着摇摇头,“只是觉得,已经几载时光过去,倓儿与林致已经有了孩子,连婼儿也不再是那个长安小炮仗了。唯有冬郎还是一如往昔,心中有些感慨。时间就是这般不等人,还没有几次团聚,就要分离……”   李俶微微一愣,握紧了她的手,道:“这才不过大历六年,你怎么便说这种丧气话……”   薛巡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李俶转移话题道:“对了,再过几天就是十五,是你的生辰,到时候咱们把孩子叫过来,好好热闹一下。”   薛巡盈轻松一笑,“不过是三十的生辰罢了,哪里需要大过,劳民伤财的。”   “这次不大过,就咱们一家人,连城、连壁他们。还有倓儿、林致、婼儿,对了,还有独孤和孝诚,把她们都叫回来。”李俶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道。   薛巡盈听得昏昏欲睡,却又攥紧了自己的手,强忍着睡意,转头望向窗外,道:“冬郎,我想看看月亮。”   她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有些话再说就来不及了。   现在的精神不过是她心中仍然牵念着儿女与丈夫,仍然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李俶看着她瘦弱的身躯,柔声道:“现在天色已晚,你身子弱,受不住凉风。”   薛巡盈拉着他的手,声音细软无力,隐约带着一丝哭腔:“我想看看月亮……”   李俶心中不忍,为她披上了厚披风,抱着她倚坐在圆窗边,将她搂得紧紧的。   她何时变得如此轻盈?也许要追溯到很久以前,久到李俶已经快要不记得了。   这扇圆窗是他在她二十五岁生辰修的,那个时候她刚刚生下李玿,身体虚弱。月亮象征团圆和故乡,他知道她喜爱赏月,特意修了这么一扇两丈高的圆窗,他便可以坐在窗框边与她一同赏月。   薛巡盈伸出手,却连手都放不稳,李俶急忙扶着她的胳膊,薛巡盈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似的,却又无力地放下了手,道:“长安的月,真美啊……”   李俶在她耳边轻声道:“和你一样美。”   薛巡盈有些痒,侧着头靠在他的胸口,听到这话不禁莞尔一笑,道:“或许是天宝三载的上巳日,你这样在我耳边说话,害得我心里痒痒的,所以我才再也离不开你了吧……”   李俶摸着她的长发,道:“看来此生你注定是我的妻。”   “是啊。我是冬郎的妻……”薛巡盈低声感叹道,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冬郎知道我为什么叫作‘巡盈’吗?”   “不知道……”   “是因为……巡者,四处可去,盈者,九天高悬,不正是大唐的月吗?冬郎,你一定要长命百岁……冬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了李俶耳边。   李俶的眼泪落在她厚实的披风上,悄无声息,只有他自己知道。   南亭将糖水放下,忍着眼泪,与带来太医的北阁悄悄退了下去。   李俶拥她拥得更紧,连指节都已发白,却又怕弄疼她,缓缓松开了手。   这便是人生最无能为力的事吧。   她的头无力地靠在李俶的颈窝,还散发着独属于她的温柔气息。   昔日种种至今仿佛历历在目。初见时,她冷冽一笑,相恋后,她的少女羞涩,相知时,她的温柔体贴,相守后,她的真心以待……这一切仿佛要刻入他的骨血中,她终究是他的妻,他此生最爱之人。   “是啊,是冬郎心中的月……”   今夜大唐帝王的眼泪,唯有他与天边那轮明月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然而还没有完结,还有三篇番外,叙述冬郎的天下——没有巡巡的天下。[/doge] 还有我的结语→_→ *** 《[大唐荣耀]山河人间》游戏作者ID:娜丽风 *** 长风吹乱书页,万古人间世事清瘦, 多少人提灯观月,任它下西楼, 多少人静默久,长歌相别后, 原以为可共谁长久。 ——《古旧人间》 不知站在这里等待了多久,她看着桥上人来人往,时而热闹,时而寂寥,而只有她静默着站在那里,不知在等待什么。 “你在等谁?” 她侧着头看向问话的人,笑道:“等一个很重要的人。我怕我一个人走,回头会忘记他,惹他不高兴。” “……哦。” 问话的人也离开了,而她还在那里等候。 她时而撑着伞倚在桥头,时而蹲在一旁拔着这里本来为数不多的花草,周围的人都习惯了她这奇奇怪怪的样子,以及等她似乎永远等不到的人。 她摘下手上枯草编织的手环,挂在桥头,忽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我又让你久等了。” “没有,刚好。”她笑眯眯地说道:“这回刚好。” 所有人诧异地看着他们,似乎是没想到她真的等到了她要等的人。 二人相携而行,接过老妇递过来的汤一饮而尽,随后相倚着向布满迷雾的桥的那头走去。 “连城呢?还有连壁和羭子,孩子们还好吗?” “都过上了他们想要的生活。” “那就好。” 这样的聊天话语渐渐散去,只留下两声呢喃回荡在空气中,不断纠缠。 “巡巡。” “冬郎。” 长风吹乱书页,万古人间世事隽永, 许多人漏夜归去,温热清粥, 许多人曾天涯辗转无故友, 转身却遇风霜眼眸,他眼眸。 ——《古旧人间》   ☆、话长安   “……然后啊,那林状元便就场发挥,尽是尖酸刻薄话,大臣们的脸色都很不好,圣人却在那里偷笑呢。”南亭说起今日的殿试,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历三年,又到了科举的日子,也是李俶登基以来第一次科举,加之之前大量裁汰冗积官员,自然是要选用一些得力的新兴官员,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李俶知道薛巡盈对这些感兴趣,就让南亭御前伺候,回来将殿试的情形讲给薛巡盈听。   薛巡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位林状元当真是伶牙俐齿,这些话啊,恐怕没人比得过他了。”   李瑄恰巧进学回来,看到薛巡盈笑得前仰后差,问道:“南亭给阿娘讲了些什么,阿娘怎的笑成这样?”   李玿坐在床上,原本正在玩手中的九连环,听到李瑄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甜甜地喊了一声:“哥哥。”   李瑄虽然只有七岁,行事却已经很是沉稳,唯独宠爱妹妹李玿,听到李玿唤他,立刻便过去将她抱了起来。   “还不是今日殿试之日,那位林状元可是出了名了。”   朝政有弊端、官员不干净,这是常有的事,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遏制要有,但不能过头,有时候李俶也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林羡清这样挑明,哪头都不讨好,李俶虽然喜欢他这直来直往的性子,可以借机敲打一番,只是林羡清身上书生气太重,做事不稳,就算李俶一时庇佑,只怕最后当不了什么高官。   “连城,坐在阿娘旁边,过来。”   李瑄与薛巡盈分别四载,之前一直都是由玉真公主与慕容林致、沈珍珠一同抚养长大,总归是有些认生的,可毕竟薛巡盈是他的亲生母亲,李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亲近薛巡盈,加之妹妹李玿的出生,母子两个关系较以前的疏离,已经亲热了许多。   李瑄抱着李玿坐在薛巡盈身边,薛巡盈问道:“今日萧太傅教你什么了,说来听听。”   “读了一些经要文章。”李瑄想了想说道。   薛巡盈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李俶走了进来,站起来道:“回来了。”   李俶确定自己身上没有湿气,这才将她揽入怀中,道:“我回来了。”   李瑄很喜欢这样这样的相处方式,仿佛他们不是天家之人,而是世间最普通的一家人。   “阿爷。”   李俶笑着摸摸李瑄的头,对一旁的张德玉道:“把抄录的林羡清等人的文章拿过来,给巡巡看看。”   张德玉应了一声是,让人将一叠纸呈上来,道:“娘娘请看。”   薛巡盈翻看了一番,林羡清的文章辞藻华丽,狂放浪漫,倒是有几分李白的味道,只是还缺了些凝炼,假以时日,定不逊于李白,而且他明经一科文风虽然浪漫,但是却不是华而不实,其中对时务的见解确有过人之处。   “看来这位新科状元也并非凡夫俗子,只是这嫡仙味儿太重,恐怕冬郎是派不上用场了。”薛巡盈轻叹一声,将张德玉递过来的另一个册子打开,里面的文章质朴,格式工整,质朴之中可见此人作文的功力之深与才华,看完以后也不禁微微一笑,看了看落款,道:“柳致……连城,你将它拿回去好好看看,你现在还小,就应该多看看这些工整的行文,不要只求辞藻华丽,以免日后行文内容空洞。”   李瑄应了一声是。   李俶心血来潮,问道:“依连城来看,这二人哪一个文采更好?”   李瑄想了想,而一旁的李玿歪着头反问道:“阿爷觉得哪一个好?”   李俶一噎,薛巡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个鬼机灵,就会欺负你阿爷!”   李俶看向沉思的儿子,过了一会儿,李瑄道:“还是柳先生更好一些。”   “为什么?”薛巡盈问道。   “柳先生行文沉稳,没有跳脱,他的个性可窥一斑,更加适合入朝为官。”李瑄一本正经地说道。   薛巡盈笑着对李俶道:“连城说得不无道理,只有这样的人,才可以入朝为官,而林羡清文采虽好,值得学习,却无法在官场上有一席之地。”她咬重了“官场”二字。   李俶点点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道:“我知道,所以林羡清,我另有安排。”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再次对李瑄问道:“连城,萧太傅可曾教过你治国之道?”   “教过。”   “那连城,你给阿爷说说。”   薛巡盈微微一愣,这种事情她多少要避讳一下,只是李俶并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她也只得等着李瑄的答案。   李瑄认真地想了想,说:“亲贤臣,远小人。唯贤是举,唯才是用。”   李俶与薛巡盈俱是一笑,没有说话。   李玿歪着头问道:“哥哥说错了吗?”   薛巡盈将她嘴边的奶酪痕迹擦干净,看向李俶。   李俶道:“不是瑄儿错了,而是说得太简单了。”继而他又问道:“李泌帮我处理政务,他是贤臣吗?”   “是。”   “若是他私下受贿呢?”   “不是。”   “但他政务都处理的尽心尽力,很是妥当,为民所敬呢?”   李瑄不说话了。   李玿眨了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俶看他这副纠结的样子,笑着说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一件事情总是有好有坏,大部分时候都不能分清楚。你年纪还小,以后慢慢就会懂的。治国,并非君主一人之事,关乎社稷百姓。《荀子哀公》中有‘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亦能覆舟’。”   李瑄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贞观政要》中,魏公也曾谏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薛巡盈忽然开口道:“这么多朝代兴起衰亡,君主也不断更迭,可只有一点没有变化。连城,你知道是什么吗?”   李瑄摇摇头。   李俶看向她,她的眸中似乎蕴含了光芒,满怀着对未来的期待。   “是天下。”薛巡盈的手按在李瑄的肩膀上,道:“何为天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欲以天下奉一人,非是天子,乃是独夫。《荀子·王制》有云:‘仁眇天下,故天下莫不亲也;义眇天下,故天下莫不贵也;威眇天下,故天下莫敢敌也’。唯有君爱民,方得九五之尊,君轻民,则民亦弃君如敝履。”   “正因为有爱民与轻民之人,才有王朝的兴盛与衰败。”李俶摸摸李瑄的头。“所谓君主,即当以天下为先而敢为天下先者。”   李瑄有些懵懂地点点头。   当时的他尚且不知道,那天,在那个小小的、氤氲着香气的暖阁里,他已经获得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这笔财富福泽后代,以致许多年后,仍为人所敬。   而它就诞生在一对父母对孩子的谆谆教诲,以及有着红豆糕的香甜气味与孩子均匀的呼吸声中。   薛巡盈靠着李俶的肩膀,看着一对熟睡的儿女,不禁露出一个笑容,道:“真好。”   李俶与她十指相扣,道:“好,有你在,哪里都好。”   有一瞬间,薛巡盈以为他已经知道了她病重的真象,可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对她的浓浓的爱意。   李俶忍下心痛,只是那样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他害怕自己移开视线便会流泪。   大历五年,白泽入帝梦,薛后诞一女,是为仲娴公主。   “这就是妹妹啊!”李玿趴在乳娘身边,拉了拉沈珍珠的衣袖,道:“珍珠姨姨,你看,妹妹红红的。”   沈珍珠掩口一笑,道:“民间常说,孩子生下来越红,将来皮肤便愈加白皙呢。”   “真的吗?那妹妹将来一定会很漂亮的!”李玿说着说着,忽然声音小了,随后神神秘秘地拉了拉沈珍珠的衣袖,道:“珍珠姨姨,有了妹妹,阿爷和阿娘不会不喜欢我吧?”   沈珍珠抿唇笑了起来,随后摸摸她的头,道:“怎么会?连壁这么可爱,又听话懂事,圣人和娘娘一定很喜欢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妹妹呢。”   李玿喜笑颜开,将一个木制的可以自己动的小人儿放在李珂的襁褓边,道:“连壁将小人给妹妹玩。”   建宁王李倓早已卸了职务,携妻慕容林致与儿子李璟一起云游四海,是以李珂满月,二人不在,而玉真公主远在敬亭山,因此只有沈珍珠一同入宫。夫妻二人随不在京内,书信往来却一直在,也知道自家嫂嫂有孕,早在一月前便寄了不少新鲜玩意儿来。   沈珍珠看那个木头小人儿自己又跳又动,一时有些新奇,道:“真不知这是如何做到的。”   薛巡盈这次生产足足休养了一月才好了些,孩子一直让北阁与南亭养着,刚刚出来,便看到李玿拿出自己的玩具来,也颇有些惊奇。   “娘娘。”沈珍珠看到薛巡盈,急忙行礼,薛巡盈却已经扶住了她,道:“自家姐妹,生疏什么?珍珠,过来坐。”   “阿娘。”李玿规矩地行礼。   “起来吧,见过妹妹了吗?”   李玿乖巧地点点头,道:“见过了,妹妹好可爱。”   薛巡盈接过襁褓,看那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注视着她,不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李珂是她早产所生,薛巡盈一直担心孩子体弱,如今看来,似乎还好。   薛巡盈这才看向那个小人儿玩具,道:“天下竟有如此能工巧匠。我记得我小时候也有这种小东西,只是还不会动,没想到现在已经有这样的东西了。”   沈珍珠也感叹道:“是啊,之前一战,只见这些机巧之物用在攻城略地上,没想到竟也可以用在这些小玩意儿上。”   薛巡盈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随后眸中闪过一丝亮光,道:“没想到倓儿与林致此行竟有如此收获……”   “收获?”   恰巧门外通报,李俶与李瑄回来了。   沈珍珠站起来道:“孝诚见过圣人。”   李俶摆摆手道:“郡主客气,快快请起。今日本就是家宴,不必拘谨。”   “是。”   李俶祛了祛身上的湿气,这才走近薛巡盈,忽地看到她手上拿着个小孩子的玩具,颇有些好笑,道:“我怎么不知你还和孩子们抢着玩?”   薛巡盈白他一眼,道:“什么小孩子玩具?你瞧着。”她不知怎样转了一下,那小人儿忽地又动了起来。   李瑄颇有些惊奇,捡起那个小人儿,仔细打量一番,也看不出是什么原理,最后只得放弃,将小人儿递给李俶。   “怎么样,可还觉得这是小孩子玩的东西?”薛巡盈笑着反问道。“若不是刚才珍珠一语提醒了我,我都没想到。”   李俶一愣,薛巡盈接着说道:   “之前长安一战,那投石机虽然好用,可填装与发射仍旧慢得很。若是能将做这小人儿的工匠找来,将这投石机改造一番,岂不是更好?”   李俶想起之前李婼说起她所在的高台被投石机击毁、险些丧命之事,点点头道:“言之有理,我这便让风生衣他们去找此人。”   薛巡盈摇摇头,道:“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朝,这些能工巧匠本就难寻,何况这小人着实是技艺精巧,并非常人所制。”   李俶自然明白若是能够改造投石机,甚至是做出更加厉害的武器对于军事的意义,自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想了想,道:“不若这样,元陵还在设计中,我下旨,召四方能工巧匠,借此来进行对投石机的改进。”   “若是召来了匠人,该如何管理?若是隶属工部,当初工部又为何没有想到此事?”薛巡盈反问道,随后又道:“倒不如先另设一所安置匠人,到时候在进一步改制工部。”   李俶深以为然,道:“也确实该改改这六部的位置了。只是这进度不能太快,否则,又要有人出言反对了。”   沈珍珠惊讶于这夫妇二人接受新事物能力之快,又叹于这二人思路之清晰,在一旁默默不语。   李瑄则是正在迅速反应与消化父母所说的这些东西。   “好了,这些事情暂且不急,还是羭子的日子更重要一些。”李俶看着裹在红色襁褓的小女儿,笑道。   薛巡盈也露出一个暖暖笑意,道:“好。”   大历五年六月初三,仲娴公主满月,代宗与后大宴群臣。   同年八月,代宗以精建元陵之名,召集天下能工巧匠,设立科道院,立于三省六部之外,将其分为军科道及民科道,实为改良农具武器,工匠皆有官职。   大历六年,薛后病重。   李瑄有些蹑手蹑脚地走进母亲的寝室,看到窗幔间有个模糊的人影,一动不动,轻声道:“阿娘……”   他已过幼学之岁,又是太子,理应远离后宫,只是听闻母亲一直病重,他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偷偷跑过来看看。   薛巡盈勉力睁开眼睛,看到是李瑄,扯起嘴角,道:“怎么今日没有去萧太傅那里读书?”   “萧太傅今日身体不适,故连城前来探望阿娘。”   李瑄看着瘦削的薛巡盈,她面色苍白,有些干枯的乌发凌乱,眼窝也有些下陷,只有那双眸子泛着一如往昔的温柔与清明。   薛巡盈看着儿子尚且稚嫩的脸,轻笑一声,道:“别听外面瞎说,我身体还好,还要看到你们长大呢。”   “嗯……”   薛巡盈心中忽然一颤,眼眶酸涩,道:“连城,人生三十载春秋,若说阿娘真的有对不起的人,那一定是你……”   她一生享尽丈夫宠爱、光复国家、平反冤案,最后登上后位、襄助丈夫,本应是无怨无悔的。可如今,她大限将至,却自觉对不起一个人,那便是她的亲生儿子——李瑄。   作为母亲,她没能陪在他的身边,与他分离四载,未能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李瑄一愣,急忙道:“阿娘以大局为重,何错之有?”   薛巡盈只是笑着摇摇头,随后轻声道:“只是阿娘还有事情想要拜托你。连壁和羭子,就交给你这个兄长了。”   “阿娘不要说胡话了,阿娘还要看着我们长大,不是吗?”   薛巡盈苦笑一声,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我……”说到这里,她竟痛哭失声。   李瑄从来没有见过意气风发的母亲哭成这样。   “连城,答应阿娘,照顾好你的阿爷,你的妹妹们,还有大唐,还有……你自己。”   李瑄怔怔道:“是。”   大历六年,后崩,谥号睿文皇后。睿文皇后临终前,尝与代宗共赏长安灯火,崩,代宗悲痛不已,亲自作序,撰写《贤则》终章《望舒歌》,将睿文皇后所著《贤则》传印长安,供天下臣民仰后贤德。   李瑄亲眼看到父亲是如何的悲痛欲绝,又是如何的重新振作,亲手写下了悼文。   “睿文皇后薛氏端娴慧致、温婉淑德,内御后宫、外辅圣躬。   天宝十三年初入广平王府为孺人,诞下皇长曾孙李瑄。   天宝十四年,安史乱起,薛氏留守长安,与和政公主、扬华将军安庆绪共谋大计,诛杀安、史乱贼,谋划收复大唐失地。   睿文皇后一生颠沛流离,出身贵族而没入掖庭,身为孺人而堕入乱世,却有悲天悯人之心,惟才是举,尝与圣人推荐数位人才,一时之间,国家兴盛,百姓安居,满朝文武无不称赞其贤德。”   ——“维尔实共予,只事天地山川,维尔实佐予,覆兹百官万姓。”   ——乱世相念,盛世相守,千古帝后,惟此二人。   大历十四年,太子瑄娶妃林氏,次年诞下一子。   大历十七年,元惠公主下嫁于十六年状元陈羲成,加封为华阴公主,食邑三千邑。   大历二十三年,牟羽可汗移地健求娶仲娴公主,贵主金殿陈清利弊,自愿远嫁回纥。   大历二十五年,李俶崩,谥曰“代宗”。同年,太子李瑄即位,年号永平,自此开创又一大唐盛世。   只有李瑄知道,他的盛世,背后是多少人的离去。   而他也终将成为其中一员,目送着后世子孙带领大唐前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进的夫妻俩_(:з」∠)_ 敢为天下先是孙中山先生提出来的,致敬。 这些乱七八糟算是我个人的一点想法吧。 巡巡虽然勉强算代表平民(并不完全是),但她的视野仍然有局限性,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尽力了。 这是目前的她能看到最远的地方了,冬郎也一样。 科道院是我自己想出来的名字,科——有学术或专业的类别之意,道,即为方法。 【伪更】 我发布了一个试玩版,我的ID是Then冉,欢迎试玩。   ☆、话长安   元惠公主李连壁,生于大历元年的乞巧节。   除此之外,她比较特殊的一点就是文采斐然,可一目十行,连大儒萧颖士也曾夸赞过她。   比起与人相处,李玿喜欢和书在一起,所以她经常陪在父亲的身边,在帮父亲研墨后,她便抱着一卷书坐在一旁,一边读,一边管教一下不听话的小妹李珂。   李玿常常想,如果不是大历十四年,她第一次遇到他,也许她的生活就像其他的公主一样,嫁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从此以后,举案齐眉,相夫教子。   可她偏偏遇到了。   那是李玿第一次到达大明宫以外的地方,她才真正理解父亲与兄长对宫外生活向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李俶对她有多么严厉,让她想要逃离大明宫,而是因为李玿在外面感受到的淳朴的热情,是它让李玿禁不住爱上了这座城市。   “贵……娘子,慢一些啊……”   “长琳,快一些!”   李玿不过走了几步,便与长琳被人潮冲散,再回过头时,身边已经没有熟识的面孔,饶是她性格沉稳,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慌乱。   “长琳!”   李玿有些不知所措,手里握着之前与长琳一同买下的花灯,躲在一家铺子旁边。原本觉得和蔼可亲的面孔,此时都变得可怖起来。   “姑娘?”   李玿被这声音吓得后退一步,有些警惕地看着来人。   陈羲成有些尴尬地摸摸头,道:“姑娘是不是也迷了方向?我也是刚才与朋友们不小心分开了。”   李玿有些犹疑,最后道:“我与我的婢女走散了……”   陈羲成正想要说什么,忽然被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打断:   “郎君娘子要不要买一串儿糖葫芦啊,可甜了!”   陈羲成一愣,看了看一边的李玿,递给他钱道:“拿一串儿给这位姑娘吧。”   “好嘞。”   李玿犹豫了一番,最终还是接过了这串糖葫芦。   一瞬间,心中的恐惧似乎消散了些。   “对了。”陈羲成指指她手中的花灯,道:“你这个花灯样式很独特,不如站到人少一点的高地,将这盏灯挂起来,若你的婢女聪慧,想必很快就能找到你。”   李玿尝了一口手中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看着陈羲成澄澈的双眸,沉默了一阵子,道:“好。”   陈羲成帮她将花灯挂了起来,不一会儿,长琳便找了过来,直喊“谢天谢地”,向陈羲成道谢后,拉着自家公主便要离开。   李玿被长琳拉着离开,却又禁不住回头看他一眼,只见他站在树下,双眸被灯火映得愈发温柔,忽然有些脸红心跳。   李玿从宫外回来,刚刚回到自己的寝殿,便看到李俶正点着灯,坐在上首批阅奏章,瞥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李玿自然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只好乖乖走到李俶身边,替他研墨。   直到灯芯剪了好几次,李玿都有些昏昏欲睡了,李俶才出声问道:“外面好玩吗?”   李玿微微一愣:“啊?”   “我问你,外面好玩吗?”   李玿讷讷,没有说话。   李俶看到女儿这幅样子,莞尔,道:“阿爷不过是问问你,出去玩有意思吗?”   李玿立刻点点头,道:“很有意思,大家……大家都很热情。那么热闹,灯火通明……那么温柔……”   李俶看出女儿突然走神,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道:“怎么了?”   李玿回过神,急忙道:“没什么!没什么!”   “今天出去都玩了些什么,去吃馄饨,吃糖葫芦了吗?我记得我小的时候夜市卖的东西可多了……”   李玿有些好奇地问道:“阿爷也去过外面?”说完以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道:“阿爷当然去过的。”   “我小的时候,经常带着你的叔父、姑母出去玩。你的叔父和姑母可调皮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方法让人找不到他们。”李俶似乎被久远的记忆纠缠,眼神与思绪也逐渐悠远。   “那……那阿娘呢?”   李俶像是从梦中惊醒的人一般,愣了许久,随后道:“你的阿娘啊……她啊……她那时候经常照顾我们……”   李玿追问道:“连阿爷也一起照顾吗?”   李俶莞尔一笑,道:“对,连我也一起照顾。”   “那……阿爷和阿娘是怎么认识的呢?”   李俶想了想,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我想想啊,比天宝三年还要久……当时你阿娘在掖庭为奴,而我是你太爷爷最宠爱的孙子。恰巧有一次,你阿娘与其他宫娥在那里洗衣服,我在一旁偷看,偏偏就觉得你阿娘与众不同,好像……”他沉默了一阵子,道:“就好像一把冰刃,让人不能靠近。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想要接近她……后来你阿娘告诉我,她当时想,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傻小子,会看人洗衣服看那么久,连被人嘲讽都不自知呢?”   李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阿爷好笨啊。”   李俶伸出手,笑着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没大没小。”   “后来呢?阿娘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阿爷这个‘傻小子’的呢?”   “应该……应该是在天宝三年的上巳日吧。她在街上找你的叔叔倓,没想到不小心与人走散了。”   李玿呼吸一紧,道:“走散?”   “对。当时,我远远地便看到你阿娘了,她正望着天空哭呢,兴许是想到了她的父母——你的外祖父、外祖母,我忽地就很心疼。你阿娘那么坚强,却偏偏在最热闹的时候流泪,我怎么……怎么能不心疼她呢?”李俶说着说着,竟有些哽咽。   李玿有些慌张。   在阿娘去世后,她从未见过父亲这般悲伤。   李俶沉默了一阵子,等到情绪缓和了一些,道:“你阿娘是个很要强的人,定然不想让别人看出她的脆弱,我也怕她难过,便买了一串糖葫芦哄她。”   “糖葫芦?”   李玿心弦一颤,这与她今夜的经历竟然如出一辙。   李俶察觉到了女儿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李玿低着头,避开父亲探究的目光,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李俶打趣道:“莫不是在街上遇见了什么白衣翩翩的公子?看来女大不中留啊……”   李玿垂着头,禁不住红了脸。   偌大的长安城,想要找到一个人有多不容易,李玿心知肚明,便将偶遇之事深埋心中。   “贵主,听说最近城内有诗会,圣人同意让您参加了呢。”   李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道:“好。”   出来凑到她身边,道:“奴知道贵主才华横溢,那些男子都是比不过贵主的。可是好不容易能去外面一趟,贵主就带着奴去吧~以往您可是都去的!”   李玿莞尔,道:“好,好,去还不行吗?”   “贵主最好了。”长琳喜笑颜开。   诗会原本是玉真公主府上的习惯,后来不知怎地流传到民间,长安城内的士子纷纷效仿,李俶便让李婼暗中资助一部分士子,盘下了一座肆香楼,每月初五召开诗会,逐渐便形成了士子们的学馆,学术之风更加浓烈。   虽说因为姑母李婼、振威将军独孤靖瑶等人,风气渐开,女子出入书香雅地的也不在少数,不过毕竟肆香楼男子为多,李玿和长琳便乔装打扮了一番。   “画屏深掩瑞云光,罗绮花飞白玉堂。银榼酒倾鱼尾倒,金炉灰满鸭心香。轻摇绿水青蛾敛,乱触红丝皓腕狂。今日恩荣许同听,不辞沈醉一千觞。”长琳念完以后,赞叹道:“郎君的诗果真好极了。”   一边也有士子看到李玿的诗,又扫到她的落款,赞叹道:“早知长安肆香楼有一位李玉召,虽善于辞藻,但内容平实,久仰大名!”   李玿作揖道:“过奖,玉召不敢当。”   旁人听得她是李玉召,纷纷凑了过来读她的诗,一时间,倒是她有夺魁之势。   忽地,楼上又有人念道:   “平沙落日大荒西,陇上明星高复低。孤山几处看烽火,壮士连营候鼓鼙。”   这诗写得松弛有度,气象雄阔,士子们又纷纷被吸引。   长琳见李玿被人冷落,正要冷嘲热讽几句,忽然听到李玿喃喃的声音,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处,不由地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楼上。   “子阳这诗确实不错,看来此次前往边疆有所收获啊。”   长琳一开始还想不起来这是谁,仔细一瞧,这才堪堪想起来。   ——似是几年前与贵主一同迷路的男子。   “不敢当,还是那位李玉召李郎君所作更符合今日大唐气象——”   他还是这般谦逊。   李玿收回自己的目光,正想好好整理自己一番,才发觉自己女扮男装,又硬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士子们本就喜欢意气相投之人,李玿很快便也融入其中,与陈羲成以字相称了。   “不知子阳有何志向?是要拜官,还是入学?”李玿抿了一口茶,问道。   如今国子学已经改制,分设明经与进士两科,进士科著书立说,明经科考察时政,学子可选两科,其中皆有明法、明字、明算等二十多种科目,通其中五科即可,科举也进行相应革新,是以李玿如此问。   陈羲成摸摸头,道:“自然是要去拜官,好实现我心中志向的。那玉召兄呢?”   李玿被他问得一愣,随后道:“我——自然是随性而活。”   “也是,以玉召兄的才华,再早十年也不惧,何必累于那些俗名呢。只可惜不能与玉召兄一同科举,子阳心中略有遗憾。”   李玿微微一愣,心中却已经有了想法。   ——她为何不去参加科举?若是能够进入殿试,便呈明女子身份,不正好可以一改人风?   既然想到了,李玿自然李珂去找了一个人——李婼。   她这位姑母一向古灵精怪,不拘泥于世俗,找她最为合适。   李婼自然是同意的。   只是李玿仍然有些犹豫,妹妹李珂趁机煽风点火道:“去呗,若是真能中了,赐婚与他,你们两个可就是金玉良缘了呢!你看看,到时候我们姐妹两个一文一武,打遍天下无敌手,让那些大臣们再磨磨唧唧的向阿爷上书,说我的不是。”   李玿哭笑不得,心中却愈发坚定。   试一试又如何?   李玿的化名除了李俶,无人知晓,除非她能够坚持到殿试,否则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身份。   陈羲成看到李玿出现,颇有些惊讶:“玉召兄,你不是不来吗?”   李玿微微一笑,道:“子阳兄既然要参加科举,我便是——舍命陪君子了。”   李俶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时间有些胃痛。   有一个小女儿李珂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大女儿李玿……   偏偏李玿是这群士子中最为出色之人,其他几位大臣都对这个“李玉召”赞赏有加。   李俶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预见到了这些大臣在得知真相后,气得胡子上翘的样子了。   不过李俶也不会放任不管。毕竟若是李玿这事处理得当,也大有益处,可以进一步开放风气。   “李玉召最佳,拜吏部员外郎!”   李玿深吸了一口气,跪拜道:“李玉召叩谢君恩!”   “起。”   李玿站起来,沉默了一阵子,最后道:“但请圣人收回委官成命,玉召有一事须得禀明。”   李俶心中暗笑,表面却不显,道:“哦?何事?”   “玉召……乃是女子,乃是圣人之女,大唐元惠公主。”   满座皆惊。   李玿拆下发冠,三千青丝尽落,原本在男子中称得上清秀的面容成了女子秀丽的容颜。   大臣们又惊又气,不约而同地看向坐在上首的李俶。   ——你自己的女儿难道认不出来吗?!摆明了就是耍人!   陈羲成站在一列士子中,吃惊的表情比之大臣有过而无不及。   李玿忽然有点想笑。   李俶故作发怒道:“胡闹!科举大事可是你一介女流可以插手的?!”   李玿针尖对麦芒,反驳道:“女子如何不能参加科举,莫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今日诸位士子,可有哪一位觉得,我的才华当不得这个状元的?不如站出来,我们再来切磋一番便是。”   无人说话。   陈羲成一惊,急忙站出来道:“草……草民以为……”   李俶微微挑眉,道:“怎么,你有自信与元惠公主相比?”   李玿心中一惊,也看向他。   “草……草民以为,草民之拙见,不比公主。”   陈羲成的文采也是这群人中有目共睹的,他都放出话来,其他人自然也跟着附和。   李俶心中松了一口气,却道:“哼!不识大体!”说罢,便拂袖而去。   元惠公主科举一事传遍民间,引起轩然大波。   “听说了吗?元惠公主参加科举,得了状元呢!”   “肯定是圣人有所通融……”   “你知不知道肆香楼的李玉召?”   “知道啊,他的诗一出,传遍长安呢!”   “那个李玉召便是元惠公主易容而成的!这下你服气了吧!”   “什么!怎么可能!”   两个月后,代宗设立歆姝馆,加封孝诚县主沈氏为孝诚郡主,命其为歆姝馆主簿,教养女子读书识字、管家治家之技。自此,女子或入学,或投兵,上下哗然。同时,代宗下旨,十六年应举之人皆可拜官。   大历十七年,元惠公主下嫁于十六年榜眼陈羲成,加封为华阴公主,食邑三千邑。   李玿的盖头被陈羲成掀了起来,她有些羞怯,不敢说话。   “公主……”   李玿心中一紧,道:“你不必叫我公主,还是叫我……叫我连壁吧,这是我的小字,我的家人都这样叫我。”   陈羲成的脸被烛火映得也有些发红,道:“臣虽为驸马,但直呼公主名讳,有失礼数……”   李玿微微一愣,随后有些难过地说道:“莫非你是因为我女扮男装欺骗于你,所以才故意疏远……?”   陈羲成急忙辩解道:“不是,公主误会,只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道:“只是子阳自觉文采不比公主,却使公主屈居身于子阳,心中羞愧……”   李玿一愣,却察觉到他话语中的亲昵与情意,随后笑道:“哪里来的‘屈身于子阳’?只要子阳与我两心相通,便足够了。”   灯下看美人,最为好看。   陈羲成看着她真挚的表情,呼吸一滞,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此后便是红烛烧至天明。   团圆今夕色光辉,结了同心翠带垂。此后莫教尘点染,他年长照岁寒姿。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游戏ID为Then冉,手机客户端点击进入可以找到同名游戏,橙光给出的不过审理由我大唐荣耀是热门IP,版权问题不予过审,所以估计是只能玩未过审版本。如果可以,会对游戏进行打包上传,供有兴趣的读者观赏。 现在的更新内容为预告和小说第八章。 让我想想接下来写青史传名还是造梦者……都想更新,但是害怕你们打我…… 推文时间—— 《[综]青史传名》 致棠穿越正史中的女炮灰,为她赢得一席之地。 第一个要写的就是代宗的废妃——崔妃。 想到谁写谁系列…… [其实是因为最近写山河人间比较了解代宗,所以写他。 《[秦时明月]窃国者坑》 穿越成为始皇爸爸的傻女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又名《爸爸再爱我一次》。 《[大唐荣耀]造梦者》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 安二哥的重生之旅。 【您的攻略对象“薛巡盈”对您的好感上升3】 【上面是假的】   ☆、话长安   “阿爷!”李珂一身红裙,飞奔着进了紫宸殿,紫宸殿的内侍已经习惯于此,仍旧做着各自的事情,张德玉则是急忙迎她进去。   李俶揉揉自己紧皱的眉头,对女儿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将她抱起来放在膝上,道:“怎么了,连壁去东都小住几日,无人管教你这个小羭子,你便野了?”   薛巡盈当年生李珂时早产,李珂便先天不足,李俶担心她夭折,这才给她唤了个小名“羭子”,既因为白泽入梦的祥瑞,也因为“羭”有美好之意。   “羭子想阿爷了。”李珂搂住李俶,亲密地说道:“阿爷就让羭子陪在您身边吧,羭子保证不捣乱!”   李俶无奈地笑着摇摇头,道:“好,你可说了不捣乱的,一会儿我要是听张德玉说你捣乱了,便不许待在紫宸殿了!”   “好。”李珂冲着张德玉做了个鬼脸,自己乖乖地坐在那里,瞧着李俶认真的翻阅奏折。   李珂毕竟是个小孩子,没一会儿便无所事事,便跑到侧殿里去翻书了。   “咦?”李珂自书架上抽出一个卷轴,卷轴已经有些泛黄,但却十分干净,显然是一直被好好保护的。   李珂打开卷轴,里面绘的是一位女子,面容妍丽,眸中蕴含着温柔,却又有一丝傲气。她梳着灵蛇髻,发间只簪了一支银钗子,穿着一身藕粉色纱裙,裙上还绣着花纹。李珂觉得有些面善,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忽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她了。   “阿娘?”李珂歪着头想了想。   这副画与立政殿挂着的画有些不同。立政殿那副是阿娘身着宫装所绘,面容端庄贤淑,而这副却多了几分柔和与灵气,一笔一划都勾勒的极为生动,可见画这幅画的人有多么用心。   李珂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阿娘,因为她一岁时,阿娘就已经离世,她从小便是跟着阿爷一同生活,在紫宸殿长大的,只是有几次阿爷罚她跪在立政殿,她抬头,才知道自己的阿娘是这样的。   只是一个刻板印象印在了脑海中,直到今日见到这副画,阿娘模糊的形象才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阿爷一定很爱阿娘……   李珂摸了摸右下角李俶的印鉴。   否则他怎么会亲自扶养她,又怎么会空悬后位多年而不纳一妃?   就算不是政事上的需要,有一个如同朝英阿姨一般知冷知热的人照顾也好啊。   就是皇兄与皇姐知道了也不会多言的。   他们同样不希望自己的父亲孤独。   “靖瑶姨姨!”   独孤靖瑶回过头,熟稔地将李珂抱起来,笑道:“好啊,你又重了不少!”   李珂“嘿嘿”笑了几声,没有说话。   “怎么了,连壁去了定国寺为大唐祈福,你便撒泼了?还是又惹你阿爷生气了?”独孤靖瑶抱着她向丹凤门外走去。   “哎呀,靖瑶姨姨,你快放我下来!我要下来!”   独孤靖瑶故作讶然状,将她放下来,道:“怎么了,我们的小公主不是最喜欢被举高高了吗?”   李珂“哼”了一声,随后转了个圈,裙摆随着微风轻轻摇曳。独孤靖瑶有一瞬间似乎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冬天,她与薛巡盈一同换上红装,如同亲生姊妹一般聊天。   独孤靖瑶忍不住心中一涩。   李珂笑嘻嘻地问道:“靖瑶姨姨,你看我有没有练习武功的根骨啊?”   独孤靖瑶听到她的话微微一愣,道:“怎么问我这个?”   “上次生病又喝了不少苦药,我才不要呢。所以啊,我要像哥哥那样学武,这样身体就会变好,就不用喝苦药了。”   独孤靖瑶忽地想到,李珂的药一直是安庆绪配的。自薛巡盈死后,安庆绪也于次年离开了长安,而安庆和则是留在了长安,最后迎娶了李婼。   也不知他还是否记得与她的约定?   ——最多不过十年,他一定会来接她。   “靖瑶姨姨?”李珂有些疑惑,歪着头问道。   “嗯……”独孤靖瑶回过神,对李珂道:“习武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知要吃多少苦呢。”她弯下腰拍了拍李珂瘦弱的小胳膊小腿,道:“你呢,还是乖乖留在宫中,多向连城和连壁学习,多读些书。”   李珂撇撇嘴,道:“没想到靖瑶姨姨也这样瞧不起人,亏得姨姨还是赤英府主簿呢。”   独孤靖瑶可不吃她这一套激将法,随后道:“快回去吧,本来今日还要带你出宫瞧瞧的,看你这样,少不得要闹我,我可不吃亏。”说罢,独孤靖瑶便转身离开了。   李珂跺跺脚,大喊道:“明明阿娘可以学习剑法,还有太白先生传授,可我——可我……我只是想成为像阿娘、靖瑶姨姨、珍珠姨姨和姑母一样的人而已……”   独孤靖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李珂,看到她一脸委屈,心中软了下来,又重新走回到她面前,摸摸她的头道:“连翘,你的阿爷很需要你的陪伴,你知道吗?”   “可是,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啊。”李珂有些委屈。“我也想做女将军。”   “即使再辛苦、再累也要去做吗?”独孤靖瑶问道。   李珂用力地点点头,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独孤靖瑶注视着她不染纤尘的眸子,最后道:“就像刚才那样,认真的、诚挚的对你的阿爷说吧,如果他答应了,我便答应了。”   李珂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喊道:“靖瑶姨姨最好了!”说罢便转身飞奔着离开了。   独孤靖瑶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   巡巡,你的女儿,果真很像你……   李俶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当他看到女儿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之时,他便知道这件事情恐怕已经到了无可转圜的地步。   她和她的母亲一样,是一个认定了就要去做的人。   她认定了他是她的夫,便至死方休。   大臣们已经受了许久的冷气压,直到离宫的仲娴公主又回宫,这才好些了。   一向娇生惯养的李珂手上已经磨了不少茧子,却还是不喊苦,到让李婼有些惊讶。   毕竟赤英府是要打仗的,虽说李珂是她的侄女,可她们也没时间陪一个小孩子去玩。倒是在薛巡盈死后离宫恢复自由身的南亭和北阁有些心疼李珂,毕竟李珂是她们娘娘的女儿,她们总归是舍不得她受苦的。   唯有安庆和,一开始便抱着看热闹的心思,看看自己这个侄女儿能坚持多久,心中却也不由地感叹李珂的坚持不懈。   “没想到她还真是坚持不懈啊。”安庆和啧啧感叹几声。   李婼一胳膊肘戳到他的肋骨上,白了他一眼道:“知不知道吐蕃最近又不安份了?你还有空在这里瞎叫唤?”   安庆和急忙认错,道:“得得得,长史大人,您吩咐!”   从大历十三年年到大历十七年,李珂苦练了思念,身量如同柳树抽条一般飞长,超过了她的姐姐——元惠公主李玿。   “你说我要不要去参加啊?”李玿有些苦恼地说道:“我……我都已经拒绝陈兄了……”   李珂怂恿道:“当然要去啊。?”   李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万一要是陈兄因为我欺骗他,生气……”   “停!”李珂吐出舌头道:“别三句不离陈兄的,姐,你可是文曲星下凡,从小读书读到大的,怎么遇事不机灵啊?”   李玿一愣。   “且不说你是天之骄女,就说你这满腹诗书,天下哪个女子比得上?还不是郎才配女貌、琴瑟相和?他要是因为你女扮男装就放弃你这么一个大美人,那他就是个瞎子,嫁给他也是受罪,还不如不嫁呢!”   李玿忍不住笑着拍她一下,道:“瞧你能的,小小年纪便知道这么多!”   大历十六年,元惠公主易容科举,金榜题名,于殿试博得榜首,自言真身。群臣讶然,默之。人风再变,代宗设立歆姝馆,命孝诚郡主沈氏为歆姝馆主簿,教养女子读书识字、管家治家之技。自此,女子或入学,或投兵,上下哗然。   次年,元惠公主下嫁于十六年榜眼陈羲成,加封为华阴公主,食邑三千邑。   大历二十一年,吐蕃侵犯回纥,回纥葛勒可汗默延啜战死,新即位可汗移地建向大唐求援,代宗命赤英府出征,和政长公主为主帅,振威将军独孤靖瑶与仲娴公主李珂为副将,率领八千精兵急行军,支援回纥。   “连翘,小心!”独孤靖瑶用枪将吐蕃士兵挑开,正要去支援李珂,一旁的移地健眼疾手快,已经将偷袭李珂的士兵杀死。   李珂感觉到血溅在自己的身上,回头看了一眼移地健,随口道:“多谢!”说罢,便擦掉脸上的血,转身继续战斗。   移地健一愣,也不多说,与李珂配合默契。   此战历时四个月,唐军与回纥联军大获全胜,收复回纥失地。   “公主,你一点也不像第一次上战场的人,比我们回纥的勇士也要勇敢。”移地健夸赞道。   李珂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道:“可汗客气了。我还要多谢可汗的救命之恩呢。”   李婼在二人身上打转,看到移地建双眸发亮,便知道移地建的心思,忍不住看向一旁的独孤靖瑶,见她也是一副明了的表情,又忍不住看向李珂,只见她表情平淡,似乎对移地建没有什么特殊感觉,心中便明白了。   ——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这样最好。   李婼自然也不希望侄女嫁到异乡,何况移地建比李珂大了十二岁,若是移地建死了,她的侄女必定要受委屈。   这是李珂第一次离开大唐,见识到远方的景色,恰巧赤英府要在回纥休整几天,李珂便骑着马在荒原跑了一圈。   “公主也出来赏景?”移地建看向李珂,柔声问道。   李珂侧着脸看向他,道:“嗯,我想多看看,这样的景色很难得。”   忽然一阵风刮了过来,移地建忽然笑出了声,下马趴在了沙丘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你在做什么?”李珂也翻身下马,有些疑惑地看着移地建,随即她发现周围的沙子如同湖水泛起涟漪一般,波纹层层。   “嘘。”移地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着她招了招手。   李珂心中疑惑,也凑近他身边,学着他的姿势趴在沙丘一侧,忍不住微微瞪大眼睛。   沙子中怎么会传来打雷的声音呢?‘雷声’忽而声响如万马奔腾、忽而柔细若琴若笛。   移地建看她这副吃惊的样子,忍不住伸出手摸摸她的头,随后直起身,坐在沙子上,道:“我们叫它‘阿依艾库木’,意思是有声音的沙漠,听说听到它的人会武运昌隆。”   李珂一愣,随即笑道:“谢谢可汗。”   “我听说圣人开明,常有女子入朝为官?”   李珂点点头,道:“这还要多亏我姐姐华阴公主了,正是因为她做了新科状元,我父皇才会设立‘歆姝馆’。”   “我们回纥对女子也很是宽容。”移地建忽然说道。   李珂似乎并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只是附和道:“嗯。”   移地建有些着急,快速道:“公主,我……我是说我……我也可以像圣人那样,也许我做不到圣人那么好,可我一定会尽力去做,你能不能——”他的声音忽然顿住了。   饶是李珂再迟钝,此时也明白了。   她没有像移地建所想的那样露出娇羞的表情,而是格外平静地问道:“你喜欢我?”   移地建一愣,点点头。   李珂知道,她的现状维持不了多少,她是公主,没有不嫁人的道理,现在不嫁,将来也要嫁,免得惹人非议。若是非要嫁人,倒不如嫁给相熟之人。   因为她知道,这天下,除了她的阿爷、阿娘、哥哥、姐姐——她的家人以外,没有人会更爱她。   “公主,我会对你好的,我发誓!”   李珂“噗嗤”一声笑出来,随后道:“我们打个赌吧。”   “什么赌?”移地建问道。   李珂正色道:“两年以后,大历二十三年,你若是还喜欢我,就亲自来长安娶我吧。”   移地建微微一愣,随后欣喜若狂,道:“我会去的,我一定会去的!”   大历二十一年,李珂得胜归来,被册封为镇宁将军。   大历二十三年,回纥可汗移地建前往长安。   李俶看着眼神发光的移地建,咳了几声,道:“移地建,你刚刚说什么?”   “移地建请求圣人将公主下嫁于我!”   李俶清清嗓子,忍下不适,道:“朕的公主已经下嫁于陈羲成陈爱卿了。”   一旁的陈羲成:“……”岳父你干什么,他说的不是我老婆好吗?!   “移地建想要娶的是仲娴公主,镇宁将军!”   李俶最终没有直接答应他,而是找了个借口将移地建送回了会同馆(招待外国使者的地方)。   他很少犯糊涂,但他总是在几个子女的事上犹豫不决。李俶并不想将自己的小女儿嫁入回纥,尽管移地建是他大哥的儿子,但这并不能保证李珂会被好好对待。他希望李珂能和李玿一样嫁在京中,甚至当他有空的时候能够偷偷来看望她。   归根到底,他只是希望女儿过得好一些,不要如同她的母亲一般,跟随他半世流离,不得善终。   李瑄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一直希望有人能站出来反对。   可是,没有人出来反对。   这事百利而无一害,多了牵制回纥的武器,又拉近了回纥与大唐的关系,没有人会阻拦的。   李俶仍旧是一拖再拖。   他知道这件事情有利,但他不希望是以牺牲女儿的幸福来达成。   “阿爷。”如同过去一般,没有人通报,李珂一身赤色蟾酥纱,挽了个灵蛇髻,轻车熟路地进了紫宸殿,看到自己的父亲正对着母亲的画像发呆。   李俶回过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随后对李珂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羭子由阿爷抚养长大,难道不能来看看阿爷吗?”李珂为李俶倒了一杯热茶,跪坐在他膝下,趴在他的膝盖上。   李俶已经大概猜到李珂接下来的话了,道:“我不同意,羭子,你应该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移地建比你大十二岁,他死后,你有可能会被殉葬,就算侥幸,你活了下来,余生便要和阿爷一般,永远的一个人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李珂的头倚在李俶膝上,享受着父女间的温情,道:“这次不仅是以和亲公主的名义前往回纥,我更要让他们见识到大唐的强盛,也是为了大唐边境的安宁。阿爷,吐蕃那边,我太熟悉了。”   李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发丝,道:“你可否想过阿爷,想过连城和连壁,你这一去,此生,我们或许再无相见之日。羭子,我知道你喜欢自由,只要你留在长安,大臣那里有阿爷去说。你还是赤英府的镇宁将军,不必受那些规矩束缚。”   “可是我不想让阿爷去服软。”李珂抬起头看向李俶,道:“身为公主,我由我的臣民们的赋税徭役使我平安幸福的长大,而我有义务为他们的安全保障,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大唐边境安宁、与回纥永无战乱。阿爷,您允了吧,为了女儿,也为了大唐,更为了阿娘。让她知道,您是真的为女儿的一生着想了。”   李俶的手最后一次拂过小女儿柔软的发丝,随后握起朱笔,写下了圣旨。   “巡巡……希望我的选择是正确的,我,只希望她幸福,像连壁那样。”   大历二十三年,代宗封回纥牟羽可汗移地建为英义可汗,将仲娴公主李连翘下嫁于他。   同年五月初九,仲娴公主李连翘远嫁回纥,是为明光可敦。仲娴公主传大唐文化,扬大唐国威,为回纥带去了许多能工巧匠,促进回纥发展,为回纥人民所敬。   大历二十五年,仲娴公主诞一女,可汗大喜,取其名为迪丽达尔,意为“心上人”。同年,代宗薨,太子李瑄即位,改元永平,是为敏宗。   使者进入回纥时已经是次年春日了,李珂才从收获女儿的惊喜中醒了过来。   不能为父亲回去守孝,大概是她此生唯一的遗憾了吧。   永平十四年,陪伴了李珂十六年的移地健离开了人世,回纥再次陷入了混乱之中,按制,李珂应当为移地健殉葬,此时却无人敢动。   李珂多年来一直潜移默化地加强自己在回纥的地位,为得便是这么一天,他们敬她畏她,不敢胡闹。   移地健只有一个孩子,便是迪丽达尔,而女子是不能继承汗位的,李珂自然要在移地健的其他侄子中挑选一个继承汗位。包括移地建的王兄叶护,他们大多数是好战分子,不屑于与大唐和谐相处,李珂与迪丽达尔便成了未来可汗的眼中刺。可倘若依皇兄李瑄要求回到大唐,迪丽达尔的身份也格外尴尬。   李珂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永平十五年,牟羽可汗移地健妻女明光可敦即大唐仲娴公主李连翘与月公主迪丽达尔篡位□□,在大唐的帮助下拥立迪丽达尔为汗,史称光亲女可汗。   永平十七年,光亲女可汗收复回纥各部,一统回纥。   光亲女可汗在位之期,回纥归顺大唐,与大唐友好往来,促进了双方共同发展,其中的幕后功臣少不了明光可敦李连翘的牵线搭桥。   明光可敦不仅襄助光亲女可汗收服了回纥,也间接促进了女子思想进一步解放。其事迹传入大唐,举国哗然。   有诗云: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   李珂辅佐女儿为王,护北方太平,无愧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中年单亲爸爸冬郎233333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出自秋瑾的《鹧鸪天·祖国沉沦感不禁》,此处为引用,特此注意,以表敬意。 我记得我定时了,然鹅并没有发【懵逼】 橙光游戏ID有两个——娜丽风或Then冉 推文时间—— 《[综]青史传名》 致棠穿越正史中的女炮灰,为她赢得一席之地。 第一个要写的就是代宗的废妃——崔妃。 想到谁写谁系列…… [其实是因为最近写山河人间比较了解代宗,所以写他。 《[秦时明月]窃国者坑》 穿越成为始皇爸爸的傻女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又名《爸爸再爱我一次》。 《[大唐荣耀]造梦者》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 安二哥的重生之旅。 【您的攻略对象“薛巡盈”对您的好感上升3点】 【您的攻略对象“薛巡盈”对您的好感上升5点】 【……】 【恭喜您获得巡巡线HE——“愿得一心人”,收获结局CG“白首不离”】 【上面是假的】   ☆、结语   写结语的时候是在学校,还有一篇李玿番外没有结束(因为有一部分是谈恋爱剧情所以有点纠结),但实际上正文已经结束,所以决定先把结语写完。   之前我也说过,这一篇真的是我很满意的作品了(其实总共也没写多少,全部是坑),要真的说有遗憾,就是有的地方以自己现在的笔力来说,还是弱了些。   但这一篇真的是我个人觉得人物塑造、剧情安排上都很满意的作品。   其实所谓“山河人间”,巡巡是“山河”、冬郎是“人间”。   相比较冬郎,巡巡是个大部分时间很没有人情味的人,比起每天笑眯眯地姐妹情长,她更多的是在换取对自己有用的东西。说话的时候也往往比较谨慎,一次说起某计划的时候,说完她就忍不住看了冬郎一眼,看他对自己有没有怀疑顾忌之心。   其实她更像是为“大唐荣耀”这个信念而生,缺乏对自我的保护。   好在她遇上的是冬郎,否则她只是一个片面刻板的人。   对应的是“人间”。比之巡巡,冬郎是一个多情(感情丰富)的人,有时候多情的不像是正常人(闭嘴)。   好在他遇上的是巡巡,否则他只是一个常见的小说男主角。   这两个人,历经艰难困苦后,一个重获人性,一个踏上修罗,却都是为了彼此,是我觉得很有意义的一点。   不是通篇大道理,而是——不仅为了江山,也为了你。足够了。   ——何求行客留,总有初心至白首。   除了这两个核心人物,就是周边的衍生人物了。   女性角色中最喜欢的是玉真公主和婼儿,也是写起来最有难度的两个人。   一个老谋深算,却有一腔热血,虽然利用人心,却不缺乏情感,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只说大话的老狐狸。另一个天真烂漫却屡屡受挫,被现实处处为难,但最后却也迎来成长,苦尽甘来,一不小心就是傻白甜强行黑化。   其他女性角色也都喜欢。   比如小将军这回真成了将军,没有强行恋爱,就是顺其自然,和安二哥在一起了以后日久生情,渐渐觉得这个人不错,也没有强行宫斗——她明明是清风霁月的人,又何苦陷入污泥之中?   还有珍珠,不谈恋爱也可以活得精彩,最后还不是不依靠男子,成了令人尊敬之人吗?   林致也组建医队,妙手仁心,善始善终。   还有略一带过的女子——   李玿,易容参加科举,高中状元后却自言真身,用事实告诉所有人——谁说女子不如男?   另一个和李玿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是李泌的女儿李缈(原创角色),李玿之后,不过三年,她欣然应举,成为了女官。   李珂是写起来非常顺手的角色,也是性格最为接近巡巡的孩子,镇宁将军。她活得清醒(先结婚后恋爱?),拥有爱情时便愿意做小花妆点爱情,没有爱情便自己生根发芽,她教养的女儿迪丽达尔也不会差。   (顺便鄙视一下那些总喜欢写“大女主”实际上都是让女性凭借男人上位的编剧。)   说完了各种棒棒哒的女孩子,再来说说男性角色。   其实我个人是不擅长写男性角色的,因为我很难体会一个男性的思维方式,总是让他们gay里gay气的(闭嘴)。   心疼安二哥一秒。在我这里似乎有些ooc?我个人是在尽量缓解他对珍珠的“痴”,不知道效果如何。就说说我这里的安二哥吧。   一开始我绝对没有巡绪的意思,只是想写出一种男女之间彼此尊重的感觉,写的写得就觉得,其实这两个人搭在一起也没有违和感……   好了,真要拉郎也是下一篇的事情,这里先说说本篇。   安二哥对巡巡大概是一种尊重加敬佩的感情吧,毕竟巡巡真的让他看到了另一种女子的生活方式。同时,俶、巡的爱情状态也让他体会到了爱情的另一种形象——不是把全天下捧到你面前,让你不敢接受,而是将我能给你的给你,余下的是包容。   所以安二哥也尝试着去放下感情。   然后说说别的。   终于给倓儿涨了点脑子(闭嘴!),这回知道找你王兄商量商量了吧,终于不用悲剧了。番外也提到因为他和林致的云游四海,带来了新的变革~   还有安庆和。因为出场已经很晚了,也没有很特别的感觉,比较亮眼的就是番外与婼儿成婚,老婆在外打仗,自己在府内预算这件事情了吧。总之是个我喜欢的角色,有点像《[秦时明月]长风九万里》的云娘吧,洒脱不羁(?)但又懂得察言观色,让人讨厌不起来。   再说这篇文的核心吧。   一个词——荣耀大唐。   前期无论如何,最后,我笔下的这群人还是拧成了一股绳——为了江山,为了大唐。   再加的话,应该是——对女子的尊重与弘扬。   相比其他时代,唐朝中前期(中后期我不太了解)算是一个对女性比较宽容的时代(相对),有女帝武则天、上官婉儿、太平公主、玉真公主、和政公主……且不说她们的立场如何,她们都是耀眼的女性,这一点很让人尊敬。   就这两点,有了这篇文。写到这里的时候,也仿佛自己回到了大唐,荣耀大唐一般。   当然,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原作,但我感谢原作提供的背景。   最后,感谢有你,陪我共赏山河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篇番外时间设制错误,刚刚发现…… 那么山河人间正式完结啦,感谢大家四个月以来的陪伴,谢谢! 下面是推文时间,可以去我专栏里看—— 《[秦时明月]长风九万里》和《[秦时明月]窃国者坑》 第一篇完成度较高,虽然还是没有完结…… 希望在我的下一篇文里还能看到你们,完结感恩,谢谢!(鞠躬) 推文时间—— 《[综]青史传名》 致棠穿越正史中的女炮灰,为她赢得一席之地。 第一个要写的就是代宗的废妃——崔妃。 想到谁写谁系列…… [其实是因为最近写山河人间比较了解代宗,所以写他。 《[秦时明月]窃国者坑》 穿越成为始皇爸爸的傻女儿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又名《爸爸再爱我一次》。 《[大唐荣耀]造梦者》 如果能重来,我要选—— 安二哥的重生之旅。 【您的攻略对象“薛巡盈”对您的好感上升3点】 【您的攻略对象“薛巡盈”对您的好感上升5点】 【……】 【恭喜您获得巡巡线HE——“愿得一心人”,收获结局CG“白首不离”】 【上面是假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